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妈妈见她不说话,不由打量了她两眼,这姚娘子是个纤丽的美人,即便年过四十也不见体态臃肿,低着头思量事情,那侧影竟有年轻姑娘般明媚的韵致。
    正是这样的人,才能生出李判这等无暇的君子啊!商妈妈因李判的关系,自然也高看她几分,试探着问:“姚娘子想见我家小娘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姚氏闻言抬眼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家二郎今日不是进爵么,恰好我来沁园看望,听说贵府上小娘子受封了县君,特来向小娘子道喜。”
    商妈妈忙笑着说同喜,“先前我们老太太还说呢,郡王这样年轻便累官至此,本朝怕是没有第 二个了。”说着又向内引,“姚娘子还是进去说话吧。”
    姚氏婉言推辞了,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妾室出身,也不认得什么显贵人家娘子。早年因二郎入军中历练,结识过振威校尉的夫人,振威校尉是从六品的武官,正好在枢密使手下任职,回头去打探打探,要是能说得上话,就皆大欢喜了。
    那厢袁老夫人并周大娘子还有明妆,坐在了仁明殿的后阁里。
    槛窗半开着,微微吹动垂挂的帘幔,初夏的日光蔓延进阁内,人也沐浴着金芒一样。
    皇后不紧不慢地说:“原以为是一桩好姻缘,没想到竟是这样了局。如今怨怪二哥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是命里的劫吧,历练历练,人就长大了。只是般般受了委屈,不是因二哥,是郡公那件事上……这些年郡公的冤屈不得伸张,昨日官家还与我说,自己当初不查,很是愧对郡公。于般般呢,也不知该怎么弥补,你年幼便失了怙恃,其实区区一个县君的头衔,哪能偿还你这些年经历的苦难。”
    明妆在椅上欠了欠身,“我仍是很感念陛下与圣人,当年的冤案,陛下高坐明堂,哪里能即刻洞察鼠类的勾当。如今真相大白,陛下已为家父平反,我想家父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然而话虽这么说,所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了,到最后也只有退上一步,勉强找些慰藉而已。
    皇后见她识大体,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能和解便是好的,暗暗也松了口气。转而与袁老夫人叙话:“老太君这些年不怎么入禁中走动,眼下腿疾可好些了?”
    袁老夫人说是,“多谢圣人垂询,早年有阵子连路都走不得了,后来慢慢颐养,终是好些了。也亏得我们般般,打听到个游方的大夫,几贴膏药下去,夜里不疼了,今日才好入禁中来面见圣人。”
    皇后颔首,“般般的婚事遇见了一点坎坷,接下来还需老太君为她操持,若是有好的人家,老太君只管进来商量,到时候托个合适的大媒跑上一趟,好事说话就能成的,暂且不用着急。”
    袁老夫人频频点头,“虽说前事对她有些妨碍,但等风头过去,一切自会好起来的。如今陛下和圣人又赏了县君的诰命,这是般般的底气,不愁将来没有好姻缘。”
    皇后又怜爱地拍了拍明妆的手,“往后常来禁中走走,遇上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我也可为你参详参详。”
    皇后表态到这个份上,已是莫大的荣宠了,明妆站起身褔了福,“多谢圣人抬爱……”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五公主从外面跑进来,欢天喜地叫了声易姐姐,“你这阵子怎么不进来了?我问了身边的内人,内人们说你要筹备婚事,忙得很……筹备婚事就不能来看我了?”
    明妆坦然笑了笑,“如今不用筹备了,可以常进来瞧瞧殿下。”
    五公主很喜欢,拉上她的手,要带她去看她的小玩意儿。
    皇后怕五公主纠缠她,特意吩咐了一声:“不许走远,就在殿前转转。”
    五公主随口应了,搂着明妆的胳膊往前殿去,两个年轻的身影迈出门槛,隐约听见明妆追问:“怎么不见陶内人?”
    五公主语气不快,“她喂死了我的鹤,我不要她了……”渐走渐远,往宫门上去了。
    皇后这才笑着摇头,“般般每每进宫,满愿就来缠她,也亏得般般脾气好,愿意这么迁就她。”说罢调转视线来看周大娘子,“我今日才知道,大娘子与般般还有干亲呢。”心下其实知道官家要立四哥为太子,这位太子的丈母娘,自今日起就该打好交道了。虽说以往自己很是看不上孙贵妃,但如今木要成舟,唯有接受且顺应。
    周大娘子应了声是,“我与般般的母亲在闺中就交好,当初出阁的时候相约,将来孩子要认对方做干娘。”
    “我瞧你也着实心疼她,”皇后道,“好在有你照应,孩子不至于太过孤寂。”
    周大娘子道:“我受她母亲临终托付,自然要对孩子尽心……说起尽心,我有个莽撞的想法,其实已经掂量了很久,今日趁着入禁中面见圣人,也当着老太太的面,想同两位说说我的心思。我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年二十了,还没有婚配。他和般般也算青梅竹马,两下里相处得很好,从未红过脸。我想着,两个孩子既然都没有定亲,不如两好凑一好,让他们结成一对。像这等嫁娶的大事,到底要两下里知根知底才放心,般般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品行没得挑,我家鹤卿呢,虽是愚钝些,但心眼儿好,将来必定能够佚?善待般般。说句实在话,雪昼走后,我就有将般般接到家里养着的意思,可这孩子要强得很,发愿自己撑门庭,我也只好由她。原本和仪王定了亲,有圣人看顾着,她不会受委屈,如今这亲事……万一后头说合的人家知面不知心,婆母姑嫂妯娌难为她,那我的般般可怎么办!”
    周大娘子说着,竟是低头掖起泪来,看得皇后也是一阵心酸。
    皇后长叹:“难为大娘子,这样为她考虑,至亲骨肉也不过如此。”转头问袁老夫人,“老太君觉得怎么样?”
    袁老夫人心里其实很为般般的婚事着急,虽说官家封赏了头衔和食邑,但定了亲的郎子出了这样大事,难免让那些目光短浅的妇人背后嚼舌根,拿命啊运的来说事。
    现在周大娘子这番话,正说进袁老夫人心坎里来,简直及时雨一般,解决了她心里的所有困扰。鹤卿是汤枢使的独子,人品好,长得也周正,不像那些咋咋呼呼的世家子弟,他待人总是一副温存面貌,也没听说房里养通房女使之类的。且周大娘子只生养了他和芝圆两个,芝圆就别说了,是般般挚友,自然不存在姑嫂打仗的可能,般般要是能嫁进汤家,那真是天上地下难找的好亲事,还有什么所求!
    袁老夫人欢喜得坐不住,抚膝道:“先前你说有事商量,原来竟是这件事吗?”
    周大娘子道:“我是怕老太太不答应,所以特地当着圣人的面说,也是为显郑重。”
    皇后见袁老夫人没有异议,便也乐见其成,顺水推舟道:“我看这门亲事很不错,般般先前太过颠沛了,要是出阁后能平平顺顺的,我也就放心了。”
    周大娘子眼见皇后和袁老夫人都不反对,笑道:“那好那好,咱们既说定,我心里便有底了。回头问过般般,只要她答应,回去就备上聘礼,等过了三伏把亲事办了,我的心事就了了。”
    这厢恨不得即刻拍板,两家都觉得很满意,回去的路上挤在一辆车里,周大娘子牵住了般般的手,把因由同她说了一遍,末了问:“好孩子,你看你鹤卿哥哥怎么样?我早有让你们定亲的意思,可惜你们好像都没这想法。如今我索性把话说开了,你好好思量思量,嫁进别家不知婆母秉性,婆媳相处起来只恐艰难。倒是嫁进我们家,咱们如嫡亲的母女一样,芝圆出了阁,我身边留下个你,干娘拿你和芝圆一样心疼,在我身边不怕受委屈。”
    几句话说得明妆错愕,她张了张嘴,鹤卿喜欢信阳县君的话差点冲口而出,然而再一想,这事周大娘子恐怕还不知道,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周大娘子和袁老夫人都眼巴巴看着她,袁老夫人道:“般般,你的想法呢?”
    明妆不好明着拒绝,讪讪道:“我一直拿鹤卿哥哥当亲哥哥来着……”
    这种托词其实长辈们不会往心里去,周大娘子道:“越是贴着心的,将来越能过到一块儿去。干娘也不同你绕弯子,鹤卿到这会儿还不肯定亲,相看一个摇一回脑袋,我快被他气疯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道他打算娶天上的仙女不成!我想来想去,还是得下决断,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了。你放心,他就是玩性重,真要是给他说合了亲事,他也就老实了,不愁他待你不好。”
    如今年月的婚姻大多是这样,父母之命定下,只要不是天生反骨的,慢慢也就屈服于命运了。好些夫妻到死恐怕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不过相处日久,慢慢变成了亲人,年纪越大越安于现状,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想起李判……那人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心里隐约痛起来。终是不能成,终是没有缘分,自己还在指望什么。她认真衡量了汤家的这门亲事,目下就她的处境看来,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但也不能为了给自己找依靠,就拆散鹤卿和信阳县君。
    断然拒绝,怕会伤了干娘的心,她只得退一步道:“这事我先不应干娘,等干娘回去问过鹤卿哥哥再议,好么?”
    这就是说她不反对,虽然无可无不可,但周大娘子已经很满意了。
    待把人送回易园,周大娘子匆匆回到家里,叫来了忙于公务,今夜好不容易着家的丈夫,打算好好商定这件事。
    上房燃了好几支蜡烛,照得内外澄明,汤淳从外面迈进来,见夫人正襟危坐,脚下不由顿了顿,“这是干什么?要开人肉宴?”
    周大娘子瞥了他一眼,“坐下,等鹤卿回来。”
    说起鹤卿就明白了,汤淳退身落了座,一面朝外张望,眼看天都暗下来了,还是没见鹤卿的身影。
    既然人没回来,就先说说题外话,摆手把侍立的人都屏退了,汤淳偏身对妻子道:“我得了个消息,准得很,官家要立四哥做太子,已命中书省拟诏了。”
    本以为周大娘子会很高兴,毕竟女婿当上太子,阖家都跟着风光,可汤淳看了半天,却没看见妻子脸上有笑容。
    “怎么了?不好么?”
    周大娘子慢慢摇头,“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想着芝圆那个脾气,怕她德不配位。”
    汤淳却并不担心,“芝圆在孙贵妃身边养到这么大,禁中的一切她都能应付,你有什么可愁的。再说他们小夫妻和美得很,四哥又不是久穷乍富,他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
    周大娘子看了丈夫一眼,“等当上了皇帝,还能如以前一样么!你瞧官家和先皇后,当初不也是潜邸成亲,少年夫妻吗。”
    汤淳顿时觉得很不吉利,“别胡乱拿来作比较,咱们芝圆和四哥是一同长大的,四哥为了来看她,翻墙差点把腿都摔折了,官家和先皇后何曾这样?”
    周大娘子想了想,那倒是,高安郡王和芝圆在一起也算多灾多难,不是摔坏了腿,就是差点啄瞎眼睛,他还是高高兴兴的,一口一个“小汤圆好聪明”。
    其实女儿的婚姻,她并不是太担心,眼下担心的就是鹤卿。
    隐约听见脚步声,抬眼看,鹤卿从门上进来,甲胄解了一半,见父母端坐在榻上直愣愣看着他,倒把他吓了一跳。
    “今日是怎么了?”他笑着说,“有好菜色,爹爹和阿娘等我一起吃饭?”
    汤淳喝了声:“别嬉皮笑脸,正经听你母亲说话。”
    鹤卿知道不妙,忙逼退了笑容,垂手道是,“请母亲训话。”
    周大娘子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汤鹤卿,你今年已经弱冠,到了必须娶亲的年纪,眼下我有两个人选,一个是你表姑母家的花姐,一个是般般。这两个姑娘里头你得挑一个,不要啰嗦,也不许推脱,你就直说,选谁。”
    第73章
    鹤卿那颗聪明的脑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花姐不过是她母亲拿来凑数的,真正要让他选的,应该是般般。
    可他还在苟延残喘,挣扎敷衍:“表姑母家的花姐, 那么大的脸盘子, 那么厚的嘴唇……每回看她吃点心,我都担心她把匙子一块儿吞进去。”
    周大娘子很赞同, “我也是这么想, 花姐这孩子品行很好, 就是长相欠缺些, 你呢,无论好坏,总算人模狗样,眼界还很高,要是聘了花姐, 我也怕委屈了你。那么如今就剩下般般了, 般般怎么样?性情好, 生得漂亮, 对我和你爹爹也恭敬,我看是个很不错的新妇人选。况且今日禁中又下了诏命, 封她做了县君,不是李氏宗女能得这样封号的有几个?配你是你高攀, 你还不上祠堂拜谢祖宗保佑去!”
    然而鹤卿还是不情愿, “阿娘不是说要抬头嫁女, 低头娶媳吗, 般般如今都有诰封了, 我还只是个节奉郎, 不相配……不相配得很,还是算了。”
    这回连汤淳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赶在妻子张嘴骂人之前,先拍了桌子。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给你说合这么多亲事,你一个也看不上,存心想让我汤家断子绝孙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不行?”老爹爹气起来口不择言,“你要是不行,就直说,我送你进宫当黄门去,也好过天天戳在我眼窝子里气我。”
    鹤卿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倒也不是不行,我就是不想娶妻,这也犯王法吗?至于汤家断子绝孙,尚且不至于,爹爹不是还年轻吗,趁现在再纳一房妾,说不定还能生……”话没说完,很活该地被她母亲飞来的团扇砸中了。
    “我们要孙子,孙子懂不懂!你在鬼扯些什么?你是看家里太平无事闲得慌,想置一房小娘和你亲娘打擂台,这样就没空管你了是不是,告诉你,别做梦!”周大娘子挪了挪身子,粗喘两口气方才平下了心绪,“汤鹤卿,我今日郑重同你说,我和你父亲一致很喜欢般般,般般就是我们眼里的好媳妇,你这回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今日我已经入禁中,向圣人陈过情了,袁家老太太也不反对这门婚事,我们大家都很满意,你的意见不重要。再者,般般一路行来很不容易,你婚后必须待她好,否则我就让你父亲剥了你的皮,不信你且试试看。”
    鹤卿眼见秀才遇见了兵,摊手道:“你们既然都决定了,那还问我干什么。”
    汤淳道:“自然要问你,过日子的是你,入洞房的也是你。所以我说,你要是有暗疾,趁早给我说清楚,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别害了般般。”
    鹤卿站在堂上,像个受审的傻子。向上看,两座大山高耸入云,这回是绝对不苟言笑,下了死命令。
    他垂下了脑袋,亏心地支吾:“我拿般般当妹妹看待,在我眼里她和芝圆一样,我怎么能娶她啊。”
    周大娘子道:“少给我冠冕堂皇,你只要没有暗疾,不好男色,等般般过了门,你们日日在一起相处,你不会喜欢上她才怪!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我和你父亲也是奉父母之命成的亲,这几十年风风雨雨一起扛,不是过得很好吗,你将来也如我们一样就行了。”说罢悲戚地看了丈夫一眼,“别人家发愁,是因儿子左一个通房右一个美妾,唯恐婚前弄出个庶长子来,不好说合亲事。咱们家呢,这讨债的贼对谁都没意思,但凡你有喜欢的人,哪怕是府里的女使,我和你父亲也就宽心了。”
    结果这话说完,鹤卿沉默了,那低垂的脑袋看上去像身负重罪,最后也没给出准话,转身道:“我回房去了。”
    “站着!”夫妇两个同时发声,周大娘子呵斥,“爹娘训话,你就这么走了,谁教你的规矩?”
    鹤卿欲哭无泪,“我回房换身衣裳不行吗?”
    “话还没说完,你换什么衣裳!”汤淳把嗓门提得老高。
    鹤卿没办法,垂头丧气道:“等我得空去见一见般般,容我们俩先谈一谈,谈好了再说婚嫁不迟。”
    周大娘子一听,这也可以接受,两个孩子向来处得兄妹一样,乍然要做夫妻确实有点尴尬。见一见,调整一下心态,有助于将来发展,这么说来就没有必要阻止了。
    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什么时候过易园?明日就去?”
    鹤卿道:“明日我们营里有事,去不了。后日吧,后日我休沐,一早就过去,这总成了吧!”
    周大娘子表示可以,但也着重警告了一回,“别给我耍花招,你要是给我来虚的,我即刻就给花姐下聘,反正你表姑母已经提过好多回了,要把花姐嫁给你。”
    吓得鹤卿连连说好,然后闷着脑袋逃了出去。
    长出一口气,周大娘子看看丈夫,“这回算是说定了吧?般般是个稳妥的孩子,只要她愿意,就一定能说服鹤卿。”
    汤淳表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做父母的尽到自己的心就成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后面就别管了。”说着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吃不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吃吃吃,这人打从年轻时起就是这样,办起家里的正事,没说两句话就喊饿。
    周大娘子懒懒挪了窝,抬手指指花厅,“走吧,早备好了。”踱到门前吩咐女使,“去公子院里催一催,让他快来用饭。”
    这一晚倒也太平,饭桌上例行教训了鹤卿一番,接下来就等着他与般般细谈了。
    第 二日闲来无事,给芝圆新做的几件衣裳送进府里了,周大娘子一一展开查看,见没什么不称意,就命婆子送往郡王府。
    朝廷册立太子的旨意还没下,闲不住的周大娘子已经开始盘算了,大摆宴席是不能的,做了太子愈发要低调,但自己家里可以暗暗庆祝一下,反正芝圆出阁后没少带着郎子回来蹭吃蹭喝,多一回也不妨事。
    “听说孙羊正店新近请了个会做南菜的铛头,过两日定几个拿手的菜色,请小娘子和郎子回来吃饭。”周大娘子说完,忽又想起来,“还有般般,一并也请了来。”
    她身边的林嬷嬷凑趣:“大娘子如今甚有当婆母的做派,干什么都不忘了明娘子,将来孩子到了身边,又不知怎么宠爱呢。”
    周大娘子舒畅地笑起来,“这叫一碗水端平,女儿新妇都疼爱,家宅才能太平。”边说边比划,“我看这裁缝手艺不错,等般般来家里,让她也量个尺寸……”
    这时门上有婆子隔窗回话,“大娘子,来贵客了,是管城县开国子府上二夫人,与刘校尉家童大娘子。”
    周大娘子踌躇了下,刘校尉家因常有往来,彼此都认识,可这管城开国子府上二夫人是谁,却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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