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谢枕书简单地夸奖了苏鹤亭一句。
    货梯内还有持枪者的同党,他踢开尸体,在跨出货梯的同时端起冲锋枪,对着大厅一顿扫射。
    大厅内的模样花哨的陈设们挨个爆开,玻璃碎片到处迸射。幸存者们大声尖叫,纷纷挤作一团爬向角落。
    苏鹤亭躲在会客的酒柜后方,听见酒瓶“嘭嘭嘭”地连续被打碎,各种酒香混杂在一起,酒液流到地上,其中还掺着血腥味。
    和尚已经压低身形冲到了大厅玻璃门前,持枪者正侧着身巡视,准备朝酒柜射击。和尚直接开枪,子弹猛击在持枪者头部,对方顿时倒地,弹壳应声迸掉在和尚脚边。
    “猫崽,出来!”和尚担心还有持枪者在大厅,谨慎地推门,压着脚步走到酒柜边。
    他一脚踹倒酒柜,发现后面哪还有人,苏鹤亭早跑了。
    可恶!
    他早说了该给苏鹤亭标记追踪蚁。
    不等和尚跟耳内通话器讲话,另一侧安全通道的门忽然被撞开,负三层的持枪者全部涌了进来。十几个人堵住通道门,一进来就跟武装组疯狂对射,像极了疯子,根本不顾及幸存者。
    几发子弹贴耳飞过,和尚不得不闪身躲避。他余光一闪,看见苏鹤亭破门而出。
    ——这人必须待在武装组的视线里!
    “逮住他,”和尚对通话器说,“给他戴上感应锁!”
    苏鹤亭单手撑住围栏,利落地翻过去,听见不远处装甲车背后的武装组成员举枪呵斥自己:“蹲下!”
    他一边举起手,一边放慢脚步,对耳机说:“我要被抓走了!”
    “原地等着,”谢枕书说,“我来接你。”
    下一刻,苏鹤亭就听见某种音浪的轰鸣。那轰鸣声犹如猛兽咆哮,从交易场右侧悍然冲出。
    一辆纯黑跑车掀起数米灰尘,贴地嘶吼,在无数目光中撞翻了交易场的安全围栏,以一记嚣张的甩尾强刹在大厅门口。
    “上车。”
    耳机里外的两道声音重合。
    苏鹤亭不假思索地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左侧车门就被子弹射中,那密集声音犹如骤雨。车再度发动,顶着武装组的威胁,“嗡”一声冲了出去。
    “苏鹤亭——!”
    和尚的怒喊声被甩在了后面。
    车内温度很低,只有十几度,侧旁一只手递来了手帕。
    “哦,”苏鹤亭接过手帕,掩住鼻子,转头看向对方,“谢谢……”
    对方是个面容普通的男人,因为过于普通,能让人过眼就忘,丢进人群中也不突兀,甚至不好找。
    但怎么说呢……太普通反而显得很刻意。
    谢枕书转动方向盘,声音听起来仍然让人不舒服,应该还戴着变声器。
    他说:“不客气。”
    车内的气氛莫名变紧张。苏鹤亭保持着掩鼻子的动作,目光紧随谢枕书。他的尾巴搭在腿边,看似放松,但整个人下一秒就能暴起夺车。
    他直白地问:“你戴了面部雾化效果器吗?”
    这是交易场里流行的东西,方便拼接人在做一些见不得光又不能暴露自己的任务时使用,苏鹤亭也用过。不过会用这个的拼接人很少,一是这东西戴在身上会干扰视线,二是对拼接人来说,直接换脸更加方便。
    谢枕书没回答,算是默认。他瞟了眼倒车镜:“追你的人来了。”
    后方视野里突然出现两辆新式机车。
    装甲车附近的武装组成员正在拦路,看见机车立刻开枪鸣警,示意对方绕路:“禁止通行!”
    但是新式机车像两头重量级蛮牛,在武装组警告的同时直接冲破警戒线,不顾武装组成员的破口大骂,拧紧把手,带着爆炸般的轰鸣声直飙向跑车屁股。
    “封锁03区全街,”和尚怒火中烧,狠狠踹了脚跟前的垃圾桶,抬手摁住耳内通话器,“逮捕这帮目无王法的混蛋!”
    新式机车越过武装组布设的防爆装置,从一米高的地方着地,接着加速。
    他们受过专业训练,很有默契,分两侧追上跑车,其中一个掉动车头,从斜后方往跑车屁股上撞。
    谢枕书更改了跑车驾驶模式。
    跑车的低音重炮瞬间压满,离弦利箭一般地蹿了出去,骤然间就跟新式机车们拉开了距离。那清晰的推背感让苏鹤亭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狂跳起来。
    时近黄昏,交易场附近街道上的车辆很满。蛛网般的高架桥上全是鸣笛声,拥挤的商业街上灯光已经准备就绪。顶楼广场上的显示屏“嘭”地炸出无数礼花,一个商业明星的巨大投影瞬间覆盖住周围的建筑。
    “都市的夜生活,”虚拟明星竖起拇指,念着台词,“尽在交易场……”
    武装组的飞行器“嗖”地穿越密密麻麻的高架桥,打着灯,俯冲向下,一路高鸣着警笛,追在新式机车的后方。
    “停车!”飞行器的电子音发出警告,“危险!停车!”
    前方两派都对此充耳不闻,机车党冲上左右的道路,像驱逐羊群的牧羊犬,胁迫两侧路人车辆向中靠拢。
    左边一辆六座老式家用车在高速前行中慌不择路,向右猛地刮蹭到跑车。
    谢枕书的方向盘打得很准,在车流间穿梭异常从容,即便被刮到也很冷静。车身在逐渐收紧的窄道中无限加速,如同头暴怒的凶兽。
    苏鹤亭的第一视角下各种闪避都变成了残影,有几次他都怀疑倒车镜已经被碰掉了。他想说点什么让谢枕书放松,也让自己放松,但还没有说出口,右边又被重刮了一下。
    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尖叫,苏鹤亭的背部离开座位,又撞了回来。
    他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去哪儿啊?”
    “贼窝。”谢枕书的语气闲散,和眼下情况完全相反。
    苏鹤亭拿掉手帕,说:“行,这片我——”
    谢枕书陡然打过方向盘,在车头左转的时候刹了一下,半个车身拦在路上,让后面紧追的新式机车甚至来不及掉头,左右两侧的家用车拼命刹车。
    谢枕书神情不变,说:“给你也变个魔术。”
    他话音一落,给了车一脚油门。车身“轰——”地冲出去,瞬间撞破围栏。
    呜呼——
    跑车“哐当”一声越过高架空隙,在颠簸中飞了出去。
    苏鹤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叫不出名字的明星投影在车窗前不断放大,黑市夜景尽在脚下。
    哇噢。
    他说:“他妈的——”
    第8章 资料
    车疾冲过广告明星虚幻的身影,像是被甩飞出去的重型炮弹,“嘭”地撞掉了另一个围栏,滑进一片花园,落地时发出巨响。
    苏鹤亭紧紧拽着安全带,头因为车的剧烈震动而撞到了车顶,要不是他耳朵耷拉得快,这一下简直重伤。
    车滑动进玫瑰丛就熄火了。
    苏鹤亭胸口起伏,跟谢枕书对视一眼。
    半晌后,他问:“到站了?”
    “差点,”谢枕书拉开车门,“剩余的路建议步行。”
    * * *
    高架桥上的机车手下了车,站在围栏边向下看。
    天已经黑透了,底下的建筑都被投影广告覆盖。黑市的光效污染格外严重,夜景仿佛是儿童乐园,被各种立体投影挤满,如同炫光森林。跑车冲进这片繁华区,就像掉进万花筒,瞬间就消失无踪。
    高架上的车都堵死在这里,后方人声喧嚷。武装组的飞行器平稳落地,几个成员跳下来,在警笛声中维持周围秩序。
    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装组成员发现机车手,疾步向他冲过来,喊道:“武装组,你蹲下!”
    机车手摘掉头盔,不仅没有蹲下,反倒迎着武装组走过去。他边走边高举起手,像是束手就擒。
    “别动!”武装组成员是个年轻小哥,不敢贸然开枪,只是恐吓,“站住!不然我就开——”
    机车手一头盔砸翻武装组小哥:“妈卖批的龟儿子,坏老子地四儿1。”
    他朝脚边啐了口唾沫,又将被砸蒙的小哥拎起来,把头往小哥跟前凑:“开,你开枪啊!”他双眼通红,是一对改造眼。他用这双眼紧紧盯着武装组小哥,像条毒蛇:“马上叫和尚来,告诉他,蝰蛇在这儿等他!”
    * * *
    花园是个假的。
    反系统生存地的所有花园都是假的,现在连蔬菜都种不出,更不要说花草了,这些只是黑市用来美化夜景的幻影。
    苏鹤亭罩上兜帽,插起卫衣的兜,跟着谢枕书。
    他们从玫瑰的投影里穿过,翻过围栏,上了右边的街道。
    这条街道地面肮脏,到处积水成洼。两侧的楼很旧了,即便挂着无数灯牌,也能看出苍老。那些面朝街道的窗户竖满钢条,仿佛是被密封住的棺材。
    “猫,”远远地,有几个抽电子烟的拼接人聚在那里,他们朝苏鹤亭喊,“陪睡吗?”
    苏鹤亭略仰起头,露出兜帽下的脸。
    他鼻子微红,脸上还留着那天被和尚用枪托砸过的伤痕,眼神十分不爽:“再喊给你头打歪。”
    他的改造眼颜色漂亮,看起来很新。
    新会让人害怕。
    因为植入体维修需要花费大量金钱,在黑市,有钱的拼接人只分两种,一是为大老板效命,二是斗兽场的榜单常客。为了不被新世界当作垃圾淘汰,他们必须拿命赚钱。
    几个人又缩回了头。
    谢枕书忽然转了弯,直接进了更昏暗的窄巷。
    这里没灯光,地面坑坑洼洼,都是雨天积攒的水,很不好走。
    “朋友,”苏鹤亭说,“资料到站才能给我?”
    谢枕书把拿在手里的储存器抛给了苏鹤亭。
    “谢了,”苏鹤亭接住储存器,停下脚步,看着谢枕书的背影,“我们萍水相逢,你要把我送到哪儿?”
    谢枕书也停下来,倒没急着转身,而是伸手拽住一旁的破把手,用力一拽。
    这里竟藏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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