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点点头:“是的。”
    虎平涛插话道:“餐馆方面大概率不会涉案。如果是独门独户的馆子也就罢了,像“景颇人家”这种经营多年的老店,而且省城和地州都有分店的老牌企业,最注重口碑。他们愿意配合,本身就表明了态度。否则一旦公开,吃他们的饭菜中毒,闹出人命,企业一下子就垮了。”
    他说的都是实情。王雄杰略一点头,继续问唐元:“厨师和服务员单独问过吗?”
    员工不是老板,其中可能有人与白月萍是私怨。
    “问过,都做了笔录。”唐元认真地说:“邢乐带着二组在那边忙了一个下午,材料已经整理出来,基本上可以确定“景颇人家”从上到下没人认识白月萍。”
    虎平涛侧过身子问张艺轩:“谁是邢乐?”
    张艺轩低声道:“刚分来的。女的,很彪悍。”
    “彪悍?”虎平涛皱起眉头,对这个词感觉有些奇怪。
    “你没跟她接触过。”张艺轩声音压得更低了:“邢乐其实人长得不错,很漂亮。你别看她是个女的……唉,唐元和小顾还没结婚,刚来的时候都对她有点儿意思。可邢乐说话很直接:她现在没有男朋友,欢迎追求。追她的标准只有一个……”
    “打赢她?”不等张艺轩把话说完,虎平涛下意识地问。
    张艺轩耸了耸肩膀,戏谑地笑笑:“答对了,加十分。”
    虎平涛乐了:“她真有那么厉害?”
    张艺轩神情顿时变得慎重起来:“邢乐的师傅是武警省总队的教官,她自己还兼练空手道和柔道……那个,缉毒队的李凌你认识吧?”
    虎平涛点点头:“认识,怎么了?”
    “李凌是局里的练家子,据说小时候就是武校出身,早年也练散打。他私下约了邢乐,就在局里健身房单挑。”
    虎平涛很惊讶:“不是吧,李凌没那么张狂啊!”
    “谁知道呢?可能是看邢乐长得漂亮,自我感觉良好吧!”张艺轩撇了撇嘴,有些幸灾乐祸:“据说那天打完,李凌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鼻青脸肿,情绪很低落。”
    虎平涛皱着眉头:“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没有证据。”
    张艺轩用力推了他一下,轻声笑道:“你这人,结婚以后越来越不正经了。”
    他声音过大了。
    王雄杰往这边看了一眼,抬手敲了敲桌子,发出警告:“现在开会讨论案情,别嘻嘻哈哈的。”
    他随即转向唐元,问:“医院那边是什么情况?”
    唐元回答:“丁健今天晚上已经过去了,法医组中午的时候就赶往医院。白月萍食用的蘸料里含有大剂量马钱子毒素,因抢救及时,目前已无大碍,住院观察。”
    王雄杰偏头看了一眼虎平涛,然后环视全场,语气变得威严起来:“说到这儿,大伙儿应该好好向小虎学习。中午在党校勘查现场的时候,丁胖子跟我说,当时他从白月萍口唇呼吸闻出少许马钱子特有的气味,加上白月萍的发作症状,这才做出了判断。小虎第一时间从校医室拿到戊巴比妥那注射液,再加上现场洗胃,这才把人保住。”
    “马钱子是什么?我敢说在座的各位没几个人能讲清楚。虽然你们都知道这是毒药,可针对性的急救措施,事到临头恐怕很难像小虎这样及时作出反应。同志们,咱们破案是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如果眼睁睁看着受害者在眼皮子底下死去,良心是要受一辈子谴责啊!”
    张艺轩推了一下虎平涛,笑道:“王队又拿你做标杆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出色,这样给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唐元很感慨,他模仿王雄杰说话的腔调:“虎平涛是个好同志。”
    第二百零八节 病房
    “能力强,人长的帅,能打能扛,老婆漂亮,家庭幸福……你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世界。”
    虎平涛连忙站起来,哭笑不得:“打住,打住啊!案情讨论不是这种搞法。”
    他转向王雄杰,正色道:“王队,我觉得可以把马钱子当做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这话正好说到王雄杰心里,他笑了起来:“投毒杀人的案子很多,可是对于毒药的使用类别,基本上是敌敌畏之类的农药。氰化物投毒也有,可那玩意儿属于管制品,非专业人士很难弄到。另外就是安眠类药物,服用量大了同样可以达到致死效果。”
    放缓语速,王雄杰神情逐渐冷峻:“马钱子这种东西,中毒反应严格来说不算快,可也得看具体的用量。白月萍食用毒量很大,正因为如此,凶手才选择在酸辣蘸水里投毒。否则光是毒药本身的苦味和刺鼻气味,光用鼻子闻闻就知道有问题。”
    虎平涛对此表示赞同:“我对马钱子的了解,主要是中学时候的生物老师。那时候年纪小,我当时正在看《基督山伯爵》,对主角和法官夫人那段关于毒药学的对话很感兴趣,也顺带着从生物老师那里了解到很多植物毒素的特性。马钱子毒破坏神经中枢引起强烈反应,最终会导致肌肉萎缩。中毒者一般是窒息死亡,全身无力且抽搐,然后肩膀和腿脚痉挛,直到整个人身体蜷曲成弓形。武侠里妙的“牵机药”,指的就是马钱子。中毒后的死者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死状极其痛苦。”
    张艺轩道:“马钱子碱是国家管制品,除了专业人员,几乎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获得。平涛说的没错,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寻找线索。”
    “另外就是杀人动机。”虎平涛继续道:“我这段时间在省委党校培训,白月萍是党史课的讲师。就我个人感觉,她在学校里口碑还是不错的,丁哥也有同感。”
    话一出口,其他与会者纷纷笑了起来。
    顾德伟捂着肚子笑道:“虎哥,你不知道,只要是女的,丁哥都有好感。”
    唐元也乐了:“丁胖子平时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尸体。去年虎哥你不在,局里开会,杨副局长主管后勤,他在会上提出要在工作的同时兼顾家庭。丁哥当时就站起来说他还没结婚,让组织上给予帮助和照顾。杨局当时被他怼的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事后才私底下议论:他不是不愿意帮忙,可丁哥那长相实在很着急,再加上法医的工作,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真正要解决,恐怕只能给丁哥换岗。”
    王雄杰再次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行了,别拿这事儿开玩笑。人家丁健勤勤恳恳干法医,从没出过岔子。你们这帮家伙,平时没事就多留点儿神,好好给丁健介绍个女朋友……这事儿回头再议论。小虎,你接着说。”
    虎平涛点了下头:“下一步的调查工作还是按照惯例进行,主要是白月萍的朋友圈和家人。逐一排除,选择杀人动机最强烈的对象。”
    王雄杰道:“这事儿由张艺轩负责。我给你两天时间,应该够了吧?”
    张艺轩连忙站起来:“我只能说是尽量。王队您也知道,查案这种事儿没个准,不能打包票。”
    王雄杰看着他说:“不是我要逼你,而是这案子很特殊。你想想,省委党校啊!那是什么地方?白月萍是讲师,又是在党校餐厅被人投毒,上面很重视,就差没有限期破案了。”
    张艺轩点头道:“我会加快调查进度。”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保证的极限。
    唐元耐心地等到两人把话说完,这才翻开文件的下一页:“说到马钱子,我觉得资料上的这部分值得重视————白月萍的丈夫名叫曹立军,他在植物研究所工作。”
    房间里顿时再无议论,鸦雀无声。
    过了几秒钟,虎平涛打破沉默:“植物研究所,马钱子……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还是很密切的。难道是因为家庭不睦,丈夫投毒杀害妻子?”
    王雄杰反应很快:“张艺轩,你接下来重点调查植物研究所和曹立军。”
    正说着,他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丁健的电话。
    王雄杰手机开着免提,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工作上的电话都这样:“丁胖子,怎么了?”
    扬声器里传来丁健焦急的声音:“你赶紧派人过来,最好派个女的。白月萍的家属来医院了,在病房里闹,根本劝不住。”
    ……
    晚上车少,从市局出发,十多分钟后,虎平涛等人抵达了医院。
    白月萍住的是特护病房。
    从电梯里出来,尚未走进房间,远远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王雄杰等人连忙加快脚步。
    推门进屋,虎平涛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指着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骂声不绝。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是盼着我女儿死啊!”
    “你以为她死了你就能独吞家产了?做梦!那是我闺女,她早就白纸黑字写好了遗嘱,没你的份儿。”
    “滚,滚出去!”
    中年男子身材削瘦,穿着常见的衬衫西裤。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顶已经光秃,头发沿着四周生长,皮肤质量很差,偏于干枯,眼角和额头上有大量皱纹,外表看起来比白月萍大了很多,年龄差距至少超过十岁。
    丁健站在中间,他平时虽然嘴贱,却不擅长劝解。看见王雄杰等人进来,顿时长长呼了口气,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你们总算来了。”丁健连忙迎上来,分别介绍:“这是白老师的母亲,这是她的爱人曹立军。”
    王雄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侧身偏朝内侧,看似正在睡觉,实则不愿意搭理的白月萍,目光转到曹立军和白母身上,淡淡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白母情绪很激动,抬起手,抖索地指着曹立军:“警察同志,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我女儿就是他害的,今天这事儿就是他干的!”
    曹立军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愤恨的神情,却没有失控:“妈,你冷静点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等待警方调查。”
    “根本用不着查,就是你干的!”白母怒不可遏,往前伸出的手指差点儿捅到曹立军脸上:“我女儿嫁给你这么多年,就没过好日子。她比你小那么多,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我女儿还不够,还要在外面养小三找小四,说不定还有小五小六……”
    曹立军脸色阵白阵红,羞愤到极点:“你在说什么啊!根本没影子的事!”
    白母冲着他啐了一口:“你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糊涂。你跟你单位上那些女的不清不楚,我亲眼看见的,你赖不掉!”
    说着,她侧身指着坐在病房内侧的一个中年妇女:“你嘴上说是来看月萍,还带着个女人。”
    “妈!”曹立军感觉自己快疯了:“杨芳是家里的保姆,月萍是知道的,平时在家里都是杨姐做饭。你……你不能当着警察同志的面乱说啊!”
    王雄杰听了个大概,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站在中间,面对白母劝道:“老太太,这是医院,不是您自个儿家里。人家医院打电话报警,说是有人扰乱治安,已经投诉了。”
    白母一听,脸上流露出畏惧的神情,嘴上却不肯认输,振振有词:“我来看我女儿怎么了?她被人下了毒,差点儿没命,还不准让我说几句?”
    王雄杰耐心地问:“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当然知道。”白母指着站在对面的曹立军:“就是他!”
    “您有证据吗?”王雄杰对此很有经验。
    “有!”白母的声气很足!
    王雄杰微笑着侧过身,指了一下站在身后的女警:“这样吧!你跟我们这位同志去做个笔录,把您知道的情况跟她说一下。我们是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白母看着那位年轻的女警,神情疑惑:“跟她说……管用?”
    王雄杰肯定地点点头,耐心地劝道:“这儿是医院,就算您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妨碍病人休息。再说了,就算您女儿住在特护病房,可您得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啊!医院要保持安静,像您这样大声嚷嚷,就算我们不能及时赶过来,医院保安也得把您撵出去。”
    这么一说,白母顿时老实了。她想了想,跟着女警走出房间。
    虎平涛走到病床另一侧,看到白月萍侧躺在那边,没有入睡,睁着眼睛,满脸烦躁。
    他不禁笑了,低声问候:“白老师,感觉好点了吗?”
    白月萍疲惫地点了下头,不愿意说话。
    虎平涛抬起头,看着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些花束和两个花篮,低声问站在旁边的丁健:“丁哥,来看望白老师的人很多啊!”
    丁健道:“都是省委党校和相关单位的人。林林总总有二十几个,都是下午得到消息赶过来。”
    “下午?”虎平涛有些疑惑:“那时候应该刚完成抢救,白老师还没醒吧?”
    丁健低声道:“他们没见着人,护士也挡着不让进。花和礼物都放在护士站,我是下午吃完饭才过来的。那时候白老师正在打点滴,说是情况稳定可以探望,把花给她送过来。我刚做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来了。”
    虎平涛侧过身子,看见王雄杰正与曹立军低声交谈。他往病床前走了两步,凑近白月萍,认真地问:“白老师,您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白月萍情绪不是很高,再加上洗胃和抢救过后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说话显得有气无力:“……你们先和我丈夫谈吧,让我休息一下。”
    虎平涛点点头:“那我明天再过来看您。”
    直起身子,他走到王雄杰面前,按照在路上的约定,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
    王雄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曹立军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老太太情绪也很激动。这样吧,我们到楼下转转,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曹立军有些迟疑:“你想问什么?”
    王雄杰用微笑给予他安慰:“都是些普通问题。放心吧,你不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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