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名火忽地烧至心头。
    “说说,什么样的钥匙扣。”
    心火倏地被浇熄,男人英致的侧脸落进眼中。不管怎么样,他愿意帮她一起找东西,姜霓心中还是感激的。
    “一个用彩虹绳编的钥匙扣。”
    “很重要的东西?”
    像是随口的一问。
    “嗯。”姜霓轻应了声。
    “你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当时秦砚走在她的身侧,遮了灼人的太阳光,她下意识去摸衣服兜,那个时候钥匙扣还在。
    秦砚转头瞥向她,沉沉的眸光里带了审视,不加掩饰的剖析。
    姜霓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索性转过脸,看向一旁杂乱的灌木矮丛。
    须臾,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收回,秦砚什么也没问。
    没由来的,姜霓松了口气。
    她其实挺怕秦砚会追问,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即便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搪塞他,心总是有些虚。
    比例下午四点十五分——彼时队伍休息,姜霓看了时间,看到了走向队伍末尾,走向梁冰的秦砚。
    他把自己的水壶给了梁冰。
    可这些关注,姜霓不想秦砚知道。
    她曾领教过这个男人惊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第一次,姜霓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信心。
    “从下午四点到现在,八公里的路,沿途一共休息了四次。我们这段路快一点走,重点找两公里后的地方。”
    姜霓不解,“为什么?”
    秦砚顿了下。
    因为最后两公里他跟在队伍的末尾,视线几乎一直落在她身上。如果姜霓掉了东西,他不会看不到。
    “没有为什么,多学多看就知道了。”
    姜霓:“……”
    四十分钟后,两人到了之前休息的一处地方。这里有一颗大榕树,树干粗壮,榕须垂下重新抓进地里,苍苍郁郁。
    秦砚举着手电动,在榕树的周围寻找。
    一旁就是陡坡,灌木丛生,满布荆棘杂草。
    “是不是那个。”秦砚忽然出声。
    姜霓顺着手电的光望过去,陡坡下的灌木从里,隐隐可见一圈彩虹编绳。
    “是。”说着,她就要往下走,手臂却被秦砚拉住。
    “不要命了?”
    “我要……”
    “拿着。”秦砚将手电筒塞进姜霓手里,不等姜霓再说什么,他已经矮下身,撑着地面往坡底滑去。
    他速度太快,满布荆棘野草的陡坡在他身下仿若平地,一个晃神,秦砚已经下到了陡坡的最低处。
    姜霓不敢懈怠,连忙将光源对准。
    明亮的光圈里,一个小小的彩虹绳圈,看着不像个钥匙扣,倒像个手绳。秦砚从灌木丛里将绳圈捡出来,捏掉沾在上面的细碎枯叶。他这才看清,绳圈的边缘已经磨损,似乎已经些年头了。
    姜霓说,非找不可。
    看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秦砚将绳圈收进左胸口的衣服兜,军靴蹬在坡边凸起的一处。
    “你小心——”话出口,姜霓才感觉到指腹上传来的疼。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下,一只手扣着坡边的枯枝。
    大约是太用力,指腹被树枝上的小刺顶破,有小血珠冒出来。
    秦砚几下就翻了上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姜霓也终于回过神,她的担心多余了,面前这个男人可是iar特遣救援队最年轻的队长。
    姜霓捏着手电筒的手指攥紧,起身的一瞬,小腿处一阵麻麻的感觉,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偏去。
    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捞住。
    秦砚的手臂牢牢扣住她的腰,两具身体倏然贴在一处,连月光都落不进来。
    隔着衣服的布料,姜霓能够清晰感知对方衣料下劲痩的肌肉,硬邦邦的。
    鼻息间充斥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清冽里混了冷欲,陌生又熟悉,太容易勾起旖旎的回忆。
    “小心。”
    秦砚比姜霓高了整整一头,他开口,薄薄的音色落进她的耳中。
    他们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就在刚才,她也对秦砚说了“小心”两个字。
    箍在腰间的手臂倏尔抽离,姜霓依然埋着脸,鼻息间还有秦砚身上淡淡的气息,很干净的皂粉味。
    秦砚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彩虹绳圈,“给。”
    发旧的彩虹绳圈落在男人指尖,绳圈上沾了细灰,姜霓接过,轻轻拍了拍。
    月光落在她凝白的侧脸上,柔和了过分浓丽的五官。
    “谢谢。”姜霓抬眼,触上秦砚的视线。
    沉沉的黑眸,薄光涌动,深隽里纳了旋涡,勾人沉沦。
    姜霓倏地低下眼。
    “没事。”秦砚也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周遭静寂无声。
    淡白的月光从大榕树的枝桠间落下,在两人身上映出斑驳的光。
    光影也变陈,像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过去。
    “走吧。”还是秦砚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嗯。”姜霓挪动的瞬间,脚腕处又是一阵发麻,她轻嘶了声,皱眉。
    “怎么了?”秦砚转头看她。
    “……脚麻了。”
    秦砚:“……”
    月色冷淡。
    秦砚定定看着面前的姑娘,月色将她一张漂亮的脸映得越发姣姣动人,她是众星捧月的女明星,不是iar的特遣队员,娇气一点也没关系。
    所以,他身为她的教官,多照顾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秦砚如是告诉自己。
    姜霓咬着唇,轻轻活动着脚腕。
    其实不止腿麻,她脚也疼,刚刚一路都记挂着这个绳圈,疼痛被忽略。现在东西找到了,脚底也开始隐隐泛疼。
    蓦地,秦砚在她面前转过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后背低下。
    姜霓不解。
    秦砚转头,黑眸里倒映了荒凉月光。
    “不是走不了路?”
    “……”姜霓捏紧手里的绳圈,“不用,谢……”
    “姜霓。”秦砚喊她的名字,很低的三个字:“别逞能。”
    走了这么多的路,她应该不止腿麻。
    秦砚的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作训服,很宽的一面背,肩线平直。他今天没有束腰带,因为弓着背,作训服的下摆微微上提了一点,露出里面深蓝色的t恤边,贴着腰腹。
    掩在t恤下的风光她见识过,诚如肖贝乐所言,很可。
    可眼下姜霓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眼眶有一瞬的微酸。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
    姜霓捏着手电筒,咽了咽嗓子,逼下眼底的酸涩。
    她一点都不喜欢矫情。
    秦砚转头,“不好意思?”
    “……”姜霓绷着脸,“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那就上来。”
    “……”
    “喂。”姜霓开口,把自己的水壶从身上取下来,拎着带子,荡到秦砚面前。
    秦砚微微挑眉,“水壶也要我背?”
    “……”姜霓白他一眼,“不喝算了。”
    她看到了他有些发干的嘴唇,因为水壶给了梁冰,整整一个下午,秦砚应该滴水未进。虽然这样的事情于他们而言或许是家常便饭,但姜霓没办法做到无视。
    尤其秦砚还帮她找回了手绳。
    “谢了。”
    秦砚也没和姜霓客气,捞过水壶拧开盖子。
    他没有贴着水壶口,很绅士地仰着脖颈,灌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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