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一下啊。”女侍带着哭腔说。
    禅院加奈收回手“来之前我问你想要出去学什么,是你自己没有搭话的。”
    女侍是听到其他人聊天说禅院加奈准备去找鹤衣大人了,才临时堵了加奈的路一块来的,所以脑子里的确没有什么想法。现在听了禅院加奈的话,只后悔自己怎么没找一个其他的理由。
    禅院加奈的目光从后悔不已的女侍身上移开,抬眸看向晴空万里的蓝天。不过她的确也算是一种命好吧。
    如果不是刚刚来本家时和理穗分到一个院子,她也不会因为当年那一句话的提醒和理穗产生交集,今天自然也不会有勇气来和鹤衣大人提出这个请求。
    齐刘海女侍的折戟沉沙和禅院加奈成功得到可以出门学习的机会,让那些浮动的人心慢慢沉着下来,同时也在心里有了计较——
    鹤衣大人的确会给人改变当前生活的机会,可是,必须要有相应的价值。
    有些人悲观的觉得禅院鹤衣和家里其他当权的男人没有多少区别,都是要有利用价值才行。但也有人在积极找寻自己的优势和长处,想要做出最后的争取。
    当每天都在被不同的人堵路时,禅院鹤衣才意识到——禅院家竟然有这么多女侍的吗?!
    平时这座古老的宅邸里非常安静,偶尔看到路过的侍从也不多,她们平时都待在哪里了?!
    而女侍们来找她的理由也都千奇百怪,什么做得一手好针线活、煮得一手好茶、制香很厉害等等。
    禅院鹤衣知道,这些女侍们大多不足十岁就来了这里,然后极少有机会能踏出这个森山老林里的古旧宅邸。再加上上位者们那些只从自己利益出发的驯化,她们大多与外头脱节得厉害,能有一门手艺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禅院鹤衣虽然觉得烦,但也没发作,只是把路过的禅院光子抓来给她当苦力了。
    禅院鹤衣笑眯眯地抓着禅院光子的手臂举起来“你们把自己的理由和技能都告诉光子,然后她会整理了拿给我看。明白了吗?”
    状况外的禅院光子虽然心里没底,但脸上还是很严肃地应了“我现在还在学堂上课,你们可以在休息时间来找我。”
    女侍们自然应好,禅院鹤衣清净了。
    只是,家里的女侍们这么频繁地去找禅院鹤衣,自然瞒不过其他人。
    禅院家的长老们商议过此事后,纷纷觉得禅院鹤衣是在胡闹、在挑战家族的底线。
    之前要把自己的贴身女侍送出读书,一个月回来不了几次也就算了了,但现在如果那些女侍都被她送出去学习了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松之间,平时用来开家族议会的广间里。
    坐在蒲团上禅院鹤衣把玩着腰带上挂着的坠子,看着那些群情激奋的长老们朝禅院直毘人细数她大大小小‘罪行’时,觉得有些好笑,并且还真的笑出来了。
    一群中老年的男人中,属于年幼女孩子的笑声十分扎耳。
    一名留着长眉,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长老慢悠悠地睁开眼睛“鹤衣大人在笑什么。”
    禅院鹤衣知道他——禅院金太郎,年轻时就在侍奉上一代家主,是禅院家现在资历最老的长老了,大概也是禅院家最古板的老头子。
    “你们是多金贵啊,要这么多人伺候?”禅院鹤衣闻言一脸饶有兴味地说,“如果连起床都要两个人扶的话,我可以把你们送去外头的敬老院。”
    在禅院鹤衣说这话时,许多长老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一般朝她射过来,但是鹤衣就当没看到似地继续道,“知道敬老院是什么吗?专门照顾上了年纪又行动不能自理的老人家的,人多我还可以给你们开vip服务,有优惠。”
    “荒唐!”禅院金太郎枯瘦的手用力捶了一下榻榻米,可怕的裂痕瞬间扩散开来,“堂堂未来家主说出这样的话像什么样子!女孩果然不成体统!”
    禅院鹤衣毫不在意地摊手“那我可以不当这个家主啊。”
    长老们听到她这话顿时表情各异,但是还没等他们打起什么小算盘,就听禅院鹤衣继续说“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和甚尔一样离开这个破地方也挺好的。”
    说完,禅院鹤衣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上首一直在看热闹的禅院直毘人瞧了她一眼,摸着自己的酒葫芦没说话。
    见禅院鹤衣说出要离家出走这种话,有长老赶紧劝哄她“鹤衣大人,您是禅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禅院鹤衣一边往外头走,一边轻飘飘地说“但是有人说我不成体统欸,这是对一个未来家主的态度吗?如果这样的话,当这个继承人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去找悟君,他们家肯定欢迎我。”
    之前还将矛头都对准鹤衣的长老们听到这话后顿时分成两拨,一拨去劝她,一拨拼命朝禅院金太郎使眼色。
    要是她在还小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禅院家可以强硬的把她关起来。但是现在已经能够召唤出多种式神还会反转术式的禅院鹤衣,早就不是他们轻易能够拿捏的了。
    禅院金太郎几乎要被同族那些‘你怎么这么不会来事’、‘为什么要跟个小孩子计较’、‘快哄哄她’诸如此类的眼神气个仰倒。
    但是眼看着禅院鹤衣都要走出广间了,上头的家主大人还是不说话,禅院金太郎也只得忍气吞声地说“是我失言,还请鹤衣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鹤衣脚步不停“好没诚意啊,听起来咬牙切齿的呢。”
    禅院金太郎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闭上眼睛,努力压抑着语气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话。
    本来就没打算这么离开禅院家的禅院鹤衣脚步一转往回走,还一脸宽容大量地说“好吧,看在你半条腿都要埋进土里了,我就原谅你吧。”
    禅院金太郎的面皮抽动,喉头滚动,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经过这一出,原本语气激昂指责禅院鹤衣的长老们也都老实了不少,不过也只是把话说得委婉了一些而已。
    禅院鹤衣百无聊赖的听着,在他们把口都说干了之后,才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比我还金贵啊,要这么多侍从?”
    禅院鹤衣自小就只有禅院理穗一名贴身的女侍,在院子里打理其他事务的女侍也是一只手可以数出来。
    有比较了解禅院鹤衣性格的长老眼睛一转“可是无法祓除咒灵的她们,只能像蒲草一样依附着禅院家这棵大树获得庇护,以她们的能力可以做到的只有服侍人这一条路。所以您将那么多女侍送出去学习,对禅院家来说也是无用啊。”
    “怎么没用了?”懒得跟他们辩论的禅院鹤衣挑起眉,“我可以随时吃到外头新式的甜点、享受到独一无二的香氛。有个女侍的润肤霜做得可好了,香味持久又水润不黏腻,就是味道的选择不够多,该出去学学新配方了。”
    说着,禅院鹤衣脑中冒出一个新点子,右手握拳敲了下手心“她们要是做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开店赚钱呢?”
    外头那些针对女性客户的品牌,每年赚得不少吧?
    长老们刚刚还在说他们金贵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了,现在就改口了,这双标也来得太快了一点?
    “这种东西能赚得几个钱?而且这要传出去说禅院家靠一群女人来赚钱,像什么样子。”有长老皱眉,极为不赞同地说。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禅院鹤衣随口说,“我乐意就行。”
    “太胡闹了!她们的一生都应当在禅院家履行职责。”
    “是履行职责啊。不过——”禅院鹤衣看着面前这群老者们,没什么感情地笑着说,“是对我负责就可以了。”
    第36章
    长老们见禅院鹤衣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家主禅院直毘人。
    “家主大人,您是现在的家主,也是鹤衣大人的叔父,应当好好劝劝鹤衣大人才是。”
    听到他们的话,禅院直毘人悠哉悠哉地摇着自己的酒葫芦说“但鹤衣是你们要侍奉的下任家主,你们这个时候就该好好磨合磨合,免得到时候不习惯。”
    禅院家的长老们被禅院直毘人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也知道他这是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只是,没有想到禅院直毘人谁都不帮的长老们,对眼下的状况有些头疼。
    很明显,他们无法让禅院鹤衣听话,可如果要顺着她的意思给那些女侍资源,又是他们不愿意的。虽然都是些小事也花不了多少钱,但却事关他们的威严和面子。
    禅院家的规矩历来如此,怎么能在他们手上做出这么大的变动呢!
    禅院鹤衣才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愿不愿意的“想好了吗?想好就各回各家吧。对了,你们最近不组团看电影了?”
    曾经被禅院鹤衣抓包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去前院那个公共家庭影院看电影的长老们
    他们禅院到底为何会养出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究竟哪里出错了啊?!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老觉得禅院鹤衣现在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她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家主难免心气高,所以面对那些去求她一些小事的女侍,觉得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有伤她的自尊。
    等她再长大些,眼界再宽一点,自然就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小小的侍从身上了,到时候禅院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说来说去,还是女人天性不适合成为家主,可偏偏十种影法术觉醒在她的身上。
    该长老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一边朝几个关系好的同族使眼色,一边说“既然鹤衣大人意决如此,那就先这么办吧。可是您必须得知道个度,不然只会给禅院家带来麻烦。如果真出了岔子,五条家看笑话不说,别人到时候还会觉得禅院家未来的继承人不过如此。”
    说完,山羊胡子长老对自己的话十分满意。他觉得他既表面上做出了退让,又给了禅院鹤衣压力。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当最不愿意听到自己不如别人的话了。特别是一直较着劲的五条家。
    其他长老听到这番话,先是不解山羊胡子的长老为何就这么同意了,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从这名长老的眼神和话语中隐约察觉出一些意思,随后也都默认似的没再说出反对的话来。
    禅院鹤衣将这些长老们之间的眼神碰撞尽收眼底,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现在不再继续啰嗦就行了,其余的之后再说。
    离开广间后,有长老拉住那山羊胡子的长老问“你是怎么想的?”
    长老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有些自以为是地说“大家是不是都有过别人越不让你做,你就越要做的叛逆时候?”
    其余长老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然后就听山羊胡子的长老继续说“而且左右不过一个小姑娘,手还长不到整个禅院家,等‘搞砸’一些事情,她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了。”
    听到这话的长老们纷纷对视一眼,觉得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被一名颇为年轻的长老陪同着走出广间的禅院金太郎,看了眼前方廊道上聚集的人群,布满褶皱的脸上不屑又不满地的冷哼了声后,背着一只手颤颤悠悠地走了。
    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没过几天,禅院光子给禅院鹤衣送来了整理好的个人资料。
    禅院鹤衣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上面不但记录了名字、年龄、长处等自己交代过的各种基本信息,还有她们来本家的年份和咒力程度。
    “总共多少人?”禅院鹤衣随口问道。
    禅院光子听到她的话没怎么迟疑地说“17人,其中超过25岁的只有两人。”
    禅院鹤衣闻言抬眸,禅院光子对上鹤衣的目光有些不解和忐忑“鹤衣大人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禅院鹤衣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光子完成得比我想象中要好许多呢。”
    “真的吗?”禅院光子有些惊喜地脱口而出,随后她又不好意思地揪紧衣袖说,“其实这是母亲教我的,说鹤衣大人您可能会问。”
    禅院鹤衣挑了挑眉“光子的母亲也在本家里吗?”
    “嗯。”禅院光子小声说,“我的父亲生前是躯俱留队的护卫,母亲是本家的女侍,我是在本家出生的。”
    禅院鹤衣大概明白了禅院光子的身世,她想了想,问“那光子的母亲对禅院家应该很了解吧?”
    “也说不上。”禅院光子回忆了一下说,“但是对侍从的事应当还是比较了解的。”
    禅院鹤衣来了点兴趣“光子知道禅院家有多少侍从吗?”
    “我只听母亲说过女侍大概6、70人左右,每年还会有新的女侍进来本家或者到了年纪的被遣返回去。”
    禅院鹤衣点点头,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资料上。
    禅院光子等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鹤衣大人会怎么做?”
    “不知道,先看看吧。”禅院鹤衣翻了几页随口说,“不是所有人都合适的。”
    周末回家的禅院理穗接到了一份‘家庭作业’——从十七份个人简历中,筛选出合适的员工投入培训。
    禅院理穗在仔细斟酌每一份个人简历时,坐在旁边的禅院鹤衣托着下巴说“我并不觉得她们那些茶道花艺或者烹饪之类的技能不好,只是审美和创意都有些太保守了,而且也没有那种长期学习的环境。”
    十七份简历中,曾经在学堂里上过课的只有六人,其余的大多都是从分家被送进来后就去偏院学规矩,成为女侍。而这些从偏院里出来的人,会的大多都只是一些生活上的技巧。
    禅院家虽说侍从们每个月都有两天休息,但并非所有人都真的有休息而且能够出门的。理穗当年能自由出入禅院家,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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