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早饭,但也临近上午十点。
    菲佣早将十二种泰式宫廷糕点和缅味传统小食摆满餐桌,菜单每日轮换,今日饮品是缅式奶茶或黑咖啡。
    缇慕盘子里花花绿绿的糕点堆成小山,她好奇味道,捡了金盏花形状的咬一口,果然甜的发腻,忙喝一大口独家供应的温牛奶解腻。
    她腮帮子被牛奶塞得鼓鼓,餐桌氛围诡异叫人难以下咽,抬头和对面同样心不在焉的曦姐姐目光对视瞬间,吞了下去。
    霍曦回以大方恬笑,桌前黑咖啡由热转凉才端在手上,眼神瞟了瞟另外两位哥哥,又朝缇慕无奈摇头,拿起手机指尖轻点屏幕。
    叮叮——消息提示音响起,缇慕点开对话框,惊讶发信人正坐自己对面。
    【妈妈不在家,他们这样很正常,不用担心,你吃好就好,牛奶不够可以再续,甜食少吃一点,明天起我让管家给你安排清淡一些的早茶。】
    叮,缇慕看屏幕又来一条。
    【我不想和他们任何一个讲话,没有用,他们都不讲道理。】
    缇慕抿唇笑笑,原来曦姐姐也会叛逆吗?不过也算不上,只是单纯不想和两个哥哥讲话,也不想再费口舌当和事佬。
    小姑娘也有愁事,发条消息:【姐姐,怎么办?小先生一会儿要带我去办结婚登记。】
    “咳咳。”
    霍曦看到回信后略有失态,轻咳两声,意识到问题重要性后放下咖啡杯,看向缇慕身边的双生哥哥。
    “暻哥哥今天不用出门么?”她率先开言打破餐厅僵局。
    “我让格朗在国防部盯着,怎么?你们两个又在合谋什么好招?”霍暻边看格朗发回的情报函件,一心二用观察两个姑娘用手机聊天。
    他又侧目看缇慕喝完整杯牛奶,满意点头,“行,多喝奶长个儿。护照带了么?”
    缇慕呼吸一滞,没吭声,双手在桌底捏紧,她还太小,没想到和小先生吵一架直接吵到结婚登记,可这于她而言,过于突然和负担。
    “带护照做什么?”霍曦为了保护妹妹明知故问。
    “结婚。”他坦然承认。
    霍曦虽心里有所准备,只不过从暻哥哥嘴里说出来,不免又一次惊诧,问:“结婚?结婚你问过爸爸妈妈了吗?温爷爷呢?”
    “问过他们我还能结成么?”霍暻理直气壮答妹妹的话,攥住缇慕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握在掌心,把玩她纤白指尖。
    霍曦被哥哥讲话噎的失语,缓了好一会儿,刚想开口,身边沉默寡言的大哥哥先一步道,“你现在去办结婚登记风险太大,丹萨会直接从法院系统查到你们结婚的事实,军方内部也需要时间提前向下通报。”
    霍暻掖住火气,横眼睇向对面桌子的梭沙,“我今天要办结婚证拍拜佛照,脸上挂不了彩,所以你一大早来家里纠缠霍曦,我压着火没和你动手,还请副司令有点自知之明。”
    缇慕反握住少年的手,急忙岔话,“先生,梭沙哥哥说的有道理,我们不着急这一天,等蓝阿姨回来也不迟。”
    “不着急?”他呵笑一声,回头看她,“那你还想让我做什么?怎么能让你相信我,觉得我以后不会把你和孩子扫地出门。”
    霍暻俊颜肃沉,半颓靠椅背,难道自己不知道冒着多大风险去办结婚登记?可他想不出更有用的办法,起码要给她一个保障。
    静默片刻,姑娘敛眸,“先生有这种心,缇慕就很知足了。孩子…”她粉拳攥紧,给自己下决心,“孩子我会生的,先休学一年也没关系,和爷爷说清楚就好。”
    左右答应过给他生继承人,也不算自己食言,先休学一年再好好补补文化课基础,说不定可以考上更好的大学。
    她轻吐口气,只能如此给自己宽心,毕竟在小先生眼皮子底下打胎已经是天方夜谭,自己再怎么折腾都是徒劳无功。
    “你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生完孩子再和我结婚,是拿孩子还救命债。”他鼻尖溢出轻哼,见她一脸自我宽慰,精准猜中。
    缇慕扁起嘴,精致小脸皱在一起,她没法做出表情,好像自己是个犯人,在接受犯罪心理学专家的审讯。
    霍暻长臂扶住她椅背,回过身将她拢在自己怀里,压低音量覆上她耳侧,痞声谑笑,“正好,还债和当情妇两不耽误。我真想看看你幻想里的丈夫心有多宽,可以接受我动不动带你去开房。我可没有替你保密的义务,或许还会给他打个电话安排你的时间。”
    缇慕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无措的抵住少年胸膛,为他脑里龌龊下流的想法感到面红耳赤。
    最可怕的是,小先生真的能说到做到。
    他轻拍她褪些血色的小脸,“去吧,上楼拿护照,别逼我没收。”
    缇慕唇色咬得血红,纤手揪揪衣摆,起身在菲佣的陪护下离开餐厅。
    “暻哥哥,你又在吓唬她了。”霍曦瞧妹妹背影,又焦急看向对面悠闲捏筷子的少年,“她十八岁都不到,怀孕本身就很辛苦。我也早和你说过了,缇慕很爱你,但她从不在你身上求什么,结婚登记你是要耽误她一辈子吗?”
    霍暻手里筷子悬在半空,停顿半秒,他气极将木筷子撅断,嘭一声摔在地上,双臂长伸握住两侧桌沿,指尖不耐的敲击桌面。
    妹妹的话正戳他心窝,缇慕纵然离开自己也能过安稳日子,好好活着是她生命唯一准则,她不求因为不想再欠,她从来不对任何承诺抱有希望,这样也不会绝望和痛苦。
    小姑娘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进保护壳里,和应激障碍一样,都是被动开启的防御措施。
    可他不行,他会发疯,甚至刚出狱时一度嫉妒弟弟阿曜替自己照顾她半年,至于那个班长,他从来没放在眼里。
    一直没有安全感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沉静许久,梭沙摁手,阻止霍曦继续从感情方面讲道理,转而从安全方面谈及利害,“阿暻,你该清楚,无论你什么时候想结婚,和谁结婚,在结婚登记录入仰光法院系统的那一刻,你妻子的名字就会落入国内外政局势力和边境反叛武装军团的暗网里。”
    霍暻肃声,“我会发函向军方上报,请阿爸将缇慕的名字列入国家保护名单。”
    “如果父亲不同意…”
    “我愿意自动退出保护名单,将我的名额换给她和孩子。”
    啪——
    桌边三人循声望去,少女惊怔杵在餐厅门口,手腕微颤,护照掉在地上。
    她美目涌现泪花,连忙用手背抹了抹脸,捡起护照捏入两手手心,笑靥明媚望向少年,喜悦询问新郎的意见。
    “先生,我穿的衣服可以吗?要不要换身裙子画个淡妆再去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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