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周声伸手接过。
    范姐听见他说谢谢,瞥了他一眼。
    然后才自顾自打开协议,继续道:“协议并没有什么新增内容,主要还是些婚姻保密条款。”她说着语重心长:“周声,你不能怪我做事不留余地,虽然结婚是你和钦白自己的私事,甚至是周家和储家的事。但你也该知道储家如今管不着他,他职业特殊,工作室出于对他负责的态度必须这样做。”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
    但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意味。
    但是。
    “等等。”周声握着水杯打断对方的话。
    他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还是怀疑:“你说我……结婚了?”
    这次轮到范姐愣住。
    她这个时候才提起心思打量坐在对面的人。
    总觉得这人变化挺大的。
    但也没多想。
    谁差点死一回都会有变化。
    但她看得出来周声气色不好,想到对方毕竟刚出院。
    语气软了一下,才说:“之前医院说你记忆出了点问题,没想到你连自己结婚了都不记得。”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声问。
    范姐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忘了,然后才说:“艺人,演员。”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
    “周声,你也该知道如今这个时代,观众缘对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来说有多重要。我承认储钦白那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他无所谓,也不在乎。但我从他出道开始就一直负责他的业务,他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也不想毁了他对吧?”
    范姐承认自己有些趁人之危。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爬到如今的地位,她比谁都知道什么样的做法能为自己的艺人争取利益最大化。
    她从不相信什么口头协定,更不觉得储钦白会把周声放在眼里。
    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所以协议必须签。
    想到周声这人的烂德行,她已经做好了威逼利诱的充分准备。
    而周声双手手肘撑着膝盖,捏了捏眉心。
    还在消化自己已婚的事实。
    过了会儿,周声抬头。
    “关于这个协议,她是什么态度?”
    范姐很直接:“他不管这些,有关他的合同向来都是我负责的。”
    周声再次按了按太阳穴。
    虽然已婚这个事实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力,但自己毕竟是个男人。
    停留在周声本人记忆中,他真正接触过的能称得上艺人明星的,还真有一个。那是在42年的夜海。一位化名白玫的年轻女人,气质风情万种,迷得多少男人晕头转向甘心沉沦。
    她是死在枪口之下的,就在周声眼前。
    周声至今清晰记得那一幕,舞厅高台,女人红唇如火,唱了一首《终南误》。
    红尘送风终须还,杯酒铁马下南山。
    白玫拍过电影,跟过不少有钱男人,也曾在纸醉金迷的金|色|大厅翩然游走,被无数人追捧热爱。但依然不缺人骂她是下贱的戏子,是男人的玩物。
    一个女人的简短一生,最后死得轰轰烈烈。
    那个时候世人再谈论起她,开始称她为女中豪杰,语气里全是惋惜和义愤填膺。
    周声在时代的鼎盛和落寞中滚过,见过太多人,太多事。
    虽然他知道如今这个社会,所谓艺人明星的处境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连眼前的范姐,话里话外也是在维护她的利益。
    但他最终还是说:“如果协议对我的妻子有利,那我没什么意见。”
    范姐一听他这话,手一抖,杯子里的大半杯水直接洒到了文件上。
    周声抽出纸清理。
    对她的反应很意外,边问:“怎么?”
    范姐见鬼一样看他。
    她甚至都来不及惊讶他答应得如此轻易。
    开口缓缓说:“我想,我可能需要提醒你。”
    “没有妻子。”
    “那是你老公。”
    第3章
    周声的认知彻底颠覆。
    第一次有了哑口无言的感觉。
    上世纪别说同性婚姻,为此被打断腿的,坐牢的,甚至是枪决的都有。唯独没听说过谁敢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更别提结婚。
    周声上辈子乱世浮沉,没恋爱,没娶妻。
    也没遇上什么喜欢的人。
    如今乍然听闻自己结了婚,对象还是个男人,多少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范姐看他的反应不像作假。
    又一次想起了一年前见周声那次。
    那个时候她刚知道储钦白瞒着她找人办理了登记,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尤其是那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周声,十足十一个痞子无赖。
    就在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开口就笑嘻嘻说:“你想让我保密也行,每个月一百万,答应了我绝口不提储钦白的名字。”
    范姐简直是火冒三丈。
    她看得出来周声其实很怕储钦白。
    一个敢和亲爹签对赌协议,整整五个亿的估值啊。
    宁愿卖了自己的婚姻,换取不被储家三少这个身份的挟持。
    简直就是个疯子。
    储家没人不怕他,周声也怕。
    所以他做的,就是时不时带着一帮人,找和储钦白传过绯闻的人麻烦。
    听说还把储钦白去过的一家酒吧的一个服务生,脱了人衣服,推到大街上羞辱。
    这些事都没被闹大过。
    范姐为此还是把储钦白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家对当时的储钦白来说的确是个好选择,她也知道他看重的,就是周声在周家是个废物。
    但废物也有废物的麻烦。
    不过也就登记不到两个月,周声就出事了。
    现在再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人。
    范姐发现自己比想象中心平气和多了。
    估计也是因为现在的他,和她印象里的人差别实在太大。
    清清瘦瘦的,说话不疾不徐。
    不论坐姿和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有教养。
    他甚至没讲任何条件,直接答应了协议内容。
    范姐简直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以前的周声,或许你花一百万还真能买个清净。而现在的他,连范姐这种职场老人,看着他都摸不透底。
    协议签得出奇顺利。
    周声盖上钢笔盖的时候,抬手掩唇咳嗽了两声。
    范姐眉毛一皱,不自觉就说:“我让小林送你回去,记得换件衣服,都湿了。”
    周声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扫到发梢,笑了下:“我还是先去剪个头发吧。”
    周身站起身。
    想到了什么,又问:“请问我现在是和……我丈夫住在一起吗?”
    周声自己说起来别扭,连范姐都无言沉默。
    她实在无法想象储钦白已经成了一个男人丈夫这个身份。
    但她还是实话实话道:“他常年住在东湖的那套别墅里,那是他的私产。你们之前并没有住在一起过,但据我所知你爸分给你的那套房子,从你住院后,已经是你弟弟在住了。”
    原来周声是有家人的。
    但周声不用猜就知道,住院一年没见人来过,可见关系并不好。
    周声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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