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念秋和槐安收拾出来的两间房屋已熄了烛火,黑漆漆一片。
    珮扇一路贴着我坐,身下那根硬邦邦的东西直直戳在我腰上,丝毫不见疲软。
    到了白家,又费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从马车扶到屋中,我出了一身汗,他也好不到哪去。
    扭伤而已,真分不清这般娇气是真是假。
    念秋头一回见到珮扇,愣了一会儿赶忙收拾另一间空屋,天色已晚,左右珮扇不过住一晚,我实在懒得折腾他们:“算了,他睡我屋子。”
    白画梨心念一动,珮扇瞬间瞪大了双眼,喜道:“真的?”
    一看就知道想歪了。
    “我是说——”我拖长了声调,“你睡我屋子,我去和他睡。”
    我望向白画梨。
    他不言语,珮扇却像被抢了食的小狗,忙拽住我的胳膊:“不行,你和我睡。”
    他红着脸凑上来:“我都伤了,动不了你的。”
    那双眼可怜巴巴瞧着我,又可怜巴巴看向白画梨,倒是很有做众人弟弟的自觉。
    “哼。”白画梨暗自翻了个白眼,看向我,“睡呗,我看你明天怎么和沐夫人解释。”
    他狠狠丢下这句话,对念秋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留我一人满头黑线。
    难道和他睡一个屋子,明天的场面会好看点吗?
    又费了一番力气替珮扇更衣,他逞能还想着泡个澡,结果弯个腰都哀嚎半天,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我帮他擦叁遍身子。
    软巾擦到腹部便停住了,我直愣愣瞧着并非第一次见过的硬物,多少有些无从下手。
    珮扇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小声道:“我自己洗。”
    他笨拙地转过身去,窸窸窣窣将自己擦了个干干净净。
    念秋来送药酒,眼睛忽闪忽闪地,不小心瞥到珮扇的裸体,更是恨不得将头埋到地下去,手忙脚乱在屋中燃上安神的线香,一阵风似地逃走了。
    淡淡的茉莉花香在空中四散逃逸,珮扇背部朝上,乖乖趴在床上任我帮他涂抹药酒。
    线条极佳的蝴蝶骨和窄腰在烛光下泛着白蜜蜡般的光泽,弧度优美的腰骨和紧实的翘臀裸露在外,像件天然的艺术品。
    柔软的手掌力道适中替他按揉着受伤的部位,珮扇心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一边是至亲的哥哥。
    明明该将人推到白画梨怀中,临了他却怎么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明明该装作毫不在意将人拒之千里,身体却像吃了春药一般燥热异常。
    心口的酸涩不断蔓延,下身的反应便愈大。
    要不是真心喜欢,怎么会如此硬了一路呢。
    沉默充斥了整间屋子。
    “唉。”我轻吐了一口气,本会淹没于流动空气中的气息就如吹散线香的一缕风,打破了安静的局面。
    “听欢苑的事......”珮扇的声音听着闷闷的。
    我的动作慢了下来:“你哥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件事不必提。”
    他默了一瞬,好一会儿又道:“我想告诉你。”
    珮扇没有关于父母的丝毫记忆。
    除了哥哥,他幼年的回忆中再没有谁给他留下印象。
    似乎他生来就只拥有“弟弟”这个身份,殇止的弟弟,哥哥的弟弟,世上不存在父母,没有楚松甫和楚卿,也没有听欢苑照顾他长大的仆人——如果如此,就不会发生那件事。
    殇止长他四岁,待他年纪稍长,便时常和他说些曾经的事。
    父亲是如何将他抱在怀中教他兄弟二人习字,母亲是如何在夏夜替他们扇风、哄他们入睡。
    这些事情听起来既缥缈又充满了不真实。
    他四岁时,一日夜里有两个贼人来家中偷窃,因被父亲撞见害怕惊动街坊四邻,当即杀人灭口。母亲半夜听到动静出屋察看,亦遭杀害。
    或许是他的身体不愿让他承受这一切痛苦,长大后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日清晨见到的情景。
    他应当看见了哥哥,哥哥身前,应当是父母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很快有人报了官。
    他们变卖了家中的物品来凑齐父母的殓葬费用,殇止带着他在双亲坟前燃烧完最后一张冥钱,举目无亲之际,竟不知要去往何处。
    年仅八岁的殇止在那时已经显出了过人的智慧,他和珮扇披麻戴孝,在楚缘堂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惹得众议纷纷。
    他当楚松甫看在父母的面上收养他们,如今想来,怕是楚松甫那时已找到了压制楚卿怪病的法子,这才给他们一处容身之地。
    “小止,我楚家多养活两个孩子不是难处,但扇儿年纪尚小,不如让他从此更名改姓,去跟了别人家吧。”楚松甫并不愿意接纳两个拖油瓶。
    “楚父执,殇止此生唯有珮扇一个血脉亲人了,我不能离开他。”
    小殇止眼中含泪摇了摇头,趔趄着拉起身旁的弟弟:“楚父执若觉得有难处,就当我和珮扇从未来过。”
    他向楚松甫深鞠一躬,珮扇亦有样学样,鞠完便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他带着珮扇回到了他们的家,这里空空荡荡,只剩断瓦飞垣。两个娃用米缸仅剩的米煮了点半生不熟的饭,吭哧吭哧吃完,殇止便咬牙说要外出做活。
    “我和哥哥一起。”
    俩娃在大街上一家店铺又一家店铺询问是否招工,又被一家又一家回绝。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楚松甫妥协了。
    他和哥哥住进了楚家的听欢苑,过上了衣食不愁、诵诗读书的生活。
    楚父执待他很好。
    他像个真正的父亲,极少露面,却有求必应。
    楚家的孙姑姑常常送给他可口香甜的酥梨糕,听欢苑的下人见他喜欢,甚至特意去学了手艺亲自做给他吃。
    这些一点一滴的小事温暖了他的心,让他只把那些偶尔的讥讽谩骂,当做耳边风一般风过即散。
    直到听欢苑死了人,他和哥哥才离开楚家,来到了倾城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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