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瑭抱怨完将注意力转回手上的弓,可却发现身旁的孙易洐目光仍停在练习场的出口处,仔细一想周瀲这傢伙从进练习场到出练习场几乎无视孙易洐的存在……苏瑭顿感五雷轰顶,周瀲这个没礼貌的傢伙啊啊啊啊啊啊──无视孙易洐这个箭术社社长不就等同于无视箭术社的存在吗!
    「热够身囉,我要开始练箭了。」苏瑭还在思索怎么样才不能不失礼貌且兼具自然地替周瀲道歉时孙易洐便已回神将视线放回她身上,脸上掛着他平时一贯的浅笑。
    「我先进社办休息一下,学长练吧,谢谢学长。」苏瑭看孙易洐这反应,应该没把周瀲方才的无礼给放心上,与之相较对比之下,周瀲的幼稚彰然显之。
    「别客气。」孙易洐持着弓开始上弦,看着苏瑭脸上那幅带着歉意的表情,嘴边忍不住又漫上笑意,是因为什么要用这种脸看他?只不过是周瀲过来送个水壶,他猝不及防地吃了个小狗粮而已。
    「青春哪──真让人羡慕呢。」上好弓弦,孙易洐拾起一枚箭支,将箭搭于弓上置箭座高拉后瞄上箭靶准星,屏息后指尖一松,箭支便借弓的弹力瞬时直抵箭靶中央红心。
    从练习场回到教室的周瀲,一看到座位上的水瓶,就抓起来猛灌,喝了将近半瓶的水之后,才觉得心里的不平稍有减轻些,早知道他便不该顾虑到苏瑭的中暑机率去给她送水。
    可恶,苏瑭那呆子,孙易洐有什么好?
    社课就好好练箭,靠得那么近要练什么箭,拿弓互打近战攻击命中率就是百分百了啊!
    周瀲越想越气,本想在社课用来打发时间而准备的参考书顿时也没心情解,现在想想,自从苏瑭加入箭术社之后就开始着了孙易洐的魔了,奇怪,他记得小时候苏瑭明明……
    ──周瀲,你便当里的鸡腿可以分我一半吗?
    周瀲脑中忽然浮现国小时期的苏瑭紧盯着自己餐盒里,眼神鑠着光芒的模样,彷彿为了他餐盒里的那根鸡腿,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事实上周瀲也忘记上一次看到苏瑭使用那种憧憬渴求的眼神望着他是什么时候了,思绪无目的四处游走,视线忽被铅笔盒上系着的拉鍊掛件给抓住,掛件长度约四公分左右,是一只弓箭上弦蓄势待发的人马金属饰品,造型小巧可爱。
    那是苏瑭在国中毕典时送他的毕业礼物,虽然那时他曾一度拒绝这个礼物,因为两人在毕业之前就提前知道未来会上同一高中,周瀲认为既然之后还会继续见面,那就没有送礼的必要,可苏瑭却坚持要送,原因他也记不得了,好像是类似「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之类的藉口,总之一个小掛件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他便也就这么收下了。
    现在看来,或许那时的苏瑭便已经对射箭產生了极大的兴趣,所以一看到学校正巧有箭术社便一头热地入。
    他不懂苏瑭突如其来对弓箭的热爱,虽说他和苏瑭早不是初见时的五岁孩童,但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哪一天会不会还……
    ──周瀲,跟你介绍,这是我……
    脑中浮现苏瑭挽着一个男人的手,笑容甜蜜地正准备跟他介绍男人的身分。
    周瀲忍不住又持起水瓶灌了两口,强行切断脑中不受控制的幻想,够了,这什么画面,那个苏瑭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又贪吃又爱撒娇,有事就来他这抱佛脚,没事就去找孙易洐说说笑笑,这种把竹马当工具人用得淋漓尽致的行为根本死罪!
    想归想,周瀲深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因为讲讲苏瑭的几个小缺点就真的讨厌她,他真正介意的不是苏瑭的改变也不是她的缺点,而是……
    ──苏瑭,你跟周瀲认识这么久,难道没想过跟他在一起?
    某一次,同班的女同学曾这么问过苏瑭被他恰巧听到,而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苏瑭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看待他,怎么能天天擅闯他房间还丝毫不懂得保持距离。
    ──周瀲?我们太熟了,每次一看到他多少都会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我连想都没想过。
    苏瑭听了问题吃吃地笑了起来,彷彿女同学的疑问根本不该存在,而听到答案的周瀲心则沉了下来,他原本以为苏瑭是没想那么多又或者是根本没自觉,可苏瑭的态度却更偏向他一开始就没在她的选择内。
    苏瑭结束射箭练习回到家后,时间已经走到了晚间七点。
    「我回来了。」看到老妈的车已经回车库待命,苏瑭进家门前便心里有底待会见到苏妈少不了一顿碎唸。
    「怎么回来得那么晚,赶快吃饭,吃完就去唸书了。」苏妈穿着围裙正在客厅滑着平板看着新闻,苏瑭一进门她便闻到极重的汗臭味,心想苏瑭肯定是放学又去哪边玩耍玩到忘了时间。
    「喔,好。」苏瑭卸下书包,洗完手后便至餐桌找了个位置坐,苏妈盛好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递给了苏瑭,另一碗则是她自己的,苏瑭则替拿了两双的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苏妈。
    苏瑭家里一共有四个人,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她还有一个正在读大二的哥哥,苏骋晏。
    但平时父亲苏恆大约会工作至八九点才会返家,而苏骋晏则远在外地读书,大部分时间都是苏瑭跟苏妈一同吃饭。
    小时候她还不懂苏骋晏为什么拚死拚活也要考上外地的学校,现在她便有些懂了,在吃饭时听苏妈讲话无异于心灵拷问,苏妈总会说着哪一家的孩子考上了什么名校,拿了什么奖项来当作话题,这恰恰是苏骋晏跟苏瑭避之惟恐不及的,尤其最佳的比较模组正好就在她家隔壁。
    「我听说周瀲这次又拿年级第一,开学的时候在全校面前致词耶!」苏妈一开口,苏瑭便在心里想着果不其然,以最快的速度将桌上所有菜餚全夹过一轮。
    「嗯,对阿。」苏瑭淡然地回应着苏妈,似乎是苏妈同事的亲属刚好就是她们学校的老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办公室总会有奇奇怪怪的团购活动因而认识,原本应该无交集的两人就这样搭上线,致使她与周瀲有什么丰功伟业,消息灵通到苏瑭连提都不用提苏妈就能略知一二。
    但丰功伟业主要的提供者是周瀲啦,她主要就是被逼着也得要有一番「丰功伟业」的受害者。
    「哎哟,你看。你和周瀲明明就一起长大,怎么人家周瀲就这么懂事独立,学习又好,你就每天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一经苏瑭亲口证实,苏妈的便开始施展她独门绝技,「滔滔不绝之别人家的孩子都不会让我失望」,效果便是苏瑭一听便食慾全消,次次施展次次见效,致使苏瑭已经养成只要听到苏妈一开口,便尽可能地先多扒几口饭。
    「人家聪明,天分好又肯学习,成绩当然好。」趁苏妈极力夸讚周瀲的功绩之时,苏瑭早已用最快的速度将刚刚收集好的菜餚全吞下肚,顺带把碗里的饭也吃得一粒不剩,碗里的战利品全塞下肚后,苏瑭拿起汤勺开始盛汤顺带口是心非地数着周瀲的优点,注意力实则放在观看汤锅内有没有排骨可以给她捞。
    「对啊!你知道你笨还不认真一点,你如果像周瀲这么聪明我还用得着说你?但你就不是阿,明明就天天跟周瀲一起学习,怎么你就不能像他一样天天领奖?」听苏瑭说中了重点,苏妈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每说一句就让苏瑭脸上多一分阴沉,她最不会面对这种话题了,不管接什么都会扯到周瀲身上去,可不管她多么努力,她跟周瀲从来不是能放在同一天秤上比较的。
    「妈,我吃饱了,先去洗澡写作业了。」好不容易终于啃完排骨,苏瑭将碗筷拿至水槽刷洗后归放在碗盘沥乾区,跟苏妈打了声招呼便三步併两步逃回房间。
    「哎你这孩子,说几句就落跑,註册费这么贵,怎么就不能说你几句了。」还没用完餐的苏妈明显没嘮叨够,苏瑭则在心里暗忖着几句话的威力就足以让她逃回房间了,作为当事人的苏妈本人肯定不晓得自己碎念的威力到底多么具有杀伤力。
    ──如果她是周瀲就好了。
    苏瑭叹了口气,可以选择的话,她也想跟周瀲一样聪明,不用担心期末成绩掛科后的补考能不能通过,更不用担心补考没过的寒暑期辅导。
    她的成绩的确是比不过周瀲,但周瀲如果跟她比运动神经也不见得能赢,这种比较极其无义,却又是苏妈最爱说的话题。
    天天三句不离周瀲,周瀲如何如何;周瀲怎样怎样,像是巴不得自己深刻记得她跟周瀲之间得优劣差距,说得就像是只要她所有行举全部仿照周瀲就能共享周瀲的智力一般。
    想着想着,苏瑭越来越觉得委屈,明明她……她也是有优点的,可是苏妈在乎的总是大家都能看到的成绩,明明她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开口闭口讲的都是周瀲。
    忽然感觉喉间梗了着什么,苏瑭试图将梗在喉间的东西咳出来,咳了几声眼泪却先流了下来,从眼角抹下眼泪的苏瑭看着被泪浸湿的指尖忍不住轻笑,她以为她已经习惯了,结果还是会难过。
    将脸趴在膝盖上放任自己小小地哭了几声后,苏瑭无法自控地想起了周瀲,她好想跟周瀲说说话、她好想毫无顾忌地跟周瀲大肆抱怨一番……她知道这个时候即便周瀲只是说了声「呆子」都能让她冷静下来。
    苏瑭握紧双拳,咬紧牙根强迫自己停止哭泣,至浴室洗了以冷水冲了几把脸后才终于冷静下来。
    ……她不能去找周瀲,都跟自己约好了,不要动不动就依赖着周瀲,她不能这么没用,功课让周瀲罩就算了,至少不要一碰到这种小事就马上就想到周瀲。
    出浴室后,苏瑭回房间拿取衣物准备洗澡,偶然看到置放在她床头柜上的人马坠饰,这坠饰她本来有两个,只是将其中一个送予了周瀲,作为她立誓的证明,等到她哪天足够强大后,她便要拿着这个坠饰到周瀲面前领赏。
    轻拍着双颊让自己提振点精神,苏瑭发誓,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因为这种小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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