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疏离一笑,握住谢锦茵的手腕。
    他的皮肤温度比谢锦茵低上许多,刚握住时,冰得谢锦茵想要立即抽开手,只是她实在好奇对方下一步的反应,所以并没有立即抽开。
    “说得你我二人这般亲密,年年却只来见我一次,倒是与那牛郎织女如出一辙……”
    他将谢锦茵的手往前跟前一带,少女的柔荑随后被他置于鼻息之下,微凉的薄唇轻擦过她肌肤,带来略微酥麻的痒意。
    他的动作并无丝毫冒犯之意,只是颔首轻轻嗅她手上清雅的香气。
    “姑娘手上的香气……你将洛水莲花采来了?”
    男子眉目低垂,谢锦茵微微颔首便可见他姣好的轮廓,这般不经意也不夹杂任何特殊含义的举止反而更令她心下惴惴,幸而对方有眼疾,瞧不见她此刻微微泛红的脸颊。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玄祉先生……”她抽回手,佯装平静地开口,“所以,药草往后我可以自己备了,先生炼药的价格可否再便宜上一些。”
    玄祉抿唇一笑,神态云淡风轻,全然不在意谢锦茵同她压价,只是玩笑道:“我给谢姑娘已是最低的价格,姑娘若要继续谈价格,不如考虑做我的道侣,这样在下定当分文不取,并且对姑娘予取予夺,毫无怨言。”
    嗯,看似倒是个合算的买卖。
    不过谢锦茵自然不可能答应,笑着打趣回去:“做你的道侣不行,和你睡一次倒可以,不过前提是你身子清白,元阳还在,我不喜欢碰别人用过的东西。”
    这话说得可实在直白露骨。
    玄祉眉头微微一簇,倒是不觉得冒犯,毕竟他早已习惯她这般说话。
    他是个废人,这些年来孑然一身,倒也虽算不上被别人用过,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他的玩笑话,算不得真。
    ……更何况,他这样眼盲残废之人,又怎敢肖想她这样的好姑娘。
    “方才是我的戏言罢了,姑娘这般人物,在下怎敢肖想。”
    他双目已盲,说得风轻云淡,谢锦茵自也瞧不见他眼底落寞。
    “何时可以炼药?”谢锦茵又问他。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以神识驱动身下轮椅,行至一旁的药柜前,拿出一瓶药水。
    药瓶瓶身为半透明的蓝灰色琉璃,透过烛火可见其间澄清的药液。
    他双目失明,故而其它感觉十分敏锐,听觉嗅觉触感,皆十分清晰。
    谢姑娘这二十余年,每年的同一个时间,都会来到这里,要求他定制上百瓶相同功效的药水,这种药水,以洛水莲花为材料,其所用灵植皆为珍宝,件件价格昂贵——其效用为,滋养神魂,使修士尸身不腐不坏。
    按理说,他不应该过问买家的私事,但今年她来时比以往更早,想来是有什么变数,并且他也实在好奇,她这二十年如一日,年年往复求此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故而,他转过身轮椅,缓缓对谢锦茵道:“姑娘连续二十余年在我这里定制相同的药水,一年百余瓶。若是寻常金丹修士的神魂,以在下的炼药水准,只需一年一瓶便足矣……”
    他双眸虽被灰纱遮蔽,但在他抬眼朝她望来的瞬间,还是令谢锦茵有种被他看透一切的错觉。
    玄祉顿了顿,又继续沉声道:“可姑娘需要百余匹,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姑娘需要供养百名修士的神魂,又或者,姑娘供养神魂之人,一人可抵上百名金丹修士。”
    他的猜测的确没错。
    做生意讲究诚信,玄祉自然是守口如瓶之人,否则她也不会二十余年都选择在他这里炼药,可谢锦茵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他人窥探,这并非因为她不信任玄祉,而是因为她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她扯了扯唇角,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我给你报酬,你给我药水,其它的事情与你何干?”
    “只是好奇,是何等厉害的神魂一年需要耗费这上百瓶苍溟之水。”玄祉回。
    看来他已经确定,自己只供养了一人的神魂。
    察觉到对方已经知晓她的目的,谢锦茵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也有几分不善:“做你的生意炼你的药,不该管你的事情不要管太多。”
    玄祉也知自己触到她软肋,不再逼问,以指腹抹了抹唇瓣,唇与他的体温一般冰凉,那上头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足够令他在这之后回味数次。
    “方才还说得那般亲昵,谢姑娘还真是喜怒无常。”他长叹一声,面上笑意依然温润。
    不得不说,他生了一张极好的面相,即便坐在轮椅上蒙去双眼,却依然有风仪玉立、玉洁松贞之质,这般好的气质,总是会令人有些惋惜他盲了双目,否则就能看见他举手投足间会有何等风姿,同时又会让人好奇,若是这张脸上流露出什么有趣的神情,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向来喜怒无常的,玄祉先生。”
    谢锦茵戏谑道。
    少女话音未落,玄祉就听到她逼近的脚步声,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体温。
    他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逼近,也看不见少女唇角浮起的狡黠笑意。
    而下一瞬,柔软温热之物就贴在他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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