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游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还会信吗?”
    仲长狸眼中十分遗憾,“那好吧。”
    随之游:“你先脱。”
    仲长狸:“……”
    第71章
    谢疾盘坐在古树边上, 他安静地盯着巨大的古树,一道光回到他手中。
    他站起身来,握着剑绕着树走了几圈。
    起初, 他的脚步还有些沉重,仿佛思索着什么一般。转到第八圈的时候, 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速度很快乐, 白衣纷飞, 冰冷的面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阎王在治愈好伤口,赶来看情况的时候,只能看见谢疾跟拉磨的驴一样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度要把他绕晕。
    阎王是个谨慎的人,他观察了一刻钟,确定谢疾不是在进行什么阵法设置这才走进。刚刚走进,他就看见谢疾身上那清冷似雪的压抑与冷, 心中一惊。
    谛垣神君在众神之中一直相对特别,是飞升上来的神中最少情寡欲的人神, 许多神都说过他比许多真神还要更加无情。尤其是他主司伏魔镇压异端, 处理事情向来干脆利落, 曾听闻有共处事务的神称谛垣神君的剑, 可削云断风, 斩水不复。
    无论是从随之游的事,还是仲长曾说被划过脸的事, 甚至还有方才的交锋, 阎王却只觉得他心中积郁之事过多。
    尤其是现在,他看起来实在可怖。
    阎王在心里念了几遍清心咒, 才走过去, 道:“谛垣神君, 不妨借一步说话,目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在此地也无济于事。”
    谢疾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脚步不停,“这里就挺好,你想说就说,不过我不一定有心思听。”
    阎王听出他的态度比方才那般和缓了些,便又道:“谛垣神君,为她耗费这许多心思,不曾想过放弃么?”
    谢疾奇怪地道:“倒也没耗费多少。”
    他顿了下,又对阎王认真地道:“倒是阎王,为治山帝君耗费这许多心思,不曾想过放弃吗?”
    阎王:“……”?
    被这么反问一下,他居然确实感到了些动摇。
    意识到这点,阎王清了清嗓子,同样认真道:“我与仲长相识几千年,总归有些情分,只会我多少觉得五界之中,情分终于有深浅之分。”
    谢疾问:“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们之间的情谊比我和阿游的情谊要更加深厚些么?”
    阎王摆手道:“谛垣神君误会了,只是觉得相处时间长些,感情自然深厚些。”
    谢疾“哦”了声,摸了摸剑鞘,淡漠的眼眸中显出些认真与诚恳。
    谢疾问:“治山帝君与阿游相处都不一定有百年,那他怎么就让你在外面替他挨打呢?”
    阎王:“……”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崩裂.
    谢疾话音本就冷淡,这会儿偏偏不徐不疾地用着没起伏的话音又问阎王。
    他问道:“治山帝君有没有跟你骂过我?”?
    阎王:“……有,怎么了?”
    谢疾道:“他骂我是觉得我是阿游的师傅,总觉得是我阻拦他们在一起。”
    阎王:“……你难道没——”
    “你想一下。”谢疾顿了下,才道:“他恨我是因为我不让他们在一起,但我猜你应该也劝过他们不要在一起吧?”
    阎王:“自然是劝过的。”
    谢疾又道:“那你不觉得他背地里会觉得你多管闲事阻拦他们在一起吗?”
    阎王:“……”
    这一刻,阎王不止表情崩裂,心态也崩裂了。
    他当然没有被挑拨离间,但他被谢疾说得感情复杂,这种感情复杂指的是感觉有仲长狸这个兄弟实在有些丢人。
    阎王沉默的时间里,两人仿佛出现了一段完全空白真空的时间与距离,尴尬充盈其中只让人觉得窒息。
    谢疾自然是没有的,他早就不再转圈了,长身玉立站在树下,像走神又像没有。
    阎王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才再次看向谢疾:“莫要再说这些玩笑话了,我知谛垣神君自然动必缘义,也绝不会因一己之私而毁众山根基,让血流万里的。”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像讨好又像威胁。?s?
    谢疾挑起眉头,正要说话,却又见阎王偏偏却又将一道圆团儿似的光呈到了面前。
    阎王笑道:“我说话向来不懂讨巧,但并无其他意思,希望谛垣神君莫要见怪了。这个小玩意我觉得谛垣神君应该喜欢,便在这里赔罪了。”
    谢疾扫了眼,伸出两指轻探光团,下一刻就拔出寒光四射的剑来。
    他面上冷意更加幽深,“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
    阎王道:“怎么敢,凡间有一句话,神君定然听过。”
    阎王又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谛垣神君这会儿有空与小神离开这里,去阎王殿或者随便哪里一起好好聊聊了么?”
    谢疾微微闭上眼。
    “当啷”一声收了剑。
    他眼光泠然,“可以,那便好好聊聊。”
    仲长狸与随之游从林中深处出来时,忙活着的轿夫下人们只管盯着手里的活儿,谁也不敢说话,气氛是有些尴尬。
    两人便昂首挺胸又旁若无人地回到了马车车厢内。
    在帘子落下的瞬间,随之游耳朵红了起来,她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吗?”仲长狸有些困倦一般,团了团身上的绒毛大氅,凌乱的黑发垂下几缕,“啊,可能是他们一个人干活太无聊了吧。”
    随之游看着他这般春情肆意的样子,愈发有些尴尬,“救命,我有种突然酒醒的感觉。”
    仲长狸似乎是真的困,清瘦挺拔的身子这会儿便贴着随之游靠着了,用脑袋蹭了下她,说话都要从贴着她的脸。
    他含糊道:“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随之游:“重点不是酒,是酒醒。”
    仲长狸抬起狭长的眼,仰看她,笑得仿佛带小钩子一样。
    他问:“那酒醒什么感觉?”
    随之游道:“再也不喝了。”
    仲长狸懒洋洋道:“是不想喝了,还是想换种酒喝啊?”
    随之游:“……”
    她低头捏仲长狸的脸,“你这问题,是不是别有深意啊?”
    仲长狸温顺地抬起脸,但话音却含着几分得意,“是有怎么样?”
    “可惜我不是酒鬼,只想喜欢醉。”随之游想了想,又说:“但不同的酒,醉意确实带来各种不同,有的喝完醉意寡淡,有的喝完醉得空虚,有的醉得难受,也有的喝完了一定头疼……”
    仲长狸笑出来:“你怎么连酒名都举不出来例呢?”
    随之游“啧”了声,搂住他肩膀揉来揉去,“公子,主子,大少爷,你是不是没有穷过啊?像我这种从小走江湖饱一顿饥一顿的,自然是走到哪里都去最差的旅店打些散酒喝。那些地儿啊,酒就只有一种名字,那就是……”
    她拉长音调,着重强调:“最便宜那种。”
    她说完,仲长狸便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坏了,如果我也是酒,肯定是你一辈子也喝不起的那种,怎么办?”
    物化自己是吧?
    随之游脑中蹦出莫名其妙的六个字。
    她晃了下脑袋不再细想,玩着他那头柔顺如绸缎的黑发,道:“那这不是喝到了,感觉还不错,是喝完心情很愉快,但再也不能喝的那种。”
    仲长狸闻言又笑起来,笑得身子更软了,直接顺着肩膀一路滑落,直接躺在了她大腿上,黑发顷刻散开,面容似妖似孽,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大氅松开了些,露出大氅下凌乱白衣,露出的白皙脖颈下有隐隐约约的红痕。
    随之游心下一动,总感觉喉间有些什么涌起,下意识吞咽了些,却什么也没有。
    奇怪。
    正当奇怪时,却见仲长狸手指伸入怀中掏出折扇,仅有几根指节抓着扇柄轻巧她额心,狭长眼里有些幽怨,“为什么?”
    他在问为什么不能再喝。
    随之游解释道:“喝不到了啊,酒嘛,哪里都不缺。”
    仲长狸轻轻“哼”了一声,却想到了什么一般,如琉璃的眼珠转了下。他轻轻伸手拉出她的衣襟,迫使她弯下腰来,轻声道:“那你得尽兴啊。”
    随之游:“……”
    这一刻,她有点庆幸自己是个穷剑客,但凡有点钱财,碰着这种人感觉很难不造孽。
    仲长狸催促似的,手指又勾了勾她,“怎么还神游起来了?”
    随之游:“我在想,你这样还搞什么以身冒险递折子帮人造反啊,直接进宫就能——”
    她感觉胸口的衣服被揪得更紧了,他冰冷的手指仿佛都要透过衣服将冷意传过去。
    随之游眨眨眼,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道歉,却被强硬拽下。
    仲长狸直接吻了过去。
    温热气息交缠起来,她恍惚中听见仲长狸轻飘飘的,带了点怏怏的声音。
    她听见他道:“说这些做什么,不如快活些。”
    随之游心里又想。
    他这会儿看起来一点也不快活。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两人到达京城中的宅邸时,是一个深夜。
    并无月亮,夜色深沉,天空中时不时闪过些光,轰隆雷声稍迟一步。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一间古朴到有些破旧的宅院立在偏僻的荒郊中,行礼俱被轿夫们搬进院落里。
    细密的雨珠落下,并不急促,在灯笼光下,乍一看还以为是轻飘飘的雪。
    --

章节目录

为了证道我痛失四个前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叫我苏三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叫我苏三少并收藏为了证道我痛失四个前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