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靠命根子活着的狗罢了,轻贱,又最好拿捏。
    “不晚。”崔沅绾蜜语,“是慎庭哥哥助我脱离了苦海,没有晚半步,刚刚好。”
    晏绥被她这话哄了一番,心里觉着畅快无比,不禁调侃起来:“且先让你叫几天哥哥罢,日后要早些改口才是。”
    崔沅绾羞红了脸,低声说好。
    这下晏绥见她羞状,心情甚好。
    “不是找吴娘子有事要说么?眼下夏长史也走了,去找吴娘子问事罢。”
    说得善解人意,却是兀自拉着崔沅绾走向前院。
    吴娘子候在前堂,刚送走了一脸得意的夏昌,这下又迎来一对你侬我侬的璧人。
    “说罢,说清楚,早些时候回家。”晏绥坐在凳上,瞧崔沅绾一脸茫然,出声催促道。
    本来说的都是私事,只两人在场就好。崔沅绾原本想着晏绥总该避嫌,躲去别处。不曾想竟是本刻都不能逃开他的视线。
    这么被人一盯,纵是再自然得体的话,说出声来也成了再冠冕堂皇不过的话。
    崔沅绾沉下心思,开口问道:“地产的事,可交接妥当了?”
    吴娘子点头说是。
    崔沅绾又开口:“周遭门面铺子可都清理干净了?住户都搬出去了罢?”
    吴娘子点头说是,“都安排好了。那处地产起初交到我手里时,还是一片荒芜。家主见闲置已久,便想再地上建些铺子门产,慢慢生出财来。一是不叫地荒下去,白交赋税。二则是家主仁善,想给我们这些仆从找个谋生的法子,地生财,也能做娘子的嫁妆。”
    晏家家大业大,自然觉着这番折腾是无用功。
    “不必这么麻烦。先前官家赐我百余亩地,现今都造成了园。亭台水榭,花鸟林木,自然不比崔府差。婚后你我二人搬到那处去住便是,落个清静,也不用再愁与不值当的人来往交际。”
    崔沅绾说是,“若是搬到新园处去,那旧府如何处置呢?”
    晏绥听罢,蓦地笑了声,“城中多的是找不到住处的官员。一亩地买下来要比一年的俸禄还多,寒门升上来的官自然是负担不起。待到搬出去后,多的是想租赁这块地的人。人多价便会高,不愁府里空着没人气。”
    不知想到哪处,晏绥又将崔沅绾拉到身边,握着她的手腕,发觉她今日并没有戴那日送的金臂钏。
    “是那金臂钏戴着不舒适么?若是不贴肌肤,我再叫人锻造一件。我倒真觉着,平日里你的穿着太过朴素了些。不像高门贵女,倒像是哪家出来的野丫头一般。”
    崔沅绾觉着晏绥这话大有偏见,她的穿着可都是挑自己喜欢的。晏绥这话便是在说她的眼光不好。“莫不是非要穿金戴银才叫华贵?若是成日里只纠结着穿着,那倒真是野丫头作风了。”
    晏绥被她回怼过去,倒也不恼。
    “天热,金不消酷暑,你不爱戴也合理。我早叫人打了对脚环,想着你戴上,定是无比惊艳。”
    这话说得直白大胆,崔沅绾忙堵住晏绥的嘴,示意他息声。
    “还有人在场呢,不可胡言。”
    虽是句埋怨,可在晏绥耳中,无意于娇嗔。
    他埋在桃红艳李之中,却不知崔沅绾心里打着无数小算盘。
    “不早了,我也问完了,先回去罢。”崔沅绾暗自用力,却甩不开腰间摆着的手。
    吴娘子见状便做了送客姿势,晏绥觉着无趣,拉着人便往外走。
    此番事也便作罢,究竟原行遮话中有何深意,还待来日去究。
    崔沅绾回了府,又被王氏叫过去训了番话。晚间回了屋,才浑身舒坦,松了口气。
    崔沅绾歇在榻上,只觉胸闷气短。
    秀云端来冰盆搁到榻旁,见她面有绯意,当她是害了羞。
    “我见那晏家学士对娘子倒是真心好,又是送金银珠玉,又是送锦缎丝绸的。”
    崔沅绾瞥她一眼:“这便知足了?你当我这脸红是羞的?还不是天热,娘又交代一些话,把我气得不轻!”
    秀云知说错了话,剥了颗荔枝送到崔沅绾口中。
    荔枝肉冰凉爽口,崔沅绾心静了几分。
    “让你备的一桶签子都备好了么?名字要写对,不能含糊。”崔沅绾问道。
    秀云说是,虽不知是什么用途。
    想来那人是雏/儿,不经撩拨,每每亲近一分,身下便硌得疼。
    崔沅绾想到那晚晏绥耳垂泛红的模样,只觉好笑。
    作者有话说:
    加快进度,婚后好戏才刚刚开始!儿砸是明晃晃的疯批,女鹅是被逼出来的疯批,23333
    (下一更在6号0点,5号下午新补上四百字)
    第17章 十七:七夕
    七月七,有情人七夕游会,女娘乞巧,男郎乞聪明。旖旎缱绻的氛围却不属于养娘。
    晨起,府里的汉子便忙着扎乞巧楼,朝养娘借花彩罗绸,又买了几盏彩灯,慌忙搭建着。
    今日女家要去男家铺房,碰上七夕,任是老养娘心里也有埋怨。
    “要怪就怪晏家,定亲过得飞快,这婚期也不与我家商议,先行定了下来。晏老是个武将,怎么会顾念着中道有七夕要过?”王氏打着哈欠,听到后院处几声非议,嚷了一声,便没人再敢开口。
    王氏叫来几位老养娘,吩咐道:“还好嫁妆都备好了,快挑些送去罢。”
    养娘说是,忙喊了几位健壮有力的汉子来,抬起箱出府。
    王氏唤来屋里的小女使,问道:“午时放学,去把慕哥儿给接过来。他年龄小,学堂先生也心疼。正好是七夕,给先生说声,黄昏就不去读书了。给慕哥儿休个假,叫他好好玩玩。”
    小女使说是,正欲退下时,又被王氏给叫了回来。
    “抬起头,我瞧你面生。”王氏说道。
    女使心乱如麻,慢慢抬起头来,碰上王氏一脸玩味。
    “长得倒是秀丽,叫什么名儿?先前是在我屋里伺候着么?怎的不曾见过?”
    王氏叫女使走向前来,好好打量一番。
    “奴没名儿,大养娘叫我小脏,半月前被家主从奴隶铺里捡了过来。家主好心,把我安到了夫人屋里,叫我好好伺候夫人。进来后一直做粗活儿,今日府里人都忙,奴这才过来伺候。”女使心里慌,话却不怯懦。
    “小脏?”王氏轻笑,“这老媪不会起名儿。长这般好看,该配个好听的名儿才是。我给你取个新名儿,巧久。”
    说罢,又觉不妥,忙问道:“你可识字?”
    女使点头,“识得的。奴进府里后,得大养娘眷顾,把府里不用的残书都给我看。我没活儿时就看书,字也认了许多,就是不会写。”
    王氏听罢,松了口气。见巧久实在是机灵讨巧,一时起了别的心思。
    “以后就在我屋里做事罢。二姐一走,也要带走几位小女使。调来调去麻烦得紧。正好我屋里人不多,你提被衾来便是。”
    巧久忙跪下,说着无比感激的话。不过王氏下句话便叫她难堪起来。
    “当然,老爷身边也缺人。如今后院只有我与张氏,人丁不旺。张氏无所出,慕哥儿还小。总该来个新人才是。你多在老爷面前走走,来日成了新房姨娘,也算是报他恩情了。”
    “夫人,万万不可啊!”巧久蹙起眉,眼泛泪花,凄凄惨惨地哭诉:“奴不过是奴隶出身,哪儿配当姨娘啊……夫人放心,我定好好伺候您,做牛做马也成。别让我做姨娘……真的别……”
    巧久跪在王氏脚边,扯着王氏的衣裙下摆苦苦哀求。
    “你这是作甚?怎么偏偏跟荣华富贵过不去?”王氏甩着帕子,颇为费解。这事怎么想都不会亏了她。她不过一个妇人,有什么天大的事要人做牛做马来伺候?唯一求的,就是叫她爬到夫婿床上,做个小,到时也能帮衬她这个大房一番。
    见巧久仍是油盐不进的模样,王氏叹口气:“你真不愿?”
    巧久连忙点头,身子抖成了个筛子。
    “老天爷明鉴,奴当真是不愿做姨娘!奴才见了家主一面,得了夫人庇佑,又怎能做那些没脸皮的腌臜事?天地良心,奴无半句假话!”
    巧久拿自己的命发誓,还未说完,便叫王氏给打断来。
    “你不愿,那我就不说这回事了。你只在我屋里好好伺候便是。到时有相中的男郎,同我说说,我不会亏待你。”
    巧久低声道好,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这时把王氏当成救命菩萨,殊不知王氏心里还有别的小算盘。
    *
    酉时,众人都聚到了前堂来,等着慕哥儿回来。
    学堂先生原是不想把慕哥儿放出去。毕竟学堂里还有旁的学生,都比慕哥儿大,不过也都是孩童罢了。他若开了休假的头,慕哥儿一走,便有旁的孩子嚷嚷着要走。
    孩童一向如此,见人如何,自己便如何。若是不这般跟着做,倒成了另类。先生犹豫半晌,中途来了位贵人,随口说了几句,先生便把慕哥儿给放了出来,也不知给了什么好处。
    乞巧楼上摆牛郎织女像。楼下陈设一台香案,案上铺满楝叶,上摆有一碟巧果,一摩罗童子玉像,一燃香炉。
    女眷乞巧,轮流将那针放在水碗里,竟只有崔沅绾手里的针浮到水面上没沉没下去。
    张氏巧笑调侃,“二姐明日便成婚了。今晚乞巧都说你嫁得良人,生活美满呢。”
    “那便借姨娘吉言了。”崔沅绾回道。投针不过讲个巧法儿,乞巧又哪里乞的都是夫郎的眷恋呢?不过是想图个吉利,往后小日子无忧罢了。
    崔家人丁不旺在场的人都清楚,可一群女娘中间只有慕哥儿一个不大的男郎。慕哥儿被几位小女使逗得脸红,更叫王氏觉着心酸。
    “二姐,你也没个兄长,到时拦人就靠你爹他那一众好友了。没有兄长,胞弟年幼,你别嫌弃寒碜。”王氏说罢,把慕哥儿叫了过来,似是故意在张氏面前显摆一般。
    “慕哥儿,去乞个聪明罢。你虽小,功课考绩却都是头几名。你虽尽力了,可娘还是不满意。快去求求牛郎,叫他保佑你学业路顺遂。”王氏拍着慕哥儿的肩,眼却有意无意瞄向张氏。瞧张氏一脸愤恨,王氏才觉心里畅快。
    可怜慕哥儿什么明争暗斗都不清楚,草草拜了拜牛郎相,赶忙起身跑到崔沅绾身边,叫崔沅绾陪他玩。
    张氏见状,嗤笑一声。
    “知道的人清楚二姐是慕哥儿的亲姐,不知道的,约莫还以为那是慕哥儿的新娘子呢。我瞧纵是那晏学士,都没慕哥儿这般粘人。”张氏挑眉,又道:“慕哥儿这才几岁,天天待在女娘堆里。不喜圣贤明理,偏偏爱女娘家的胭脂香粉。见到小女娘便往前凑,也不知怎么回事。”
    话一出,王氏满脸难堪,“他才多大,什么都不懂。待再长一岁,就不粘人了。”
    张氏得了逞,心情大好。
    “要说大娘子你命还真是好。儿女双全,儿子人人疼,女儿也嫁的好。我可打听清楚了,晏家只有两位二郎。大哥便是晏学士,二哥也是个官。大哥刚成婚,老二忙着治理州郡,毫无娶妻心。这偌大的家,只有二姐一位新妇,清净得很。”张氏说着羡慕人的话,语气却不善,是裹着淌糖蜜的炮弹。
    王氏也不在意,顺着她的话说:“何止呢,我那女婿还有个百亩良园,婚后小两口便会搬过去住。倒也不用管舅姑的事了,更是清净。”
    “是么?”张氏撇嘴,“我怎么听说亲家竟是个疯的呢?好像……还有几房不好惹的姨娘罢。嗳,我们这些做姨娘的,不比妻活得光彩。我与他家姨娘,腹中无所出,也不知叫小人叨叨了多少年。”
    “人各有命,少操旁人的心,过好自家日子才是正道。不过我倒不知,都是待在宅院里的妇人,怎么你的消息就那般灵通?我女婿的家底,倒是被你翻了个干净。”
    张氏白眼一翻,不接这话。明知王氏是在给她挖坑呢,她要是答了,王氏准扭头到崔发那告状揭秘。眼下她正备孕,过过口头瘾也就罢了,万不能出旁的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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