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渠合掌轻轻拍了拍,装模作样地一眨眼,“周朔,给你鼓个掌,表现不错啊。”
    周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清渠哥哥,有病啊你。”
    顾清渠含蓄一笑,他咳了两声,被风吹凉了手。
    “就你有风度,你干脆全脱了给她,她跟保暖。”
    周朔嘴上找不痛快,行动却没那么唱反调,他脱了自己的外套,严严实实裹在顾清渠身上,末了还加了一句,“假正经。”
    顾清渠:“你倒是真正经,你全脱光了给我啊。”
    周朔:“……”
    不识抬举!
    衣服顾清渠能自己穿,周朔非得亲自动手,好像怕顾清渠把他的外套扔了,于是双手捏得紧,他们俩靠得近,顾清渠一偏头,下唇瓣正好擦着周朔的脖颈而过。
    有心之人破土的嫩芽颤了颤,却依旧不敢往深入细思。
    顾清渠适当保持距离,于是往后退了半步,他眼神清淡,“周朔,你到底多高啊,得有一米九了吧?”
    周朔也往后退,他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表现出自己的坦然。
    “还不到,”周朔说:“快了,我再努力努力。”
    “行啊,”顾清渠沿着人行道往钱走,“有钱买牛奶吗?不够跟我说,我给你买单了。”
    “牛奶?那不是你爱喝的玩意儿吗?”
    顾清渠:“那你喜欢吃什么?肉包子吗?”
    周朔抿着唇跟在顾清渠身后,听不出他是不是玩笑话,“行吧,肉包就肉包,那我先谢谢清渠哥哥了。”
    反正谁都不说人话。
    第18章 “听话,别闹了。”
    周朔带顾清渠在夜市街从头到尾走了一遍,他们溜溜达达地晃,不像是找饭吃,倒像是消遣散闲。尤其是周朔,好像跟顾清渠较劲,身上那股子驴一样倔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顾清渠不懂,他现在就想吃东西,再饿下去胃不行。
    “周朔。”
    周朔走在前面,他听见顾清渠叫,耳朵轻轻动了动。他的嘴角得意洋洋地扯出微笑弧度,又不动声色地掩了下去,而后从善如流地回头,“怎么了?”
    “……”顾清渠仿佛能看到周朔的大尾巴没完没了地摇晃,他不计较,“你带我上哪儿啊?”
    周朔十分坦荡,“你不是要吃饭吗。”
    顾清渠:“饭呢?”
    在惹毛的临界点了,周朔见好就收,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伸手随便一指,指了一家面馆,咧着牙笑,“百年老店,正宗本地风味,真当我带你瞎晃呢?”
    顾清渠明知道周朔在胡说八道,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了。他侧身一步走,直接越过周朔进去了。
    当风带起顾清渠身上清淡又隐晦的皂香,它不偏不倚地笼罩周朔所有嗅觉。于是周朔那被成人香水刺激了半个晚上的脑子终于开出了一道如同火树银花般的灿烂。
    嗯,是这个感觉了。
    自打顾清渠回来,周朔好像从未没意识到一个问题——
    其他人好声好气地跟自己说话,他没什么兴趣回应,可当顾清渠带着一种爱答不理的劲儿,挑着指尖往周朔心里掐时,周朔却忍不住跟着顾清渠的目光走,他觉得这个味道对了。
    是一壶酸涩却没酝开的烈酒,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可是这个念头只要在周朔脑子里稍微敞开一点口子,他就会惊慌失措地给自己兜头泼盆冷水——没准真让顾清渠说准了,自己真的有病。
    这种情绪从那晚酒吧开始就压在周朔身上了,他跟谁都没提。
    顾清渠压根不知道周朔心里这些七上八下的东西,谁也不是谁心里的蛔虫。他走进面馆,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回头一看,周朔人又不见了。
    面馆老板从厨房伸出脑袋问:“吃什么?”
    顾清渠看了眼墙上的菜单,不算丰富,但有招牌,“榨菜肉丝面。”
    “好嘞。”
    顾清渠想了想,又往门外看,一边说:“老板,再加一碗,一模一样的料,加个荷包蛋。”
    老板开了灶台的火,应了一声,噪音大,他嗓门也大,问:“您还有人啊?”
    “嗯,”顾清渠说:“还有一个。”
    周朔在附近小卖部转了一圈,他身上钱带的不多,只够买一瓶ad钙奶,买给顾清渠的。等周朔回到店里,面已经上桌了,面对面摆着两大碗。
    顾清渠眉目低垂,他看着碗里的汤,那倦怠冷清的模样似乎对食物的兴致不高,于是一筷子一筷子挑着面汤里的葱。
    周朔:“……”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真是挑食。
    跟之前的习惯一样,周朔把奶戳开了吸管,直接放到顾清渠眼皮子底下,“清渠哥哥,喝吧,开胃。”
    顾清渠挑挑眉,他放下筷子,坦然接受。
    周朔满意地坐下,他左右看了看,指尖轻轻敲击瓷碗,明知故问,“这碗是谁的?”
    顾清渠斯斯文文地喝着酸奶,抬头看周朔,“你的。”
    周朔一笑,“谢谢啊。”
    顾清渠只吃了半碗面就饱了,他觉得周朔买的酸奶比汤面味道好,于是专心致志地吃一种东西,顺便看周朔吃饭。
    周朔把之前对刘莹莹说的‘吃饱了’这话喂了狗,他在顾清渠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扫干净碗,等抬起眼睛,顾清渠也喝完了酸奶。
    “吃完饭了,清渠哥哥,您还有别的夜间活动吗?”周朔坐得端正,看上去十分依顺顾清渠。
    “没有,”顾清渠困了,直接说:“回家睡觉。”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周朔懵了懵,“你真来这儿吃饭的?”
    顾清渠莫名其妙地一抿嘴,“不然呢,特意跑过来跟你抬杠的?这家店一般,我看营业执照,开张也不过三年,周朔,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吧。”
    周朔两手一摊,“没有,我刚刚骗你的,怕你饿急了咬我。”
    顾清渠:“……”
    周朔赶在顾清渠撂挑子之前,弯着眼睛卖了个乖,“清渠哥哥,回家啊,下次我绝对不哄你,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带你去!”
    顾清渠不搭腔,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下了台阶,又不动了。
    “怎么走啊?”
    周朔在他身后,往来时的路一指,说:“走那儿。”
    走?
    顾清渠太阳穴一跳,他看了眼时间,问:“现在还有车吗?”
    “有啊,”周朔一本正经地说,“你往前走二十分钟,有个公交车站,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顾清渠不想走路,他头一偏,目光正好落在周朔的下颚上,“你今晚不回家了?”
    原本是不打算回的。
    周朔别别扭扭地磨了磨牙,他的目光快速往下一落,又收回来。周朔不看顾清渠,眼神也不落在实处,“不回去干嘛,留这儿喝西北风啊,吃得够饱了。”
    顾清渠保持原来的姿势,他看清了周朔下巴冒头的新鲜胡渣,不明显,于是心不在焉地问:“你的自行车呢?”
    周朔:“停在游戏厅了。”
    “游戏厅在哪儿?”
    周朔憋着气,他不敢再嗅顾清渠身上的味道,容易走火入魔。这会儿又起了风,顾清渠头顶的几缕发丝轻轻搔弄着周朔的下巴。
    心痒难耐。
    周朔像坐上了千米高空的秋千,浑身包裹刺激的体验感,随时都能坠入深渊。
    可一切到头来都是周朔的自我拉扯,属于在逼仄角落搭台唱的独角戏,无人知晓。
    “嗯?周朔?”顾清渠没听见周朔的回答,他觉得奇怪,于是微微抬起了头。
    这烦人的头发丝终于不挠人心烦了,周朔气色如常,说话语调也没任何变化,装得一手好蒜。
    “卡拉ok厅隔壁,就我们刚刚来的地方。”
    顾清渠说哦,人没动静。
    周朔不给自己挖坑的时候嘴皮子格外利索,他笑问:“清渠哥哥,就五分钟的路,你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背你。”
    顾清渠不轻不重地刮了周朔一眼,不接话茬,否则没完没了,他哼唧一声,转头就走。
    这一路上走,两个人可谓心怀鬼胎,各自藏了八百个心眼。周朔依旧在心里盘算,他觉得事情没那么巧,顾清渠能出现在这里,跟自己看见一晃而过并且进入酒吧的身影重叠,仅仅是为了吃口饭吗?
    周朔不太信,于是他把顾清渠带到了酒吧的拐角路口。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把自行车推出来。”
    顾清渠站在熟悉的位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大概能猜到周朔的用意和试探,并不捅破这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
    顾清渠也装着呢,装得纯良又不知错所,“在哪儿呢?”
    周朔随意指了个方向,“弄堂里面,地方窄,路不好走,你别进去了。”
    “行,快点。”顾清渠抱手往墙上一靠,头垂下去了,好像随时能睡着。
    周朔离开得很干脆,干脆利落地往拐角一躲,静悄悄地看顾清渠呢。
    酒吧刚开业,除了第一天热闹,这段时间人少,并且那里还有十分严格的‘会员’制度,一般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不一般,所以显得冷清。
    偶尔经过两三人,目光都会在顾清渠身上流连忘返,越来越露骨。顾清渠却不自知,依旧低头闭目养神,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人叼走了。
    这样一场较量下来,最先认输的是周朔。
    当一个陌生男人带着不可言说的目的,停在顾清渠身边点烟时,周朔再也忍不住了。
    “没心没肺!”周朔气急败坏地喷了一声,“操!”
    不是骂顾清渠,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陌生男人刚抽了一口烟,正要开口说话,下一刻,周朔点着自行车铃驾到,他冷若冰霜地开口,“顾清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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