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送过来时,厨师那边给粥盒做了保温处理,到被打开时,也已经凉了一半。
    于是沈经年又叫人送了一份,这回来得极快,门开时,侍者见到了一方格珊后的倩影。
    沈太太当真是妖精的身材。
    关青禾坐在床边,身上的浴袍早已湿透,换成了沈经年的浴袍,宽大地套在身上。
    她瞥向回到屋内的男人,他只随意地围了条浴巾,和以前领证第一晚几乎一模一样。
    沈经年停在她面前,弯下腰,与她对视:“怎么在发呆?”
    关青禾面色红润,每每他看自己,就会想到今晚他回答的三年痴情,心跳不稳。
    她手心里还放着那条铃铛眼罩。
    “泡热了。”关青禾随口,其实之后压根就没有下水。
    她干脆将眼罩收缩后面的链条,戴在自己的脸上,从床尾钻进了绒被里,躲了起来。
    沈经年看着,没忍住笑。
    关青禾本意是自己这样可以不看他,却没想到就在他喝粥的这段时间里睡了过去。
    桌前,沈经年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
    不久后,对面终于有了动静:【被沈太太逼问完了?】
    沈经年抿了口粥,神色平静:【要你今晚多嘴。】
    宋怀序倚在温泉池里,勾着唇角,慢条斯理地回复:【你说我事的时候我还没说你多嘴。】
    沈经年漫不经心答:【我没告诉你太太。】
    宋怀序一想好像也是,不过,说都说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又不是坏事,正巧孙虹来了,从我嘴里知道,比从别人那里知道岂不是更好。】
    他又问:【你为什么不说?】
    沈经年只回了一句:【你呢。】
    见到这两个字,宋怀序便了然,同为先心动的人,他们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他玩心起:【我还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
    沈经年并没有回复。
    果然,一分钟后,宋总的消息不请自来:【我今晚免费告诉你太太的,但是你,我可不免费。】
    沈经年放下汤匙,只回了一句:【嗯。】
    宋怀序:【?】
    沈经年长指轻点:【无用的秘密就不用说了。】
    宋怀序挑眉:【行吧,我睡了,不要打扰我。】
    沈经年瞥向手机上方的时间,这才十二点不到,他今晚能早睡,他是不信的。
    他搁下手机,回头看了眼床上隆起的被子,抬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眼尾。
    多嘴倒是有用的。
    有些话,省得他自己说。
    沈经年想过如何告诉关青禾,若是没机会那便不说也没关系,若是有机会,那就直言。
    今晚是个意外。
    虽说是“逼问他”,但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关青禾求证她心底的答案。
    一场温和的审问,生了旖旎之境。
    想到孙虹竟然又追来这里,沈经年皱起眉头,孙家是怎么管人的,这都看不住。
    关青禾缩在被子里,睡得并不稳,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住自己,她却不想睁开眼。
    半夜,淅沥的声音吵醒她。
    关青禾半梦半醒,在男人的怀里动了动,音色柔柔,哝哝一声:“好吵……”
    沈经年近她耳畔,说:“下雨了。”
    这院子本是通向温泉池里的,下雨听声音就更加明显,关青禾伴着啪嗒啪嗒的雨声,再度入睡。
    这样的雨天,她已经习惯。
    关青禾仿佛梦回以前的关家老宅,每年下雨时,雨水都顺着瓦片与檐角低落,拍打着假山池塘。
    江南的雨大多时候是朦胧的。
    每年的中秋之际,关青禾都会去拜祭奶奶与父母,或许是正好佳节,基本都不会下雨。
    梦里,那天飘着毛毛细雨。
    “孙囡,下雨咯,带上伞,早点回来。”关老爷子从堂屋里出来,递过去一把油纸伞。
    “知道啦。”
    关青禾撑开伞,从宅子里走出。
    远处的山顶被笼罩在白雾之中,她拜祭过之后,又一路沿着路边步行回关家老宅。
    雨势渐大,风也大,吹乱她的裙摆,油纸伞挡不住斜斜刮来的雨丝,很快就湿了裙角。
    关家老宅距离大路并不远,这条路一直通往市区,是每个清江人都走的必经之路。
    纤细的身影在山水之间,如同一幅水墨画。
    关青禾撑着伞回到老宅时,刚要提裙踏上台阶,身后雨声中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三爷。”
    “到了?”
    关青禾转过身,半斜的油纸伞缓缓抬起,被遮挡住的人与景也出现在她的眼帘之中。
    整个世界都变得清寂起来。
    沈经年轻睁开眼,借着清晨的微弱光亮,扫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指骨轻抬,按了接通。
    “关老师,咱们综艺后天开播,您记得微博转发一下,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咱们宣传也会提到的……”
    王英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沈经年揉着眉心:“王导,这么早就工作,真是敬业。”
    “……”
    乍一听见男人的声音,王英杰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这不是三爷的声音。
    好家伙,自己是吵醒他们了。
    王英杰立刻开口:“对不起!”
    他挂断电话后,心怦怦跳,传言沈三爷结婚了,他之前还猜是男女朋友,这明明是夫妻。
    “谁?”关青禾也醒了,声音很轻地问。
    “王导。”沈经年长指将手机一丢,重新落回被面上,“还早,再睡会儿。”
    关青禾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他是有事吗?”
    沈经年答:“没什么事,不要紧。”
    关青禾闭着眼,问:“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平常都是他问居多,一晚过去,他们的对话变成了她开始询问,也许是“逼问”的后遗症。
    “在你睡了之后。”他低声。
    关青禾忽然没了睡意,看向不远处的屏风,啪嗒的声音不断:“外面还在下雨吗?”
    沈经年的手臂被她的长发缠绕住,却注意着没有压到她,温声回答她:“还在,怕是中午才会停。”
    关青禾反应迟钝:“为什么是中午?”
    沈经年轻笑:“瞎说的。”
    这段对话过后,关青禾总算是清醒了几分,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转头望向躺着的男人。
    他半阖着眼,也在瞧她。
    关青禾忽然伸出手,葱白的手指点在他的下颌上——
    油纸伞抬起时,率先见到的便是优越的下巴与轮廓,随后是唇、鼻梁,最后是眉眼。
    沈经年任由她的玉指在自己的脸上移动。
    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描绘,他眸色暗了些许,似有所觉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
    “沈经年。”
    关青禾轻轻叫他的名字。
    她的手停在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边上,指腹柔软,问出口:“三年前……我是不是见过你?”
    关青禾的语气不确定。
    因为一个梦境,并不一定是真实的记忆。
    这种不确定的语气却恰恰令沈经年心乱,喉结微动,覆住她的手,半晌嗯了声。
    “见过。”
    他微微用了力,她往后倒,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半躺在床上,浓密的黑发皆散在他身上。
    关青禾的胳膊力气不足,难以支撑这个姿势,最终还是跌在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胸膛。
    她抿紧唇,呼吸有些急。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反驳我。”
    自己说从未见过他,他回的是,他见过就够了。
    “青禾。”沈经年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叫她,从唇里溢出的声音,低而柔,动人不已。
    他的语调很平静地叙述:“因为那时的我,于你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路人。”
    不曾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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