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诸位已经察觉此次任务的困难之处了。是的,钱大家都有。机关城城主做买卖明码标价,这在商界众所周知。修罗级这次的报价是一千零八万五千四百四十二颗灵石。”
    “真便宜。”听了报价,话最少的陈六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经过刚才李可的渲染,这枚机关石在众人心里的价值可远不止这个数。
    “说来,这个报价怎么有零有整的?”陈三问道。
    李可说,“下官也不清楚,不过这个报价应该别有深意,这也是你们来此的目的。”
    棚车在一家花园旅店前停下。李可下车前说道:“搞清楚这个报价的含义,顺便向那人求点计策。”
    “那人?”
    疑惑纷至沓来,大家云里雾里不知李可所云。
    旅店靠近海边,建筑风格独特。一间间层高的方形房屋有序排列,简洁的白墙上攀爬着各色植物的藤蔓,房间内部的装修则颜色艳丽,顶格方形中空可看见天空,其他部分描绘着花纹和壁画。
    “这家旅店是按人界回纥族建筑仿建的,还算有点样子吧。刚住进来可能会眼花……”李可领着众人在柜台处开房,偏巧余光撇见了不打招呼就往后门走的女子。
    正想着要去见她呢,这下可省事了。
    李可心道,忙出声喊住了女子。
    “葡霜,你急急匆匆的干什么去呢?”
    葡霜一回头,可爱的圆脸跑得红扑扑的,是她刚走的着急没看见李可。
    “李公子。”她走过来福了福,把手里的东西拎高了,解释道:“先生的墨块没了,托我买去的。”
    “这时候托你买?这都多晚了。”李可皱了皱眉说,“也不怕你被拐走。”
    葡霜撇着嘴道:“这事儿怪我,早前他就说了,我给忘了。”
    李可呵呵尬笑。
    葡霜个马虎蛋,他都习惯了,拜托她办事真遭老罪。
    “先生今晚上搁后花园里画画,正要用所以急着托我买来。”
    “哦……”李可寻思快刀才能斩乱麻,眼睛咕噜转了两圈,把清平从人堆里拉出来,“你把她一块捎过去。”
    “啊?”葡霜懵了。
    “???”其他人更懵。
    清平本人是一个长“额——”简单表示自己的懵逼和无语。
    “她是谁啊?”葡霜问道。
    李可豪横道:“你别管。”
    郦御那么智慧,他怎么安排都能被看出刻意。还不如直截了当点,把人“啪”一下,送到郦御面前,长痛不如短痛!
    “什么我别管!”葡霜腾一下冒火,气得脸热,“有本事你自己领去,顺便把我的墨捎过去!”
    一招反客为主把李可弄得上不来下不去,只能舔着脸道:“葡霜啊,你领,那先生不一定会怪你,可我领,他一定会对我有意见,我以后还怎么在他跟前自处?”
    葡霜听得直翻白眼,“你都知道他的性子,还敢!”
    “我不敢啊,你敢不就行?”
    “我更不敢!”
    “你试一试嘛……”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他们口中的先生给妖魔化成极不好相处的主儿。小队队员人未见着,心里已产生了相当不好的第一印象。
    陈三扒在陈四耳边私语道:“这何方人物啊?听着怪瘆人的。”
    陈四说,“八成是'那人'。这种聪明人,这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有些习惯要求我们理解不了。”
    陈三抱着臂往清平那儿悄悄看。
    女人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可你说她一点儿不关心不在意就错了,一对漆黑的眼珠正跟着争执的两人而走,一会儿视线落在那边,一会儿落在这边。
    “我自己去,这样可以吗?”
    清平主动提出,终止了争端。
    “如此就不会牵累二位了。”
    陈三啊了一声,这可是夜会男子单独相处!他有些介意,忍不住说道:“这么晚不方便。而且咱们赶路辛苦,不如休息明天再见!”
    陈四嘿嘿笑道:“怎么,怕清平出事?”
    陈三窘迫,掩盖说,“闭上你的嘴。”
    清平说道:“早晚是要见的,还不如趁现在有机会见及时去见。”
    这话一出,李可心里一惊。
    “对吧,李长官?”清平轻笑道,更把李可瘆住了。
    “这……其实青队长去见也是行的,你们谁去都可以,我是随便选的。时间也不一定非要今夜,你们休息休息明天再说也好。”他抓紧解释道,省得被看破是指定了某人,刻意做的安排。
    清平不以为然,说道:“那大家去休息,这个任务交给我来完成。葡霜姑娘,那位先生在花园的哪个位置?”
    葡霜看着李可,眼神问他:说不说?
    李可刚要递回去,清平看了过来,把这视线截住。
    “我会假作是偶遇的,二位放心。”
    如此把话堵死,葡霜没人给主意,支支吾吾地指出了大概的位置。
    众人目送清平。她一身米白色的衣裙,在绚丽多彩的顶格和地砖间像染缸里的一片白,能轻易夺走人们的注意。大家眼见她要穿过拱形的后门进到住客区,她却突然提起裙子折返,小跑着回来了。
    “葡霜姑娘,这墨块我帮你捎过去吧。”她扶着摇摇欲坠的素钗,钗头吊着的是一只小雀鸟,此时也是晃晃悠悠。
    葡霜下意识把墨块抱进怀里。清平歪着头看着那些被当宝贝的墨块,心里寻思葡霜在在意什么。
    “不好意思啊,你突然冲过来,我有点被你吓到了……”葡霜讪讪说,把墨块递了过去。
    当手上的重量消失,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转瞬即逝,无人可察。
    虽然被明确地拒绝过,虽然也决定不再心存幻想,可下意识就会把先生当作属于自己的男人,在乎占有。
    情爱真是可怕。只要还待在他身边就不可能放下。每天面对他雌雄莫辩的绝世容颜,看明珠蒙尘的他努力打发时间消磨光阴,就会为他感到可惜不值,更加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她无数次怀念起三个月前,地江会议上的郦御。
    那是为了建立东南联军而组织召开的会议,参会的大部分是地江水匪。他们为非作歹多年,一个个穷凶极恶、行为粗鄙,不把郦御这样的读书人放在眼里。
    她跟着少主参会,会间服侍少主,所以也进入了会场之内。
    随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骂他们是坐井观天的蛤蟆,骂他们是鼠目寸光的匹夫,骂他们是只知今日生不知今日死的蜉蝣!起初,这群粗野还敢反驳几句,自认有理有据。直到每一条都被驳斥为死道,才认了输,不敢怠慢联合一事,认真考量起来。
    他不仅仅是一个有智慧有谋略的谋士而已。他的格局是魔界的黎民,胸怀是天下乃至人界的百姓,目光是往后的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这样一个正直善良,有惊世之才的人却龟缩民间,每日不是旅游就是玩弄风雅,怎么可能不苦闷不忧愁?他不表现出来,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可怜可敬,值得爱值得心疼,所以她才如此不舍得走!
    葡霜望着后门,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还傻站着干嘛?”李可留到队伍末尾,轻轻拍了拍她。葡霜红了眼说,“你为什么要选她去见先生?”怪起了李可。
    李可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转而想了想倒也理解,宽慰道:“男人一妻多妾,天经地义。你就是个通房的,不要管那么宽。”
    葡霜恨得不行,一跺脚骂道:
    “你懂什么!先生才不和你们这些臭男人一样!”
    李可嘿了一声,“你给我耍哪门子威风?今晚上有病啊你。”
    见两人久没有跟过来,青衣回了几步。
    “李大人,我们都等你带路呢。”
    李可扬声道:“哦,马上来!”又凑到葡霜跟前说,“先生哪里和我们不一样?都是男人。他要真那么不近女色,能每次看见圆脸蛋子的女子都要盯几眼吗?你就偷着乐吧。这回来的女人长得是漂亮,却不是先生喜欢的类型,否则你——”
    “李大人,你吐沫星子都要蹦葡霜姑娘脸上了。”
    青衣皮笑肉不笑地说。
    此前她没发现李可这玩意儿也是个瞧不起女人的,什么叫偷着乐?现在真是……这魔界的男人都特么脑残!
    “葡霜姑娘怎么眼睛红了?李大人,你气的?”
    身后传来陈一的明知故问。青衣面色不善地扭过头,怒屋及乌。陈一一哆嗦,两撇胡子抖了抖。他一直在青衣后面跟着,没吱声罢了。见她出头才出声帮衬,反落了错了。
    分明葡霜迁怒在先,李可是话说得难听些,两个都有错。
    “快走吧,一个个磨叽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三左手李可右手陈一拽上就走。青衣对葡霜说,“走吧姑娘,这事儿不值得气闷。清平是很有原则的人,恶心的是他人的臆测。”
    青衣别有深意。她说出这句话时看着葡霜,用一种怜悯又恨的目光。
    对女子的恶意一向不止来自男人,也来自女人。李可觉得葡霜该为了清平长得不合男人的口味而庆幸,就像在对葡霜说:“狗活着是因为主人施舍它食物,不是因为狗自己就能觅食。”而葡霜则毫无道理地将清平当做了假想敌,她甚至是第一次见清平就觉得她会是个来勾引男人的女子。
    “你很了解那位姑娘?”葡霜头脑比较简单,没有听出青衣话里的提点,依旧纠结在清平是不是狐媚子的事儿上。
    青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ps:脑补真的很可怕!尤其是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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