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十年的拥抱,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生疏,融入了成年人的激情热烈,拋却整座城市的喧嚣,只专注于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云雨之后,两人相拥着温存,韩夏蜷卧在男人怀里,倦得撑不住眼皮。
    「韩夏,先别睡。」
    「嗯。」她敷衍应声,又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几寸。
    何砚失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我去替你放热水,你别睡着,听到了吗?」
    「嗯??」
    男人缓缓抽出枕在她颈下的手臂,下了床,进浴室放了一缸热水,回房里时,韩夏已经跌入深眠,连浸入水中也没醒来,何砚索性替她清理身子。
    何砚要把人抱起时,韩夏醒了过来,花了几秒鐘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他吻了吻她,「要自己起来吗?」
    韩夏点头,自己起了身,何砚去外头拿了浴巾回来,替她围上,「浴室里有吹风机和浴袍,你先待在这,我请人把床单换了。」
    听见最后一句话,韩夏脸又红了,垂眸含糊低应,裹着浴巾去找浴袍了。
    估计是两人都喝了酒,情绪又压抑得深,拋开顾忌后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何砚不知疲倦,她也极尽迎合,几乎把整张床给做遍,若不是她体力不允许,恐怕天明了都还不停。
    十年真的太久了。
    何砚请房务员更换了所有寝具,也点了几样清淡的餐点,韩夏吹乾头发从浴室出来,就被他带去客厅里坐着,说是看她整晚没吃什么只喝了点酒,怕她饿了。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你先吃,我去冲澡,很快就回来。」
    「嗯。」韩夏点头,他却还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想起身的意思。「何砚?」
    「你??不会走吧?」何砚眼眸半垂,视线停留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指腹反覆挲抚着她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什么。
    韩夏一怔,意识到他是想起了十年前那次不告而别,愧疚漫漶。
    她抬手,指尖抚过他藏着恐惧的眼角,温柔安抚,「我哪里都不会去,不要担心。」
    他还是没看她,只是停下动作,「真的?」
    「真的。」她沉声允诺,握紧了他的手。「何砚,我不会走,相信我。」
    男人终于抬起眼看她,眸底依然流淌着忐忑,却只是沉了口气,隐忍着没再开口。好半晌,他缓慢地松开了手,「我去冲澡,很快就回来,真的很快。」
    「好。」韩夏轻笑,抚着他的脸,「我等你。」
    眸光颤晃,何砚犹豫片刻,又说了一次,「你真的不能走。你走了,我会??」
    「我不会走,你不要怕。」韩夏伸手抱住他,「何砚,你不要怕。」
    她知道怪不得他的。
    当初他还只是个少年的时候,付出了全心全意,换来的却是她未留隻字片语的背叛,不可能不受伤的。但她不会再离开他,也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今晚的相拥即使是意料之外,却也让她彻底明白自己的思念。
    她想念他,她渴望他,她想留住他。
    不止一个夜晚,而是永远。
    她再也不要把他推开,也再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再也不要了。
    就算他真的要报復,那就报復吧,反正是她有亏欠,不管他想从她这里讨回什么,她都甘心给予,哪怕是她的一切,哪怕是她这一生都要在痛里支离破碎,她都给。
    十年前,他给了她一往情深。
    这一回,换她为他一往无前。
    何砚说的很快是真的快,不出五分鐘他就从浴室里出来,头发也没弄乾,一来到她身边,手就握了上来,把她的手牢牢收在掌里,抽都抽不动。
    韩夏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样我要怎么吃东西?」
    「你是右撇子。」何砚一点也不觉得有衝突。
    「何砚。」韩夏轻喊,笑容掺入了几分无奈,「你先去把头发吹乾,好吗?」
    「不好。」
    韩夏抿唇轻叹,耐着性子,「你头发短,吹乾用不着几分鐘的,我不也还在这里没有走吗?而且大半夜的,我穿着浴袍能去哪里?」
    何砚不说话,就安静看着她,似在估量这番话有几分可信。
    半晌。
    「不要。」
    韩夏:「??」
    她好像终于明白丫头固执起来时像谁了。
    「何砚。」她轻喊,口吻和眼神都比前一刻更柔软,也更有耐心。「我知道要你现在就相信我很难,不然我帮你吹头发好吗?但吹完之后,你得先把我的手放开,让我好好吃东西,可以吗?」
    何砚还是不说话。
    良久,缓慢地松开手,独自进了浴室。
    韩夏无奈地笑了。
    过了十年,他似乎比那年夏天更像个少年,还懂得和她使拗了。
    何砚吹乾头发回来,在客厅陪着韩夏把餐点吃完。
    原先他还是坚持握着她的手不放,后来韩夏提了折衷方案,让他抱着她,她先吃东西,吃饱后就任由他牵着,让他接手把盘里剩下的食物吃完。
    男人估计是在战地里待久了,习惯了刻苦,即使用非惯用的左手,动作依旧俐落。
    两人在接近四点时重新躺上床。
    何砚仍不放手,也不闭眼,就这样看着她。韩夏无奈抿笑,软声哄道:「何砚,我好累了,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你睡。」
    她抬手轻抚他的眉眼,「你也闭上眼,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男人垂眸避开她的目光,一逕沉默。
    韩夏抿唇,知道若是不把话说开,他就一刻不会安心,也就一刻都信不了她承诺的不走。
    她当初伤他太深了。
    「何砚。」她轻唤,「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宽硕的身子一顿,呼息乱了拍。
    他不说话,韩夏也没催促,就只是轻轻碰着他,让他知道她还在。
    良久,男人喉间的结滚了几下,终于开口。
    「韩夏。」
    他哑着喊她,语声听似平缓,呼吸却全是碎的。
    他的灵魂全是碎的。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才走的?」
    眼眶一热,韩夏伸手抱住了他,止不住眼泪与心疼。他究竟是一个多傻的少年,才会认为她的离开是他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何砚,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把所有事情都瞒着没和你说,是我的错??」
    她哭着吻他,反覆地碰着,想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迟到了多年的,早该在重逢之初就和他说的,在每一次不经意伤害他的时候欠下的,成千上万数也数不尽的愧疚,泣不成声地全说了。
    他没有错,是她对不起他。
    一直以来,都是她对不起他,是她辜负了他。
    错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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