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说得对,不论我心里怎么想,都不会在面上对你太好。因为在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时,对你们好,相当于害你们而已。”
    见她都明白,陈曦这才点头:“明日我会晕倒,你放心就是。”
    听了陈曦所言,芳贵人跪下再次磕了一个头,吓得陈曦连忙将人扶起。
    不管这人将来如何,陈曦也不敢受这个头。
    她肯帮助芳贵人,一个是拦不住,有了野心之后,这次不成,芳贵人也会找下一次机会。二一个也是同情吧,都是女人,被人害得小产确实意难平。
    代入自己,陈曦觉得自己也会报仇的。比如现在,哪怕她还动不了王亭和芍药,但总归不会轻易放弃。
    这一夜,大家都不太平静。
    陈曦干脆单独和冰妃、林美人聊了会天。如果她们也和芳贵人有一定的想法,她不拦着。反正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随她们便吧。
    冰妃除了干饭时候神情激动,其他时候真如冰一般冷静。她听了陈曦所言,轻轻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当初我很是受宠几年,不然也不会爬到妃位。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被打入冷宫之后,生活虽然凄苦,但我的心却冷静下来,也看清了更多的东西。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不想改变。”
    当年她年轻漂亮,以为那个男人是真的爱自己。可知道自己不过是因为气质像元后才获得宠爱后,冰妃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种替身她才不当,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自己的感情受到玷污。
    后来想明白了,冰妃觉得自己当年是真傻,竟然妄想获得帝王的宠爱。如果当年有现在心静,她倒是可以虚与委蛇,可过去就是过去了,现在又有吃有喝,冰妃觉得日子很满足。
    而林美人则更决绝,她冷着脸道:“就那个男人,他也配让我伺候?芳贵人愿意回头是她心有不甘,我又没有。阿曦,这种侮辱人的问题,你不可以再问第二遍,不然我会生气的。”
    陈曦见林美人反应这么激烈,赶紧连连摆手,保证再也不问这种混蛋问题。
    回头陈曦一打听,才知道林美人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却因为在郊游时候被皇上看中纳入宫中,而她的恋人当年便去世了。
    若不是为了家人安危,林美人能亲手宰了皇上。
    成吧,就说后宫够复杂。
    到了第二日,谁都没再提昨晚发生的一切,而是痛痛快快的喝酒吃肉,还制作了许多新式月饼,热热闹闹过了一个中秋节。
    到了傍晚,其他人看了看芳贵人,然后一人喝下一杯酒便回房间躺着去了。
    陈曦却拿出一个脂粉盒子,淡淡道:“我帮你装扮一下吧。”
    芳贵人坐在那里,陈曦精心给她描眉涂粉,点了一个樱桃妆,梳了一个飞仙髻,配上极为简单的月华色广袖裙,正如嫦娥下凡一般。
    芳贵人呆呆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深给陈曦作了一个揖,“今日无论成败,阿曦你都是我今生的恩人。”
    陈曦笑着提点道:“恩人不敢当,只求你出去后好好用脑子,别再被人扔进咱们老窝,我可不接收你。”
    “一会唱曲归唱曲,但别一味的凄惨,不然皇上还以为遇到鬼怪了,哪里还敢临幸你。”
    芳贵人笑了笑,看了看已经不早的天色,她悄悄出门去了。
    陈曦看着芳贵人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便进了自己房间,喝了一杯酒,也躺了下去。她如今百毒不侵,但样子还是要做的,不然万一东窗事发,她也好洗脱罪名。
    而宫宴那边此时正是最热闹时。
    皇子和公主们一一向皇上敬酒,说不完的吉祥话儿。而年轻的妃子则一个个用了浑身解数使出拿手绝活,唱歌、弹琴、跳舞……总之怎么出彩怎么来。
    但皇上这阵子被西北战事闹得心神不宁,尤其想到朝臣日渐高涨的呼吁立太子的声音,他脑壳子便更加疼了。
    孩子们大了,大公主如今膝下都有四个孩子了,他可不就老了?
    可哪个皇上会承认自己老?他可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撑着走完形式,皇上便带着亲信李忠义去了元后宫中坐坐。元后是他结发妻子,两人在微末之时相依为命,熬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可惜元后替他挡了一次毒酒,之后身子就此垮掉,不仅无法生育,连性命都不长久。
    所以哪怕元后去世十几年,皇上心里依然有她的位子,就连寝宫都如往常一样。
    就要走到元后寝殿时候,皇上隐隐约约听见女子唱戏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丝的哭腔,但又并不凄惨,反而更像是思念情郎的感觉。
    因着声音太过动听,皇上竖着耳朵听了片刻,顺着声音便走了过去,见是一个衣着清丽的女子跪在月下祈祷唱曲。
    “你是谁?唱的是什么曲儿?”皇上低声问道,好似怕惊扰了女子一般。
    芳贵人好似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见到皇上不是行礼而是仓皇逃脱。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皇上的对手,一把被皇上捉了回来。
    “别人见到朕都是跪着请安,为何你偏偏要跑?”皇上起了兴味。
    芳贵人吓得浑身颤抖,怯生生望着皇上,“皇上,您这会不是应该还在家宴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妾身想着元后是那么美好一人,所以想来这里为她祈福,没想到却惊扰到了皇上。求您放过妾身好不好?妾身再也不敢了。”
    听这个女人用“妾身”二字,皇上有些迷茫,这竟然是自己的女人?这样漂亮多情的女人,为何自己毫无印象?不过又觉得倒是也有些眼熟。
    李忠义看了芳贵人一眼,凑到皇上跟前小声道:“皇上,这位是三年前您曾经宠幸过的芳贵人。后来因为和柳嫔起了冲突被打入冷宫,听说还在冷宫里小产,却不知为何今日出现在这里。”
    芳贵人见有人认识自己,抱着皇上的小腿连连磕头道:“皇上,妾身错了,妾身这就回冷宫,您不要杀了妾身好不好?”
    芳贵人的眼睛大而明亮,模模糊糊有些像元后的影子,声音又那么的柔婉清脆,在这夜间尤为动听。而且她软软的身子蹭在自己身上,皇上的身子躁动起来。
    皇上笑着将芳贵人拉到怀里,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抱进了元后宫里偏殿,在那里好好享受了一番。
    这个女人长相纯净,身体却那样的诱人,竟然比一般的小姑娘更会伺候人,甚至比天生媚娃体质的芍药还要惹火。
    皇上轻轻咬住芳贵人的耳朵,“以后你还是朕的女人,再不许逃走。”
    芳贵人笑得柔媚可人,闭住的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什么情情爱爱,皇上天天说着思念元后,却在她的宫殿内宠幸女人,这也配叫爱?
    第159章
    一个女人经过两三年冷宫生活早就磨没了心,却偏偏琢磨出一身讨好男人的本领,这种人在后宫往往可以走得更远。
    芳贵人正是如此,她早已放弃了对皇上的爱,她只求宠和地位,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把皇上给哄住了。
    看着娇娇弱弱的美人经过几年磨难却依旧纯情如初,依旧对他爱得如火如荼,皇上心中怜惜她生活不易,在宠幸后的第二日便把贵人晋升为美人。
    后宫众人后知后觉才发现皇上竟然有了新宠,而那个新宠竟然是从冷宫里爬出来的一个女人。
    之前曾经藐视甚至欺辱过芳美人的后妃们皆心有余悸,尤其是曾陷害芳贵人被打入冷宫并小产的柳嫔更是战战兢兢。
    柳嫔凭借九公主再次陷害芳美人,却反而被戳破奸计丢了性命,连孩子都沦落到别人手中过上仰人鼻息生活。
    不过这都是后话,而且和陈曦无关。
    在芳美人想尽办法承宠并活得风生水起之后,冷宫众人恨不能龟缩起来,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中秋节第二日,陈曦假装在冷宫找了半天的芳美人,找不到之后这才慌慌张张去了管事宫女那里。
    虽然冷宫只有陈曦一个杂役宫女,但她也是有上级的人,出了事情自然是要上报。
    管事宫女平日里管着西北后三殿的事情,虽然不算忙,但也并不清闲。而且为了往上爬,她还需要交际、巴结贵人们,平时哪里有功夫去打理一个冷宫。
    可今儿一早管事宫女便被上级掌事叫过去一顿臭骂,她这才知道冷宫里的废妃竟然重新爬了龙床!
    在自己地盘出了岔子,管事宫女自然只能受着,心里却恨死了陈曦。
    管事宫女被骂了一个劈头盖脸,想着回头一定把陈曦给好好收拾一顿,把冷宫也好好整顿一番。
    可掌事骂完之后又特意吩咐管事宫女不要多事,更不能动冷宫之人一个汗毛,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主要是芳贵人一夜之间成为芳美人,这飞升架势太猛。掌事深知后宫局势谁都说不清楚,还是不要主动招来敌人的好。
    管事宫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见了陈曦时候脸色也是不可能好的。
    陈曦一脸菜色、低头哈腰,千个万个的陪着不是。不就是求人嘛,这点能耐她还是有的,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演一个小人物她十分在行。
    管事宫女在陈曦这里充分享受到上位者的幸福,言语上羞辱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将陈曦轻轻放过。
    不过陈曦表演完了,最后小心翼翼问道:“奴婢办事不利,敢问姑姑能否另派一个宫女或太监来负责冷宫之事?”
    她一脸的希冀,恨不能现在就离开冷宫的样子,让管事宫女有些窒息。
    后宫有无数差事,其实比冷宫活累的有的是,但至少可以吃饱,冬日能分得一点炭火,还能有同伴互相支撑。
    唯有冷宫属于被遗忘角落,走到哪里都不受人待见,更别提吃饱喝足,一般人待上一年都嫌苦。
    就比如看着陈曦这张脸,当初可是宫女里少有的水灵孩子,现在还不是一副黄脸婆模样。
    管事宫女冷着脸道:“你差事没干好还想挪窝?想得美。以后好好办事,只要干得好,过个两三年我自然会派人去替你。”
    陈曦面上苦哈哈的,但保住了自己冷宫地盘,心里那叫一个美。
    不过为了安全,陈曦回来后就把冷宫大门关上,很有一阵子没太敢出门溜达,就连去御膳房拿饭都小心翼翼,每次都带着一脸蜡黄菜色的妆容。
    大师傅嫌弃碍眼,这一天瞅着没人小声道:“不就是冷宫贵人重新得宠?多大的事儿!你们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陈曦白了大师傅一眼,“师傅,你有后台当然不懂我们这种小人物的苦。”
    大师傅也白了陈曦一眼,“我不就是你的后台!经过这件事,连我干爹都关注到你们这里,发现你这人挺敢干大事呀。”
    这熊孩子,是不把自己这个后台当盘菜?
    陈曦一脸无辜,“对对对,您就是我最大的后台,没有您我早八辈子饿死了。只是我除了会种地,旁的一概都没干!这点咱必须说清楚。”
    要说大师傅对她是真好,每次学了她的手艺从来不让她吃亏,吃食管够,钱没少给,还时不时衣料、首饰的赠送着。
    陈曦也信任大师傅为人,但还不至于交底,必须反驳回去。
    大师傅心道没干还偷偷养了一个皇子!原来都没瞧出来,这小老妹胆子可真够大的。
    后宫秘密特别多,但只要有心人去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不过干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主动将这些蛛丝马迹一一抹去。
    见到大师傅神情,陈曦有一点点心虚,脊背都发凉了,她试探道:“师傅,我种的菜咱干爹还喜欢吧?您说说干爹爱吃啥,帮我淘换来种子,我立刻安排上。”
    大师傅瞥了陈曦一眼,“你跟着叫什么干爹?我比你大二十多岁,你起码得叫干爷爷,知道吗?”
    “放心吧,你干爷爷说了,你只管好好种地,别的事情瞎操心,他会看着办的。”
    其实大师傅也不太清楚自己干爹为什么会掺和二皇子的事情。他问了,干爹只说这是做人的道义,能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大师傅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毕竟干爹其实不是什么善茬子,善茬子也混不到太监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
    但里面这些弯弯绕绕他不懂,也就不敢多问,只保证陈曦的安全就好。
    这个小妮子虽然胆子大了点,但并没有任何的坏心思,而且待人也赤诚,所以他愿意出手相助。
    见陈曦吓坏了的样子,大师傅安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以后小心行事就是,再怎么也有我和你干爷爷兜底。不过今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
    陈曦问:“什么?”小孩子才猜谜语,大师傅也真是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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