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她一个翻身,把胳膊从热乎乎的被子里伸出来,直接抱住了一身寒气的男人:“做了个好梦。”
    “说我听听。”周中擎乐了,他媳妇怀孕之后越发像个小绵羊了,这会儿跟孵小鸡似的赖在被窝里,原来是做美梦去了。
    安六合不说话,脑袋闷在他怀里,嫌弃他衣服太凉了,干脆解开他的扣子,贴在他里面的毛衣上蹭了蹭。
    唔,暖暖的,毛绒绒的,她终于舒服了。
    抬头喜滋滋地看着他:“我梦见咱闺女出生后连着都是下雨天,坐月子一点都不热,你说这是不是好梦?”
    周中擎哭笑不得,原来他媳妇在担心明年坐月子的事呢。
    他也怪头疼的,不过他今天遇着安五湖了,因为溪云也好酸口的,所以周中擎便招呼安五湖一起去弄的酸苹果。
    两人一路聊着,谈了谈明年两家媳妇坐月子的问题,安五湖毕竟是在云南待过好几年的,于是他出了个主意,叫周中擎来年多弄些竹子来,搭个小竹楼,下面悬空,上面自然凉快,比住在这种砖砌瓦盖的房子舒服多了。
    周中擎便跟安六合说了说自己的这个打算。
    这一说,安六合来精神了。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抱着周中擎的脖子就是几个香香的亲吻:“哎呀,我怎么没想到,那等过完年就赶紧准备起来吧。”
    “你急什么?五哥说了,老家那边有一大片竹林呢,是你们九个孩子每个人的满月竹长起来的,别说是给你和五嫂做竹楼,就是在给里面添置一些床桌板凳都够了。”周中擎哪里知道他媳妇这么激动,现在就惦记起竹楼的大工程了。
    只得赶紧哄着她,让她先到被窝里躺着再说。
    安六合不想躺了,总躺着怪闷的,便双手一张:“不睡了,你给我穿衣服。”
    “救命,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闺女?”周中擎佯装不情愿,却架不住他媳妇抱着他一个劲的晃他胳膊,还一口一个好哥哥的喊。
    喊得他老脸一红,百炼钢也成绕指柔了。
    仔仔细细给她穿衣服,套袜子,拽裤腿,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穿鞋的时候,想起五嫂送的一双新棉鞋,赶紧出去板车上拿了进来:“五嫂说本来想给几个孩子也做一双的,不过她最近总是犯困,实在是做不动了,就只做了你和七星的。”
    安六合接过来一看,是老式的两片棉鞋,花花绿绿的边角料缝合的,土气中透着股喜庆,她也没嫌弃不好看,穿上后下地试了试,嘿,可别说,真暖和。
    “五嫂有心了,丑是丑了点,但是舒服。”安六合中肯地评价了一句。
    周中擎瞧着她气色不错,赶紧让她尝尝酸苹果,转身打算去把另外一双棉鞋送别轲那边去。
    是的,七星也没回娘家过年,原因跟她姐姐一样,都是为了小家留在了岛上。
    安六合拽住了周中擎:“我去吧,我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出来走动,正好透透气,你出去大半天了,好好去炉子那边焐焐手吧。”
    “那我还是陪着你吧,地上都结冰了,滑得很。”周中擎哪里休息得了,媳妇要出去,立马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安六合出去走了两步,吓得赶紧又躲回了屋里:“算了,还是你去吧。”
    除非她不怕被人看见,直接用飞的,不然……
    周中擎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拿她没辙,出去时叮嘱道:“苹果快吃啊,再不吃等会生锈了。”
    “哦,好,我吃。”安六合这才想起她家周旅长进来时就端着的那盆苹果,走回房间尝了尝。
    唔,好酸,好爽,好吃!
    一口气吃了一盘子,还是不够,自己又去削了两个。
    家里三个小兔崽子见状,也凑了过来,结果刚咬一口,就全都苦大仇深地吐了。
    小杰还埋怨道:“怎么这么难吃,妈妈你的不酸吗?”
    “酸啊,酸的才好吃。”安六合终于不用喝醋了,这酸苹果得劲儿。
    小杰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妈妈,扯着英招的袖子,招呼上蕾蕾,全都躲了出去。
    幸好走廊下面没有积冰,三个皮猴子从走廊上绕到诸葛鸣家那边,找他家的三个哥哥玩。
    刘冬妮也在啃酸苹果,蕾蕾跑进来一看,立马退避三舍,平时主动让刘冬妮抱的,今天说什么也不肯了,一扭头扎到了三豹怀里:“豹豹哥哥抱抱。”
    幸亏三豹跟她熟悉了,不然还真听不懂她豹来抱去的说的是什么。
    他把蕾蕾抱出去,放在站桶里,随后端着个小板凳,摆在旁边,又拿起一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连环画来,给蕾蕾读上面的故事。
    蕾蕾似懂非懂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肥嘟嘟的小爪子,揪住三豹的头发,薅着玩儿。
    三豹也不生气,就这么惯着她,她用力扯,他就侧过身子往她面前贴,她再扯,他再贴近一点。
    到最后蕾蕾觉得这脑袋比头发更好玩,直接用力拍打起来,边拍边咯咯地笑。
    叫吃完苹果出来溜食儿的安六合瞧见了,吓得赶紧过来阻止。
    三豹终于不用挨拍挨薅了,却对安六合一肚子意见:“安阿姨,你别把蕾蕾抱走啊,我乐意叫她拍着玩的,你就别管了。”
    安六合很是意外。
    她把蕾蕾放回站桶里,拽了个小板凳坐下:“三豹,你不疼吗?”
    “不疼,你看她多高兴,她高兴我就高兴。”三豹看到蕾蕾又回到了站桶,开心了,继续给她读故事,没两句又被她扯着头发在那手舞足蹈地薅着玩,他一边龇牙咧嘴的一边往她身边凑,直看得安六合目瞪口呆。
    没眼看了,她干脆起来吧。
    这傻三豹,长大了肯定是个妻管严。
    可她来都来了,也不能纵着蕾蕾无法无天吧,便去里屋找到刘冬妮,替自己闺女赔不是。
    结果刘冬妮也白了她一眼,道:“你好好养你的胎去,小孩子闹着玩的,你瞎操的哪门子心。”
    得,是她多管闲事了。
    诸葛家是想从小培养耙耳朵是吧,这精神实在是可歌可泣难能可贵,安六合无话可说。
    便坐在床边,看刘冬妮织毛衣。
    刘冬妮随手抓了把瓜子给她:“吃啊,客气什么。”
    “你织毛衣速度可真快啊。”说话的功夫就呲溜出去一行了,安六合不得不对刘冬妮的手艺刮目相看。
    刘冬妮笑着指了指外头那三个猴子:“不快能赶得上他们穿的速度?你看,这柜子里还有?????我刚拆掉的十几件,连衣服带裤子,全小了。原本老大的小了正好给老二穿,老二的给老三,可他们三个都是小子,那家伙,不上房揭瓦都是轻的,你看,这件没拆的,膝盖上全是窟窿,这件,胳膊肘和袖子也烂了,不拆了怎么办?只能拆了重新织。”
    刘冬妮说到养孩子就唉声叹气:“这要是三个姑娘,怎么着也不至于要我再费这个功夫,指定都好好儿的,姐姐的留给妹妹,妹妹的留给更小的。可怜我啊,望眼欲穿,等来的是一个又一个儿子,你说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坏事,所以老天让他们来惩罚我?”
    安六合哭笑不得:“话不能这么说,小子也有文静的爱惜东西的,闺女也有野的,跟猴子似的。我看蕾蕾就是后者,说不定将来我也得跟你一样织了拆,拆了再织。”
    “你费这个心思干啥?交给我就行了。喏,我手里这件就是给蕾蕾的,你别嫌弃是旧毛线就行。你啊,家里的事该撒手就撒手,好好育种去吧。我说句自私的话,只要你家小周说话算数,将来安排一个闺女给我家当儿媳妇,我现在再苦再累也值得。反正我也不会别的,我就帮你看着点你闺女,这总是可以的。至于你家的小子,哎呀,我看到我家的三个都要烦死了,真没那个耐心了,你别生气,啊,小子我真管不了,我一看到他们就来气。”刘冬妮越说越是觉得自己是来还债的。
    三个小子啊,家里整天就跟世界大战似的,没把她烦死。
    要是再来个英招和小杰,她直接两眼一闭,装死得了。
    每天也就看到蕾蕾的时候,烦躁的内心才会平静一点。
    她真希望肚子里这个争点气,一定要是个闺女。
    安六合看她这么激动,再看看外面屋子里追逐打闹的大龙他们,其实挺能理解刘冬妮的心情的。
    她抓住刘冬妮手腕探了探,只是笑笑,却不忍心打击她。
    便说自己怀孕后把脉不准了,看不出来。
    刘冬妮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毛衣,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可我也知道,把脉是不准的,我不认命,它要不是个闺女,我就不认它了,让它自己看着办吧。”
    安六合无奈,回去后没一会周中擎也回来了。
    夫妻俩聊了聊刘冬妮的事儿,周中擎便偷偷告诉她:“八荒给她算过了,说她命里四个儿子,你别劝了,这胎稳的,不会是女儿的。她要是不甘心,只能再接再厉了。”
    “真的?”安六合也没辙了,儿女都是怀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谁也没办法逆天改命。
    只能默默地同情一下冬妮嫂子了。
    晚饭周中擎做的,本想包点饺子,但一想白面都送回去给老丈人他们了,家里就剩最后那一点,压根不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年头小麦产量太低了,白面可是紧俏物品。
    还好秋播的时候岛东圈了一块地,也种上了不少小麦,希望来年可以丰收吧。
    既然不能包饺子,那就随便凑合吃点,玉米面还是有不少的,他也懒得折腾,便煮了锅玉米糊糊,卧了五颗鸡蛋,再用一点点猪油爆炒了白菜,不辣的提前盛出来,之后再加入辣椒和香醋继续焖炒。
    简简单单的晚饭,凑合一下也就拉倒了。
    至于其他的鱼,肉等,因为数量都不是很多,所以他想全都留到明天再做。
    明天是年三十,部队那边有省里过来的文工团表演节目,家属们也都去观看,所以对联才提前到今天张贴。
    他琢磨着,等节目一结束就回来张罗,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当然,不想张罗的也可以吃部队食堂,那边会有一个小型的组团跨年的活动,但他不想去,他想陪着老婆孩子,一家六口简简单单的过。
    年三十这天,安六合是在炮竹声中醒来的。
    早起蕾蕾就送了她一份大礼,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跑过来,趴在床头亲了她一口,说:“妈妈,年年,乐乐。”
    跟进来的周中擎含笑说道:“咱闺女还是喜欢说叠字,我尽力了,真是教不会。”
    安六合反手搂住蕾蕾也亲了她一口,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红包:“小宝贝年三十快乐!”
    蕾蕾完成任务,从自己妈妈怀中挣脱,压岁钱也顾不得要,转身出去找她的三豹哥哥继续揪头发玩儿。
    小杰和英招随后也进来了,两个傻小子倒是嘴甜,一口一个妈妈年三十快乐。
    拿上压岁钱后喜滋滋地出去了,至于蕾蕾的,则继续留在枕头下面,等她回来再给。
    安六合刚踩在老棉鞋上,周中擎就端着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进来了:“还以为你今天又要睡到半中午,没想到你还挺准时。”
    说话间想到昨晚两个人在被子里胡闹的那一场,周中擎只觉得回味无穷。
    这会儿见他媳妇羞答答的样子,便故意臊她:“呦,谁家的小媳妇,脸长在脸盆里了,我都只看得到后脑勺了。”
    “你好讨厌啊!”安六合气死了,抬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要惩罚她家的周旅长。
    周旅长被甩得一脸都是水,却越挫越勇,道:“呦,舍得让我看脸了,我看看,怎么这么红。”
    “周中擎你混蛋!”安六合不理他了,抢过毛巾擦了把脸,钻进被窝继续孵小鸡。
    周中擎笑着出去把洗脸水倒了,进来哄她:“这就生气了?也好,等会让其他人都看看,我才是家里受气的小媳妇,安市长天天凶我,哎,我真不容易。”
    安六合掀开被子,把他拽进来,狠狠咬了一口才饶了他。
    周中擎摸着脖子上红艳艳的牙印儿,心满意足:“不错,果然是过年了,精神头好得很。那请问安市长是走着去还是要我抱着去?”
    “你再说话信不信我堵你的嘴!”安六合受不了啦,她家周旅长越来越贫啦,她要好好对他小惩大诫。
    于是她气鼓鼓地捧着他的脸,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不一会,笑声从两人的唇齿缝隙里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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