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彩云说了先前太子殿下令人传话的事情。
    江黎道她知晓了。
    出宫之前,她已遇到过萧意寒。
    有内侍在一边站着,他也没说什么,只简单两句问候之后便匆匆分开。
    两人是在前朝到后宫处遇上,江黎猜测他应该是知晓自己进宫所为何事。毕竟陛下近段时间寒湿之症已经多次复发,今日早朝也是匆匆的散了。
    而江黎会点医术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乱想她进宫所为何事。
    可陛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借着静太妃的名号呢?
    还有先前陛下那些话的意思,什么叫韩家有人觉得她像先皇后。
    韩家有人曾做了什么?
    江黎心下一片纷乱,又想到陛下的寒湿之症,她这里还有疑惑的地方,加之她已许久未见师傅了,便同彩云吩咐道:“我们先去趟医馆,看看师傅近来在忙什么。”
    “可已快午时,女郎早饭就没吃,要不奴先去……”马车并非寻常她们用的那辆,自然也就没有备点心之类可以果腹之物。彩云先前一直担心女郎,竟将这茬儿给忘了,这会儿就想先下去给女郎弄点吃的来垫垫。
    “先去医馆再说,这会儿不饿。”江黎说着又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让他们回个人去外祖母那里知会一声,就说我去师傅那里坐坐,晚间回去。免得她老人家见不到我,又跟着担心。”
    此举可能多余,毕竟萧意寒多半已递了话回去,但江黎还是特意吩咐了一声。
    “是!”彩云应下之后吩咐了过来赶车的车夫。
    马车说是老夫人派来的,车夫自然并非他们以前惯常使唤的那位。
    彩云并未多想,客气的吩咐完之后,又跟车夫闲聊了几句。
    不多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到了医馆。
    今日医馆并不怎么忙,江黎她们到时正赶上何老同小伙计在用午饭。
    江黎便跟着简单用了点儿。
    饭后见师傅也没什么事的样子,江黎才跟着师傅去了药房说话。
    有关寒湿之症的问题,她将心中疑惑同师傅说了一下。
    何老听完详细解惑之后,还给她做了些补充,末了才随意问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江黎当然不会透露此事跟陛下有关,只道是前日碰巧遇见了一位病人,这才忽然想起。
    何老并无过多猜疑,加上小伙计过来传话道前面来了客人,便没在管她自去忙着了。
    送走师傅之后,江黎默默关上了药房的门,随即开始在药房翻找起来。好一会儿,才自顶端的一个小格子里发现了一味药材。
    江黎拿在手中,仔细闻了闻气味,确认之后,又将药材放回了原来的格子。
    若她没有弄错的话,她拿出的这味药便是甘狸蜋。
    甘狸蜋出自南夷潮热之地。据药书上记载,甘狸蜋,大补,食之多乱性之举。
    因为甘狸蜋无法饲养,故而这味药很是珍贵难得。她会知晓师傅这里有,还是因她先前弄那些药丸的时候,曾在师傅这里看到过。但因这东西太过难得,她当时并未拿这个,而选了别的代替。
    先前给陛下施针的时候,她隐隐闻到一种很奇特又特别淡的香味。彼时她还觉得这香味独特好闻,后又觉得似曾在哪里闻过,便暗自记下这茬。
    出宫遇到太子殿下时,她才忽然记起,上元节当晚,她曾在永宁殿闻到过同样的香味。
    这种含有甘狸蜋的香,名为甘狸香,香味儿持久不易散,但多用于助兴之用。这也说明那晚萧意寒并非是对她起了那种心思,而是年少的他在甘狸香之下,自己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原本陛下这个年纪,偶尔用点这东西实属正常,且此药还对陛下的寒湿之症大有裨益。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江黎看过游大夫开的药方,却发现那药方之中还有一味药材竟与这甘狸蜋药性相冲!
    甘狸蜋珍贵难得,宫中自是不缺。但陛下要用的东西不可能不经过御医,尤其是为陛下调理身子多年的游大夫。
    游大夫这人,江黎在韩家别苑时曾有过短暂的相处。老人家行事很是严谨,他是不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失察错误。
    联想到陛下近来寒湿之症频发,以及年前两次未上早朝的事情。江黎想多半是那时陛下才开始用了这香。
    那前后也正是北戎公主开始受到宠爱的日子。
    而江黎先前曾侧面打听过,知晓陛下昨晚亦是歇在旋美人处。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这东西是北戎公主给陛下用的。可能她的目的只为得宠,这才不得已对陛下用了这样的助兴之物。却不知这东西正好同陛下常年服用的药有所冲撞。也或许,她一早就是因为知道陛下在吃药,这才特意选了这种香来用。
    难怪,年前杨沛就说北戎公主的得宠有问题。
    原来他清楚的知道一切,这才借着杨沛的口来告诉她,只为劝她早些收手。不然,以他一贯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听到那些话。
    自两人在一处以来,不该她知道的事情,他什么时候透露过半个字了?
    好在她这个人向来胆小怕事惯了,当日听了这消息话,便吓得自那件事中抽身。若不然,此刻她只怕会更头疼吧!
    所以,正如她以前所料的那般,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他却什么都不做。
    这个认知让江黎心下顿时更觉悲凉。
    与陛下先前那一场像与不像的对话,江黎也隐隐能猜到一点。陛下那话并非真的是看上她的暗示,而是在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曾经,或者正打算将她送到陛下面前。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上元节那晚的诸多巧合。
    可她一个无任何身份背景,又有婚约的女子,便是生的再好看,也还不到让一个自诩为贤主的君王动心的程度。因此,陛下不可能做出君夺臣妻的昏庸事。更有甚者,明知对方有目的的送来这么一个人,却还要接受?
    当陛下是傻子吗?
    在江黎看来,那个将她送到永宁殿的韩家人,会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是愚蠢到家了!
    因此,这事儿韩迟多半是不知道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可那又如何,他还是没有赴约,还是走了!
    江黎每多想一分,心里便越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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