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二家的这幅蠢样子,王老太太真想揍她一顿,却只能极力忍住,老褶子笑成一团,“你愣着干啥,咱们进去慢慢聊。”
    然后几个人把陈曦娘连搀扶带拽的进了门,让陈曦娘想关门都来不及。
    而此时陈曦正在院子里水井边洗着衣服,抬头见到一行人。只看这些人硬挤出来的谄媚笑容,心里了然,这绝对是得了消息来赚好处的。
    周氏在家向来油瓶倒了都不会扶起来,这会见到陈曦在洗衣服,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把将衣服夺了过来,脸上笑得极其殷勤:“小曦可真是勤快,不过小姑娘的手多珍贵呀,可不能随意下水。来,三婶帮你洗衣服。”
    钱氏也堆着笑容:“咱们小曦来了镇子上才几天呀,越□□亮了,比城里人都强多了。”
    周氏白了钱氏一眼:“看大嫂说的,咱们小曦本来就是城里人。小曦呀,你跟婶子说说,怎么就没去京城呢?京城那地方我听人说过,遍地是黄金,处处是贵人,真是想去见见世面呀。”
    陈曦笑笑:“你们消息可够灵通的。不过这是我们二房的事情,和你们有关系?”
    周氏听了脸都不红,笑嘻嘻道:“咱们一直都是一家子,不管你走到哪里,永远是咱老陈家孩子。”
    “婶子我倒是不担心旁的,就是担心你一下子去了侯府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被人欺负?”
    陈曦似笑非笑:“嗐,我这一辈子受的欺负还少吗?前几天还差点本某些人打死。侯府好歹都是懂规矩礼仪的人,能比乡下泼妇还可怕?”
    被一个小辈骂,王老太太几个脸上都挂不住了,想反驳又不能,只好讪笑着不说话。
    桃花这时候挤了过来,笑吟吟望着陈曦:“小曦姐,我们员外是侯府亲戚,听说您的身世之后,夫人老爷心疼得哭了好久呢。”
    她把几个包裹摆在了石桌上,“这是我们夫人特意挑选的礼物,说是虽然不敢打扰您的生活,可心意还是应该到,求您收下呢。”
    陈曦知道刘员外那老棺材瓤子是怕她找麻烦,但其实这里面陈老三这一家子更该死,所以她也不会特意跟刘府过不去。
    何况陈曦现在缺钱,既然有人送礼物上门,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陈曦直截了当道:“你主子的心意我收下就是,大家是不是亲戚虽然两说,但好歹都是熟人了,之前事情也就过去了。”
    桃花凑到陈曦身边小声道:“姐,听说侯府对那位小姐特别疼爱,就算知道了身世,那家夫人也依旧疼爱那位,您去了还得多多仰仗老夫人才是。”
    “不过依靠别人终究是一时的,姐您还得培养自己人。我虽然只是大户丫鬟,但自认也懂一些弯弯绕绕。要不,您带我一同前往侯府?好歹我可以当您的帮手,而且比外人可让你放心多了。”
    陈曦心中冷笑,这个桃花还真是一包心眼子,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前世桃花得知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就来劝说原主同意,之后便跟着去了侯府。可她哪里是去帮衬原主的,整个人正经规矩什么不懂,只知道一心往男主子那边凑,不等爬床便被人弄死了。
    因为惹怒了主子,进侯府半年就被一裹破席子卷出来扔到了乱葬岗。
    桃花死了就死了,可她名声臭了后连累了原主。所以原主被栽赃勾/搭妹夫宁世南的时候,大家都信以为真,因为大家坚信老陈家家风就是如此,姐姐妹妹的一个比一个喜欢爬床。
    陈曦上上下下打量了桃花几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桃花呀,不是姐笑话你,可你这模样到了京城顶多就是个粗使丫头,想爬主子的床?门都没有。”
    “我劝你消停,就往刘员外身上使使劲吧。至于他的那些儿子、孙子,我觉得人家可能看不上你。”
    “姐说个实话,那老头子都快入土了,你好好伺候他两年,拿到傍身的银子。这期间呢,你也继续好好伺候夫人,让她知道你心里依旧敬重她,说不定老头子一死,老太太就把你放了呢?”
    “到那时候,你银子也有了,出来以后找个年轻小伙过日子,人生简直美滋滋。你如果犯糊涂,非要去侯府,你真的不配。”
    “而且你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我的,咱们到底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我是多蠢,才招揽你这么个懒货?”
    桃花这几年没干粗活,手指细腻娇嫩。反观陈曦的手指,虽然细长白皙,可上面密密麻麻许多的小伤口和倒刺,这都是干活太多导致的。
    听陈曦阴阳怪气一顿讽刺,桃花脸上白一阵青一阵。
    但她仔细想了想古嬷嬷每次回来带的丫头,人家那细皮嫩肉小模样,她确实比不了。据说那种丫头是侯府最低等的,所以她这样的去了--
    桃花虽然满脑子爬床观念,但人不算笨,想了想陈曦说的竟然在理!
    桃花眼珠子转了转,“姐,你好歹是侯府嫡女,能帮衬妹妹就帮衬一把嘛。那老头子满脸黑斑,而且最喜欢折磨年轻女子,我可不敢往前凑。”
    “但他家大儿子其实还不错,您给老夫人带句话,让我伺候了大爷嘛,好不好?”
    陈曦无语了,那家大儿子年纪也有五十岁了吧?桃花可真是上赶着给她自己找爹。
    陈曦小声笑道:“你也知道老头子喜欢折磨年轻女人呀?那你和三叔为什么还打我的主意?”
    见桃花想要反驳,陈曦冷声道:“闭嘴,本姑娘想逗你,你可以说话,现在本姑娘不想逗你了,你赶紧劝这帮子人离开。”
    “不然的话,我再不受宠也是侯府嫡女,但凡我跟侯爷告状,你们一家子都得不了好。”
    看着陈曦居高临下冷冷模样,桃花心里打突,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自作聪明踢到了铁板。
    桃花知道上位者的可怕,于是不等陈曦和她娘有所作,她先劝服周氏,两人把老太太和钱氏拉出去了。
    一帮子人呼啦啦来,又呼啦啦去,跟吹了一阵龙卷风似的,吹得陈曦娘都摸不着头脑。
    陈曦摇摇头苦笑道:“娘,你知道为啥我非要带走你和爹了吧?但凡你们住在这里,这些人为了自己利益就免不了总来骚扰你们,这谁受得了?”
    这几天被陈曦劝得本就摇,这会见到老陈家的嘴脸,陈曦娘终于点头:“也罢,我们留在镇上反而容易被人拿捏住,倒是让你左右为难。不如去了京城,我和你爹有手有脚,总归是饿不死。”
    陈曦指指刘员外家送来的金银笑道:“娘,有了银子,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不过桃花确实给我提了醒,咱们得买几个小丫头带着去了,省得到了那里两眼一抹黑,全都由着人控制。”
    小丫头虽然稚嫩了点,但□□好了跑跑腿干干杂活也是可以的。
    这边刚买了人,侯府那边接人的马车就到了。
    来人不仅有古嬷嬷,还多了一个锦衣绸缎的男子,三十几岁的模样。根据原主记忆,这位是侯府庶子,平日里帮着打点庶务。
    见到陈曦,那男子满脸慈爱笑容:“这是小曦吧?我是你四叔,你祖母派我来接你回家呢。”
    陈曦了然,不过陈家村离京城不算太远,之前侯府只是派个嬷嬷来,可见多么不重视。而现在派了个四叔,虽然只是个庶出,但好歹算是主子。
    可见她在侯府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重新被衡量了那么一下。
    虽然明知自己是老夫人和侯夫人打擂台的工具人,但陈曦忍不住笑了,越矫情越作越有待遇,这她擅长呀。
    第127章
    第二天一大早,陈曦带着爹娘跟着侯府穆四爷踏上返京之路。
    陈大山和柳氏一路小心翼翼,脊背都挺得直直的,不想在侯府人面前丢了女儿的面子。
    陈曦看着他们的模样,想起原主那一世,这个小姑娘也如爹娘这般,一路紧张得浑身冒汗,就怕自己配不上侯府那样的门第。
    说是亲生父母,可连面都没见过,岂能不紧张?
    小姑娘也不是傻子,她也明白若是亲生父母真的疼她想她,怎么可能明明知道她的音讯,却并不来亲自来接她?
    说来说去,还是没什么感情。
    因为明白自己的处境,小姑娘从始至终小心翼翼,面对侯爷和夫人时候,哪里是女儿面对父母,简直和寄人篱下的落魄亲戚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原主受到的那些委屈,陈曦嘴角带上一抹讥讽笑容。
    侯府人都说原主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他们给原主机会了?明明知道她来自乡野,侯府就不能用心请教养嬷嬷教导一下规矩礼仪?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认真对待原主,又何必接原主进京呢?说白了,就是把原主当做可有可无的小狗小猫随便养养罢了。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终于进了京城。
    陈曦爹娘见到宏伟壮观的城门,还有人流如织场面,忍不住手心直冒汗,小声问陈曦:“阿曦,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寒碜?就这样直接进府,连点礼物都没准备,会不会显得有些冒犯?”
    陈曦笑笑:“是他们的嬷嬷抱错了孩子,爹娘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他们正愧疚着呢。他们若是懂事,很该摆下酒席给爹娘赔礼道歉,哪里有脸让你们准备礼物?”
    陈曦撩开车帘子:“四叔,您说是不是?侯爷和夫人很该给我爹娘道歉对不?对了,今儿侯爷和夫人在家吗?他们提前准备酒席接风了吗?”
    穆四爷笑着糊弄道:“很是很是。”心道这个小姑娘脾气可不好惹,他大哥大嫂该头疼了。
    至于大哥大嫂那么,一心一意只疼穆珍珍那个西贝货,哪里顾得上给亲生女儿接风洗尘呢。
    陈曦笑笑:“四叔,我爹娘很少出门,这会子都下半晌了,去侯府拜访也不是个事儿,咱们先去给他们准备好的小宅子一趟。”
    “把我爹娘安顿好了,我心里踏实了,才好跟您回侯府呢。不然我初来乍到的,受到什么委屈怠慢的不怕,就怕我爹娘跟着不自在。他们若是不自在了,那我可不好住在侯府,一定会跟我爹娘重回乡下的。”
    穆四爷笑容维持快要不住了,想了想劝道:“老夫人等着你呢,若是耽误了,怕老夫人着急。”
    陈曦笑嘻嘻道:“老夫人在自己家,有一堆人陪着聊天解闷子,能有什么着急的呀?四叔,您可疼疼侄女,先把我爹娘送到嘛。”
    “不是说那宅子就在西城?咱们走的是西大门,估计大差不差都是顺路,总归多走两步路的事情,是不是?”
    见陈曦面上笑着,眼神却不容置疑,穆四爷想到这位曾经把古嬷嬷逼回京一趟,他决定还是不要惹这个硬茬子,于是微笑道:“也好,倒也算顺路。”
    听见不用直接去侯府,陈曦爹娘后背立刻放松一些,连呼吸声音都轻松许多,脸上也不那么紧张了。
    陈曦见了好笑,却也不拆穿他们,只轻轻握住柳氏的手。
    娘俩相视一笑,柳氏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自己养大的闺女以后就是侯府女儿了,柳氏心里又泛上难过,忍不住用力握住了陈曦的小手。
    很快就到了城西小宅子,按照陈曦要求,前铺后宅格局。而且比陈曦想象的还要好,房子竟然就在西市大街上,虽然只是街尾一个小宅子,但也是寸土寸金。
    陈大山和柳氏这辈子连自己房子都没有,突然得了京城这么一座宅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附在陈曦耳边小声道:“小曦,我们住了这套房子,会不会让侯府人看轻你?我和你爹有手有脚,还有你留下来的那么多银子,我们自己租个小院子就好。”
    他们其实更习惯陈家村生活,但想着女儿一个人在京,他们也不放心,于是才下定决心来住两年再做打算。
    陈曦笑笑:“这是侯爷夫妇亏欠补偿爹娘的,你们该住得心安理得才是。”
    “我估摸着房契也不在四叔手上,回头我和祖母、侯夫人提提这事。既然房子都给了,房契也得拿到手才成,不然爹娘住着亏心。”
    柳氏摇了摇陈曦的手,小声道:“小曦,虽然那边是你亲生父母,总归疼你爱你。但你听娘的,老老实实过日子,哄得他们开心一些,将来才给你找个好人家。”
    “至于爹娘这边,你先别惦记着,不然你亲娘知道,心里未必开心。”
    都是做母亲的,柳氏哪里不知道养恩大于生恩。就如她自己,心心念念都是陈曦,那边那个亲生的哪怕也想见见,可也不过如此。
    陈曦摊摊手,见柳氏和陈大山焦急神色,最终还是点点头:“成吧成吧,我知道了,爹娘你们放心。”
    看了看宅子,又留下两个伺候的小丫头,陈曦这才跟随穆四爷往侯府去。
    陈曦路上闭目养神,她想着原主那一世比谁都乖巧懂事,可有用吗?还不是被瞧不上,被各种欺负,甚至还丢了性命。
    既然侯爷和夫人不做人,那就别怪她当个小作精。
    到了侯府,陈曦被穆四爷请下马车,“小曦,终于到家了。”
    陈曦打量了一下,果真和前世一样,马车依旧停在了西北角门,下人进出的地方。
    陈曦重新上了马车,声音冷冷道:“我还当侯府懂规矩,原来不过如此。西北角门这种地方,也是我这个主子应该走的?哪怕不走正门,侧门总该走的吧?”
    “怎么的呢,这是侯府把我当做寻常的落魄亲戚?既然不稀罕我这个亲生女儿,何必巴巴派人接我回来,这是打量我好欺负?”说着,陈曦泪珠子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穆四爷眼皮子一跳,心道这孩子怎么知道正门、侧门、角门之分?
    惹不起这个多事精,穆四爷赶紧解释道:“小曦你误会了,咱们府中小姐寻常进出都是从角门走动,这边比侧门可方便多了。要从侧门还要经过前院,反而不大妥当。”
    陈曦冷笑道:“旁人走惯了是旁人的事情,可我头一次进府,就想走一走前院,也让人知道我这个嫡出小姐是受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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