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季盼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麻木而茫然的来到了季家,一时贪图温暖,却万劫不复。
    季盼看向了季沉嫣,面颊苍白:“为什么,你当时没有苏醒呢?”
    那样至少她不会只有唯一的选项。
    季沉嫣:“……”
    不管是哪方面,她都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倘若灯塔实验室的计划真的成功,季盼和应鳞,就该是她和谢绝。
    季沉嫣蹲下身:“是啊,如果我苏醒过来,哪怕是最开始会有不融洽,我会接纳你。”
    她引导着季盼,朝着最温柔的方向去想象。
    季盼的眼泪停止了,逐渐变为琥珀色复眼的眼瞳里,映满了季沉嫣的模样。
    随着畸变程度更深,季盼快要丢掉自己人类的样子。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畸变无法挽回。
    季盼放声大哭,迟来的救赎什么都不是!
    季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着二楼尽头,看准时机之后,便主动跳了下去。
    季沉嫣:“季盼!”
    季盼刚好跳到了应鳞的身躯上,那些畸变的肉根,正在同应鳞长到一起。
    应鳞在这一刻,也停止了一切攻击。
    身体里的虫卵减少,应鳞才想起了自己确切的意愿。
    时间到了。
    它来迎接它的‘花’。
    而季盼和它紧紧相连,即将要成为魇级畸变种的‘花’。
    季盼的精神已有些混乱,回头看向季沉嫣:“我被季家收养后……本来可以改掉我的名字,我恨一直没有出现的父亲,却不想丢掉母亲给我的名字。”
    盼。
    她也曾是带着期盼出生的孩子。
    她并不是空洞无物,她也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季沉嫣无力的收回了手,眼眸微垂:“我……记住了。”
    季盼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惜……我到最后,都不知道我的父亲……”
    “戚淮。”
    季沉嫣痛苦万分的喊出了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我和顾东树曾经偷听到莉塔说是他。”
    季盼如晴天霹雳,眼瞳失去了光亮。
    “为什么?”
    “不……”
    “如果是他的话,不、不!!”
    季盼再度错乱了起来,想起了戚淮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竟大多都是没有感情的诱导和利用。
    季盼眼瞳赤红,崩溃的喊:“为什么是他!呜呜……”
    她明白了母亲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种生命,还不如不要出生。
    “杀了我吧。”
    季沉嫣的语气微颤,急急的喊:“郑爷爷说过,爸爸也说过,戚淮作为一个人缺失太多,他不认为血缘才是连接的一切,记忆才是。你不用执着他,如果我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这样兴许都会不一样。”
    季盼:“……”
    她想起了母亲的另一句话——
    ‘去选择自己的家人吧。’
    明明她在快要变好了,现实却给予重重一击。
    曾经一心对付的敌人,给了她最后的温暖。
    “我想,为你们,开辟一次,道路。”
    “我的一部分是应鳞,应鳞的一部分是我,如果它发狂,就杀了我吧,我就是,它的弱点。”
    她完全植物化,说话也迟缓了起来。
    她回想起了这段时间的自己,被注入狂气因子、争夺季沉嫣的宠爱等等、完全的兽性。
    而人性渐渐取代了她的兽性。
    季盼:“这一次,不再是应鳞来影响我,而是我去影响主导应鳞。”
    不是关于女王种,子卵对母卵,而是人类的感情。
    这份转变,何尝不是勇气。
    季沉嫣喉头哽咽,说出了一部分真相:“你想拥有家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有基因关系。”
    季盼的眼瞳渐渐暗淡,想起了她吃下的虫卵。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她脆弱不堪到无法承受过于温暖的话,追寻了那么久之后,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季盼病态的露出了笑容。
    碰——
    一枪子弹穿透而来,应鳞嘶吼了一声。
    “晚安。”
    季沉嫣单手举着枪口,低低的说了一句悼词,“我的孩子。”
    应鳞并没有死亡,它毕竟是魇级畸变种,仅仅一枪的威力,又如何能杀了它?
    但‘花’的意识正在吞没它,应鳞感受到了更深的痛苦,陷入了混乱当中。
    季沉嫣走下了二楼,来到了谢绝的面前,阻止了谢绝的继续进攻:“等等!观察看看它想做什么!”
    应鳞嘶吼着,两三米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它被吞噬得更多,可‘花’的根却长得更多,直至蔓延在它整个后背。
    突然,倒在地上的它,立直了一对翼翅。
    飞吧。
    它猛地煽动了翅膀,不再有任何的留恋,一举朝着监狱顶端飞去,像是要迎接从未属于过自己的自由。
    监狱的顶部,被径直贯穿,极光撒了下来。
    璀璨的光带,安静的落到了里面。
    季沉嫣愣神的看着,朝着那缕极光伸出了手,像是想要触及到神秘的内核。
    谢绝很快覆上了她的手:“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向导基因战胜了哨兵基因。那具身体,不好说是谁的东西了。”
    季沉嫣:“不,是人类基因,战胜了怪物基因。”
    马丁喉头哽咽,又默默瞥开了头。
    今夜可真是黑暗啊,却偏偏还有极光。
    他们已经见证到了最深的黑暗,那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黎明?
    马丁:“我们该去找闫洪海了。”
    季沉嫣点了点头:“闫洪海去了底下十楼,我害怕他已经找到屈长潇的冷冻舱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个人被扔了下来。
    咚——
    似乎是从更高的楼层丢下,使得他的身体呈现扭曲的形状。他的额头正冒着血,染红了他的眼瞳,身躯多处受伤。
    季沉嫣看向了他:“闫、闫洪海?”
    马丁震惊的问:“闫洪海不应该在地底十层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沉嫣缓缓抬起头,望向了更高楼层的地方。
    “戚淮,是你吧?”
    监狱内剩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纷纷仰头看向了更高的地方。
    一个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身后跟了一个小队的人,全都是戚淮的死忠。
    终于正面对上了!
    第78章 苏醒
    屈长潇苏醒。
    季沉嫣心头赫然升起一股厌恶。
    戚淮垂着眼眸, 神状慈悲,极光流淌在他的黑色风衣上。
    整座筒状监狱,视线越是往上, 畸形的管道便越是粗壮,戚淮所站立的空间都像是被扭曲了一样。
    两相对比,荒诞感愈发强烈。
    季沉嫣:“现在终于想通要露面了?”
    戚淮目光空洞, 轻得犹如一缕任何重量也无法承担的烟丝:“我好几次的计划,都因你而中断, 当然要过来会一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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