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姊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而我就是一个命运很凄惨的妹妹。
    看到手机响起来是妈妈打来的,我知道肯定又跟姊姊有关,手机费太贵,没事妈妈不会捨得打手机。
    「怎么了?」我女朋友庄淇尔把车门关上问:「怎么不接电话?」
    我嚥了一口口水,先把手机关静音放进包包里骗她说:「妈妈打来的,可能又要跟我讲些……你知道的,妈妈经。晚点回家问她要干嘛就好了。」
    庄淇尔笑了一下搂住我的腰说:「母亲都会一辈子不停打电话给小孩的。」便跟我一起走出停车场逛商圈了。
    我只能把这种事都怪罪给姊姊,都是她,我的人生都是她害的。包括我的爱情。
    因为姊姊的关係,我国中毕业考到的是私立学校,那时候资讯也匱乏不晓得可以租学贷款所以没钱无法升学,爸妈安排我在一间加工厂上班,有点交情才让未成年的我进入,但必须保密自己的年纪。
    每个月领到的微薄薪水与其说是全部交给父母,不如说是间接流转到姊姊那边。升学这件事我并不特别怪姊姊,我本身对读书也没兴趣。
    工作一年后十七岁,加工厂的老闆儿子年长我六岁,他追求了我,那时有股身心疲惫很需要有个温暖,所以没追求太久就点头跟他在一起了。他很疼我,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姊姊只要开口跟家里借钱,他都会给我钱拿去借姊姊。
    姊姊跟妈妈因此食髓知味,尤其是姊姊,妈妈会比较像是迫不得已,虽然这样形容至今仍令我感到彆扭。
    「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借一下会怎样吗?」姊姊说。
    「他有钱也不是要拿来一直借你钱啊!」我说。
    这几乎是我跟姊姊的主要对话没别的了。
    久了,我男朋友也有点受不了了,有时候姊姊跟我们见面吃饭,姊姊对我男朋友根本没有尊重与感激,甚至还白目当着他的面前酸我这么好有个凯子男友。
    试想,凯子男友谁听了会舒服?
    男友因此跟我分手,恼羞成怒般指责我跟我的家人一样很没有教养,姊姊会这样,我跟父母都有一份责任!
    我听了真的很难过,或许吧。但我能怎样呢?看到妈妈寧可伤了身体也还是要给姊姊最好的,她是我的母亲,我要怎么置之不理?
    父母对我一直都是很不公平,却也没说一点爱都不给我,只是给姊姊的太多、太多了。长大以后会对怨恨改变一点想法,第一个孩子,在像我们这样的大家庭里的第一个孩子,难免就是被捧在手上。
    姊姊是幸运儿。
    有时候想像若我才是第一个孩子呢?有恃无恐的将变成是我,是不是我就成了被妹妹怨恨的角色了?而我是否就会晓得替家人想了?
    我想我也是会无比自私的。
    也许我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自私,就像姊姊的三观早已经跟别人都不一样了。
    后来我十九岁跟另一个男孩在一起,是我前男友认识的人,家里也是开工厂的,由于跟前男友在一起总避免不了与他认识的人接触,他的朋友圈里无可厚非有好几个家境优渥的人。
    我的姿色不错,当时要不是跟前男友交往,第二任男友似乎就会在接触过我之后便展开追求了。
    我还是老实跟男朋友述说家里状况,而好吧。我承认,承认我也有点食髓知味。如果有家境好的男朋友可以帮助我,当然好。我不用老是一直加班,贴补经济自父亲走后更加一蹶不振难以转好的家计。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但他现在也才国三,当时才国小六年级。
    我不会到予取予求,只是希望在我真的好累的时候,比较有钱的男朋友可以替我伸出这援手。
    只是同样的,不用很久,第二任男友也离开了,姊姊太巴蛇吞象,开口都是七、八万甚至十万起跳,再跟姊夫拿去吃好、喝好、用好,十万块两夫妻可以在短短一个礼拜就花光了。
    男友也是因为爱我才不停的借,但短短一年就借了百万给姊姊他们且一去不復返,就算这笔钱对男友不过是零头,但他何必这么慈善?当时他也才二十五岁,根本没考虑到要娶我,或许也听了身边朋友的劝导才终止了我们的恋情。
    我对他很愧疚,可是也无能为力偿还,于是同样,因为第二任男友,接触到现在的女朋友庄淇尔,他们并非很亲的朋友,算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关係很远,只是有次我参加第二任男友带我去的朋友宴会,短短几分鐘接触到她。
    我的两任男友最有风度的是没把我的名声传坏,但这一次我也告诉自己姊姊的事绝对不可以让庄淇尔知道,她给我的好感远胜过前两任,我不想再失去了,更不想失去她。
    而我现在也比较大了,儘管收入还是不多,但已经比以前要有多点抗压性。我寧可就是辛苦的加班,也不要再求助另一半。就算庄淇尔是比前两任男友家境要更好的,我也不要她帮忙,一毛钱都不要。
    现在才会意识到,这根本是家丑,还是别外扬吧。
    「顺便去找我表妹好了。」庄淇尔跟我买完官芝琳大肠包小肠后,领着我走向另一边。
    「表妹?」
    「是呀。在一间眼镜行工作,目前是验光生,以后要当验光师的,是我姑姑的女儿。」她把食物挤出来后先让我咬一口,接着自己再咬一口边咀嚼边说:「本来是住台北啦。但她跑来台中,我姑可气死囉!从小栽培她念书学才艺,希望她以后要不是当外科医生就是钢琴家也好,结果她跑来台中考视光系要当验光师,呵呵!也是挺倔的小孩。」
    「不就还在念书?」
    她咬着食物摇摇头发出嗯嗯两声,这嗯嗯是否定句,咬开后说:「跟你同年纪,刚毕业半年吧。」然后咀嚼着食物说:「他蒜头也给我放太多了吧!」我笑了出来。「这样我们等等怎么亲亲?」
    「我有说要跟你亲亲吗?」
    她朗笑着。跟前两任比起来她可说是最成熟的,前两任总有一点点公子哥儿样,庄淇尔是最低调又稳重的。
    来到有验光所的眼镜行,装潢在当时是挺少见的工业风,起码这也是几年后才会开始流行的,里边使用的灯光也跟一般眼镜行不同,是用强黄灯。其实我觉得这很好,黄灯会让视力吃重,但是像我这种有闪光又对光线敏感且瞳孔反应慢的人来说,白光会刺痛我的眼睛,反而让我很不舒服。
    基本上我很讨厌白天阳光耀眼。
    「李蔚律。」庄淇尔故意用又冷又沉的语调叫一个正低头在忙的女孩,身高目测应该高过一百七十,瘦瘦白白的有股清冷感,不过我想认真在处理一件事情时都会有这样的表情。
    发长过肩膀一点点,绑着武士头,有一种很特别的风格与迷人气质。她长得是相当秀气型的,不会像庄淇尔即使留长发还是有股雌雄莫辨的中性气质,李蔚律女孩子气儘管重点,打扮上很中性。
    「唔。咦!?姊,你来逛街喔?」李蔚律抬起头看着庄淇尔又瞄我一眼。
    「为什么没怀疑我是特地来找你?」庄淇尔笑笑把买给李蔚律的鸡排加珍珠奶茶放上柜台说。
    「不可能。」李蔚律拿过吃的闻了闻说:「啊……好香唷!」她的声调挺有起伏也充满情感。「肥了、肥了,这坏东西。」
    庄淇尔咯咯笑几声后介绍我们彼此认识,李蔚律给我一记相当和蔼的笑容。
    「你最近搬去的新家如何?」庄淇尔问。
    「唉。一言难尽。」李蔚律先将食物放在檯子底下。
    「怎么了?」
    「隔壁住着很糟糕的女人,虽然前两天他们房东跟我说只剩三个月她就会跟隔壁女人结束租贷关係,还是觉得有点烦。」
    「是喔?多糟糕啊?」
    听完李蔚律的叙述后我好讶异竟然有人跟我姊差不多糟,我姊也是那种很不讲理的女人,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过咧。好吧。总还是会有,像我姊夫也是被宠坏的男人,而李蔚律口中的那男人跟我姊夫也好像。
    姊夫是我绝对不可以在庄淇尔面前提起的过往。
    「叫你来跟我们住你又不要。」庄淇尔说。
    「才不要。」李蔚律摆出倔强模样回。「免得被我妈看不起。」
    「姑姑不是真的在看不起你啦!」
    「反正就是不要。」
    庄淇尔叹口气不想讲的说:「你不就还要忍三个月?」
    「对啊。拜託、拜託,只剩三个月不要出差错。」
    「确定那个流氓住隔壁不会有事?」
    「他倒也没住隔壁,最近几天是都没看到他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她勾搭的男人啦!因为会到她家喝酒吵闹的男女都差不多那调调,打扮得很漂亮或帅气,都是金玉其外,听对面男住户说的。」
    「感觉好糟糕。」
    「很糟糕好不好?」
    「感觉那样的女人一定有年纪不小的孩子了。」
    李蔚律惊讶说:「姊,你也太厉害了吧!?」
    「很多这种不三不四的男女不都这样吗?女生的话可能高中被人家搞大肚子,把孩子丢给父母养,照样老跑出去吃喝玩乐,我之前就跟弟妹说你们敢这样做就一辈子都不准踏进家门,家里有这种人真是丢人至极!」
    我已经在冒冷汗了。
    ※这篇故事不是悲剧,但不是甜文唷!还请各位大大斟酌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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