所以徐从义在户部大门外闹的那场风波,以及百姓在事后的评论,深居宫中的正宁帝可谓是在第一时间就已收到反馈。
    等到何殊回来,都打算在凤元宫用晚膳的两人遇上,正宁帝挥退周围侍候的宫女内侍,朗声笑着拍她肩膀。
    “哈哈,殊儿,你今天这事干得是真漂亮,柯文青占便宜没够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在这等着他,哈哈,还说让他还钱,要他的命,他也不愿意还钱。”
    见正宁帝就那么哥俩好的用力拍打何殊的肩膀以示肯定,皇后对此深感无语,拉走何殊道。
    “陛下,您要注意姿仪,让人看到你们爷俩这么没大没小,实在有损你们二人的形象。”
    正宁帝不以为意的回道,“我们爷俩感情好,怎么能说是有损形象呢?”
    他父皇倒是维持了一辈子的帝王身份与形象,结果呢?
    结果却是对方亲手将自己喜爱、重视的儿子都给折腾没了,最后只能在矮子里挑个高的,选他这个与其没什么感情,从没入过对方眼的儿子当继承人。
    每次想到这些,正宁帝就觉得,没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女儿多贴心。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正宁帝知道,他要不是因为有个能力可以吊打他那一大串兄弟的女儿,他根本坐不稳这个皇位。
    而且正宁帝甚至还暗自怀疑,他之所以生不出儿子,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爹当年将那么多儿子祸祸的太惨,才让老天爷让他替父受罚。
    正宁帝会有这般放飞自我的言行,在某种程度上讲,其实也是受到何殊的一些言行、思想的影响。
    所以何殊更加不在意这种言行是否有损形象,但她知道皇后肯定会难以适应,笑着任由皇后将她按到一旁坐下。
    “父皇应该也听说了吧,母后今天也干了件漂亮事,我那外祖母与两位舅母给离开时的脸色,据说十分难看。”
    正宁帝下意识瞥了眼皇后的脸色,背着手清清嗓子,摆出当父亲的架子训诫何殊。
    “殊儿怎可如此孩子气,她们毕竟是你的长辈,与你母亲产生矛盾,你该从中多说和才是。”
    皇后当然知道正宁帝的这番话,完全是说给她听的,不过丈夫能有这个态度,皇后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行了,蒋家虽是我娘家,可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坏你们爷俩的正事,我肯定不能放纵。”
    何殊站起身,摆出故作郑重其事的阵势,先是双手相互拍了下衣袖,接着又掀了下衣摆单膝下跪拱手施礼。
    “母后英明,多谢母后对孩儿的支持与维护。”
    这番略显浮夸的表演,让正宁帝与皇后都失笑不已。
    “你这又是从哪学来的怪动作?看着怪模怪样,还挺有意思。”
    从前世的戏台上学的,只是这个大实话然不能说。
    毕竟据何殊所知,大安境内虽然也有歌舞、说唱、皮影戏、滑稽戏之类的娱乐项目,但是在戏曲方面,还没发展出特别完整的舞台戏曲艺术。
    “有人曾用类似的动作向我施礼,我看着挺有意思,就将这套动作给演绎得更加夸张一些。”
    正宁帝笑着点头道,“所以说,还是殊儿的脾气更好,要是那人敢在朕面前这么施礼,肯定会被治个御前失仪之罪。”
    站起身的何殊不以为意的回道。
    “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小手段而已,人之常情,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我当然会多些包容,若是没有能力的草包,任他们蹦跶得再怎么有引人瞩目,我也不会搭理。”
    说完,何殊再次坐到一旁,提出自己心里盘恒已久的一个打算。
    “父皇、母后,我打算趁着新税制还没正式实施,出宫转转,亲耳听听老百姓的反馈。”
    深居宫中,虽能通过不同途径获取外界信息,但是在改税制这件事情上,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虽然这些年来,她的确做成了不少事,但是何殊从没因此就掉以轻心。
    因为她深知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策,乃至是一言一行,往大了说,会对大安的未来与发展造成影响,往小了说,就是直接关系相关人等的性命前程。
    正因这般始终心存敬畏,何殊才没有迷失在大权在握的富贵之乡,仗着无人能及的权势与地位为所欲为,而是在做任何决定前,都要思前想后。
    听到何殊打算出宫一段时间,正宁帝比皇后还着急。
    “殊儿,你怎么会有这么冒险的想法?何况你不在,那些政务怎么办?”
    第八章
    虽说九年来,在他们父女二人的通力合作下,大安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国泰民安。
    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勃勃之辈,宫外多得是虎视耽耽的盯着他们父女,时刻准备着想要将他们拉下台的人。
    在这种形势下,正宁帝实在不敢让何殊外出,更何况他在处理政务时,也离不开何殊的辅助。
    “父皇,目前除了改税制这件事,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大事,那些个天灾人祸,或是什么大案,基本都有旧例可循,您应该都能决断,实在不行,您就逼迫那些负责相关事务的官员,限期拿出让您满意的处置方案。”
    虽然正宁帝的性格缺点,让他注定无法独立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但是好在他的优点也很给力。
    他愿意虚心学习,而且听得进去劝,自己虽然没什么能力和主见,但是三观在线,愿意担当,知道是非对错,且具为国为民谋福之心。
    对于一位皇帝而言,能够拥有这些品质,已属难得。
    这也正是何殊愿意为他悉心谋划,全心辅助他坐稳皇位的关键。
    换个自己没本事还没自知之明,还有一身恶习,贪图权利与享受的皇帝,哪怕是她亲爹,她也没耐心周旋。
    经过九年的学习与锻炼,在处理政务方面,正宁帝已经积累下丰富的经验。
    何况他身边还有一批经过何殊的亲自认证,算是可信的重臣与近臣,都分别各有所长,能从旁为他把关。
    这让何殊相信,自己纵然离开一段时间,对朝堂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只是正宁帝与皇后显然不是这么想,对这两人而言,何殊就是这皇宫与朝堂上的定海神针,有她在,他们的心就踏实。
    “殊儿,外面实在太危险了,谁不知道你是朕唯一的儿子,我们可承受不起这个风险。”
    对此早有对策的何殊道,“不让外人知道我出宫的事,不就行了?”
    皇后皱眉,“这皇宫内外盯着你的人,比盯着你父皇的人都多,你出宫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皇后的话不算夸张,虽然那些盯着她的人目的不同,但是盯着她的人确实比盯她爹的人多。
    毕竟她爹是皇帝,敢窥视皇帝,是可能会掉脑袋的大罪,而她则是皇帝仅有的‘皇子’。
    干掉唯一一位皇子的风险肯定更小,却能一样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
    何殊笑着低声道,“让人假扮成我,以我摔折了腿,需要躺床修养为名,伤筋动骨一百天,足够我出去考察一圈了。”
    正宁帝还没说什么,皇后就已经不悦的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哪有像你这样诅自己的?”
    虽曾经历过带着前世记忆转世重生的奇事,何殊奉行的依旧是唯物主义思想观。
    “母后不必较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肯定会保重好自己。”
    正宁帝仍然试图劝说何殊打消出宫的想法。
    “殊儿,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们完全可以派人将民间议论一字一句的全都记录下来,甚至还可将那场景描摹下来,你又何必非要自己冒险出宫呢?”
    在她的前世,通过现场直播展现出来的画面与言语都不保真,更别说在这个时代,靠着记录与画像,更加不靠谱。
    想要发现问题,切实为老百姓解决问题,还是通过实地考察,亲眼看、亲耳听,才能做到耳不聋、眼不瞎,不被别人为自己展现的表象给蒙蔽。
    说完自己的这番想法后,何殊忍不住感慨道。
    “父皇,这次我先出去,等我再长大些,可以名正言顺的帮您监国后,您也可以出宫转转,不必兴师动众,私下去看看最真实的底层百姓生活环境,听听他们的诉求。”
    正宁帝生来就在富贵乡,就算是当皇子、郡王时,也不曾亲眼见过贫苦百姓的生活日常。
    反倒是在当上皇帝后,在暗卫传递回的一些信息中,看到许多用文字描述的那种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居无片瓦的贫民生活。
    只是仅通过文字描述知道的那些,当然远不及亲眼目睹真实场景,来得让人震撼,让人印象深刻。
    何殊的这个建议让正宁帝心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神情凝重的点头,“好,父皇听你的……”
    余光扫到因他们父女二人达成默契,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的皇后,正宁帝立刻义正言辞的描补道。
    “到时候,朕还要带上你母后,她可是一国之母,肯定也很关心这天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热爱自由乃是天性,之前没往自己也能出宫看看的方面想过,也就罢了,既然说起这件事,正宁帝与皇后还是相当期待的。
    虽然成功说服正宁帝与皇后答应她出宫一事,何殊也不可能马上出行。
    而是要尽量周全,让人相信太子是真的因为腿被摔折了,有变成残疾的风险,才会心情抑郁的在东宫悉心修养,深居简出不愿见外人。
    随着这个消息传出,那些盼着皇帝的独苗出问题,好给自家子孙腾位置的势力,当然是都将目光放在她的‘伤情’上。
    但在短时间内的风口浪尖上,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能取信于人,何殊不仅要当众上演自己是如何‘摔折腿’的过程,还要让可信的太医给出相应诊断。
    为方便隐瞒何殊本为女儿身的真相,同时也为保护她的日常安全,不仅何殊身边时常跟着医术精湛的近卫与女官,太医院中也有负责为她打掩护的太医。
    实际负责她的健康状况的近卫和女官都知道她本是公主,那些没机会为她本人诊脉,只知在东宫有需要时,按吩咐写脉案下诊断的太医并不知道。
    以徐从义为首的一干东宫属官,都被何殊给另外派的有活,平日里除了来向何殊汇报工作,根本不用来东宫上值。
    能日常留在东宫打理杂务的,只有正宁帝在何殊出生后,就亲自安排的一个管事姑姑和一个管事太监,以及他们所带领的十数个自暗卫营退役的人手。
    负责贴身保护与照顾何殊的近卫、内侍与女官,则是曾受过特殊训练的暗卫,总数不少,但都很低调,善潜藏。
    即便是在轮值时,也很少在人前正式出现,尤其是出现在何殊身边,而且他们表面上的身份职务,大多都与东宫无关。
    这些安排将何殊的周围保护得滴水不漏,可以确保所有参与这场计划的人,都很可信。
    所以何殊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她先亲自演了几天‘备受打击的太子’,接见了一些前来探伤的重要人物,得到想要的外界反馈后,才将这活交给一位身形长相都与她有几分相似,甚至还能模仿她的声音的暗卫。
    这个名叫郭五的暗卫是个男儿身,与何殊同龄,长到三岁因被家人发现是个天阉,被抛弃在荒野。
    好在他命不该绝,遇上暗卫营的人,被带回去接受训练,即便暗卫营里的生活辛苦,却也好歹活了下来。
    从正宁帝登基起,何殊就劝他下令,以宫中内侍满员,需要尽量节省不必要的开支为由,不再增加内侍。
    至于那些已经因为走投无路而选择自投,或被家人卖给内务府的男童,大多都被安排到暗卫营,正宁帝与何殊都会从私库拨款改善暗卫营的待遇。
    除此之外,还要求内务府在内侍方面,只能采买十五岁以下,生来就是天阉,或是因意外而导致身体出现相关缺陷的男童。
    这般下来,暗卫营与皇宫倒成了这些人最好的归宿。
    有同类身体缺陷,甚至还有类似悲惨经历的人生活在一起,谁也不用看不起谁,纵然他们彼此间有难免会有纷争,但是他们对正宁帝与何殊也更加忠心。
    郭五就是其中之一,他被早早当作何殊的替身之一培养,论忠心与能力表现,都很优秀。
    所以对于何殊在进行乔装打扮后,悄无声息的出宫一事,除了整个事件的参与者,只有正为太子‘受伤’一事感到忧心忡忡的正宁帝和皇后知道,连他们身边的亲信都不知道。
    毕竟事关何殊的安全,知道的人越少越能降低消息走漏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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