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今天宠物医院的院长给沈厌打电话,说狸狸的症状完全诊治好,可以出院了。
    江辞叹了口气,“我是上初三,不是上小学三年级,智商情商双双在线好么,再说了,医院里有护士姐姐看着我就够了,那么多人看着和囚犯与什么区别。”
    “回房间。”沈厌开口,语气带了些血脉的天生压制。
    江辞噢了一声,身后的碳酸饮料暴露在空气中,和沈厌打着商量:“哥,不能浪费钱,我也舍不得扔,要不然你喝了?”
    少年,好勇气。
    沈厌当然不会接下,他狭长的眸子斜睨着江辞,两个字淡淡的:“找事儿?”
    “……”江辞无法反驳,好像确实有点找事儿,假笑着说:“不敢啊,谁敢。”
    江辞在前面走,沈厌就在他身后跟着,乍一看,还真像古代的囚犯受到行刑一样,此时的蓝白条病号服更像囚犯服了。
    温书梨的脑袋略微低着,好像在看手机消息,似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显露几分,呼吸声仿佛因为生了病变得沉缓,甚至有点机械。
    在经过她旁边时,沈厌想和她说些什么,被江辞不合时宜的插话打断,“哥,你不问问我这胳膊是怎么伤的吗?这件事情啊,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
    “没兴趣。”
    江·很没面子·无动于衷·辞:“……”
    他的病房在三楼最里面的拐角处。
    这家医院是云夏市名声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每个楼层都会设置普通病房和vip病房。
    两者的差别不是特别大,普通病房通常是两三个人住在一起,家属探望免不得会说说话聊聊天,安静程度少于独自一人的vip病房。
    江家不缺钱,按云夏市一个月的平均工资划分富与贫,他们算中上等,虽不是顶端食物链,确实上千万普通家庭羡慕的对象。
    而且,这vip病房是江辞主动要住的,他不想亏待自己。
    进了病房,沈厌扯了张凳子坐下,长腿伸展不太开,他又往后退了一点儿。
    见人没有想走的意图,江辞试探着发话:“哥,你可以走了,如果我妈问起来,和她报备一下情况就行。”
    沈厌没反应,低头看着手机,表情不置可否。
    手机上断断续续涌出好多消息,消息来源于“京城大学等着我”的微信群。
    最上面是严晟凛分享的海夜蓝眼泪的照片,下面紧接着是迟川发了几个表情包,挺欠揍。
    最新消息和英语竞赛的成绩有关——
    严晟凛:【兄弟们,我刚刚去查了英语竞赛成绩,我他妈的太伤心了,没!进!省!赛!】
    严晟凛:【说实话,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严晟凛:【我们六人组就剩下五个人了。】
    注意到自己的措辞不严谨,严晟凛赶紧撤回了上一条,把其中的“五”改成了“四”。
    严晟凛:【我们六人组就剩下四个人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仔细一品多多少少有些“嘲讽”的意味。
    慕言言首先回:【老娘要考上京大,到时候你再嘲笑我,我一脚把你踹飞!】
    消息越来越多,沈厌扫了一眼继续向下滑。
    迟川和艾蝉进了省赛名单,温书梨在下面发了个“冲”的表情包,挺萌。
    明明自己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表情包却那么生龙活虎,像打不倒的温暖太阳。
    沈厌来医院并不是单纯来看江辞,听说温书梨也在这家医院,他快速出了校门打车来的。
    在上午的闲暇时间,前方的桌面只有十几本书相互摞叠,没了温书梨的身影,空空的,心口上也少了一个位置。
    贸然去医院看她,太冲动,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没有到达恋人未满的高度,不能暧昧。他们只是同学、朋友,起码在温书梨的视角以这两个字来定义。
    朋友也会分层次,到底是哪种程度的朋友,沈厌不清楚。
    不过,上帝应该是站在他这边的,给了他一个看温书梨的理由。
    “哥,我饿了,要不然你去帮我买点儿吃的东西,马上快到中午,你应该不想看到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吧。”江辞伸手够到玻璃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了口,“我是病人,你得照顾照顾我。”
    沈厌微地抬头,不疾不徐地扔了句:“医院会送。”
    敢情这是想把他支走。
    “十分钟,我会走。”
    话刚说出口,江辞松了口气,笑了笑:“嗯,对了哥,我听说一星期后的期中考试是全市联考,难度不小,你这个第一可得守住啊,云夏五中、青挽三中、还有沅澄附中,四中先不说,他们就是个菜鸡,根本没实力,几个学校加起来一块同用一张卷子,千万别掉以轻心。”
    稀奇,一个初中生和一个高中生讲考试经验。
    沈厌的实力是整个云夏市有目共睹的,因为五中有他,百年历史的公立学校在众多私立学校中脱颖而出,自带主角光环,走到哪亮到哪。
    要不然五中的校长把人看得重呢,重到下届的省状元提前被压定,好似非他莫属。
    沈厌没动静,江辞自言自语补充了句:“也是,你就算掉了轻心也照样拿第一。”
    ……
    温书梨在群里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严晟凛告诉她说,英语竞赛成绩必须是本人去老师办公室查阅才知道,看着他们在群消息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大抵被是带动了节奏,温书梨也想早点知道。
    群里除去慕言言没有参加英语竞赛外,只有她和沈厌的成绩还没查出来了,他应该和她一样还没来得及。
    自从沈厌进去病房之后便没出来过了,医院的门不止一个,很大可能已经走了。
    点滴袋的葡萄糖即将输完,她想叫护士,但不远处的护士站空无一人。
    今天周天,按理说医院不忙,值班的医生也少。
    既然没人帮她,那就自己拔针。
    她生病的次数很少,拔针没什么经验,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懂得。
    温书梨低下眼睫,扎针的是右手。
    她这个右撇子不太好办。
    抬手动了下,温书梨细眉蹙了蹙,还挺疼。
    右手被冰冷的液体充斥得很僵硬,仿佛没了知觉似的,指节弯曲一下都要用上八成分的力气,她的发热还没好完全,双唇发白,掌心的红润被大片抢夺侵略,愈发病态。
    每撕一下白布胶带,温书梨更加凑近几分看针口的位置,腰弯得有些累。
    这时,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的手清瘦有力,指节修长,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连接骨根的关节形成座座峰峦,有形,透着白,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眼。
    接着是另一只手,同样好看。
    温书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年是沈厌。
    原来他没走。
    与此同时,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宛若融合清新凛冽的冬雪——
    “温书梨,当不认识我?”
    又被点了名,温书梨找理由:“我自己也可以。”
    他没说话,蹲下身子为她拔针,不留商量的余地。
    白布胶带的一侧已经被温书梨翘了个角,沈厌沿着那个角继续,很轻,应该是怕弄疼她。一系列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的分寸感很强,不会凭着拔针的借口与她发生肢体接触。
    距离挨得近,温书梨视线放低,少年鸦羽似的长睫动了下,极其轻微的,冷白的光浮沉于空气之上,落在他的黑发间,光在来回跳动。
    她后知后觉才想收回手,沈厌洞察到她的意图,“别动。”而后又提醒道:“按着。”
    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温书梨乖乖按着,细针一抽,好像恢复了自由。
    医院内偌大又安静,消毒水的气息不再刺鼻,大概是被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彻底覆盖。
    沈厌抬头,黑眸对上她的桃花眼。
    温书梨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她发现沈厌半蹲着身子,肩很宽,长腿因角度一高一低,校服披在身上也抑不住他的随性。
    这个姿势真的很像——
    求婚。
    作者有话说:
    终于准时一次了~
    宝贝们不要养肥啊,支持支持我叭,么么哒
    第30章
    空气分子安静到极致, 彼此的呼吸声放大至最大限度,飘进耳朵里。
    她的右手依然很僵硬,也明白现在该说一声谢谢, 但脑海中却最先蹦出一句:“其实,你不用帮我的。”
    因为我自己也可以。
    在温书梨看来, 拔针什么的小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便能完成, 到不了麻烦别人帮忙的地步。
    而且, 沈厌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这个人好像自带闪现功能,不会真的有超能力吧?
    想法太傻了。
    意识到思绪越来越歪,温书梨长睫煽动了下, 刚想说“谢谢”, 话语被对方打断, “同班同学需要帮忙,哪有在旁边看着的道理。”
    乐于助人,确实是值得学习的品质。
    温书梨换位思考, 如果自己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遇到同样的情况, 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还是谢谢你了。”
    坐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脊背和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四肢百骸像是被千斤重的金属巨块狠狠压制,沉重无力,和生锈老旧的零散落灰部件没什么区别。
    太阳所在的位置慢慢移动到正中央, 到了中午。
    长时间的输液造成了她胃口消减, 根本吃不下去,发白的双唇表面略干, 似是极度缺水的沙漠河床, 显出道道裂纹。
    “我突然饿了, 吃个饭吧。”沈厌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眉尾微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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