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啊!轻点啊笨蛋!”
    “从下往上,不要扯!”
    “我说水少了吧!再弄湿点啊笨!”
    因为一晃叁个月了,两人的头发长长不少,白络干活怕热,又不爱打理,长发越来越毛燥,这才想起来理。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有点不放心把自己的头发交给一个厨子。厨子会使刀但不太会使剪刀,一把牙剪一把平剪,左手操梳子,右手像夹筷子似。
    “我会轻点的,你也小声点好么?”
    这样大喊大叫实在让她难以下手。
    “哼!反正待会你也是任我处置。”
    白络气死了,头皮被扯着龇牙咧嘴,跟她记忆中妈妈给她打理头发一点也不一样。妈妈总是很温柔,先用温水湿润头发,光滑的骨梳从上而下,一边疏通一边按摩着头皮,她总是会沉溺在妈妈的呵护里,睁开眼便会拥有漂亮的发饰和小辫子。
    两人在院子里互理头发,吵吵闹闹,落发交缠。
    结果还算不错,起码没有难看到狗啃的状态,发量打薄许多,长度刚好能扎起来。
    “彼此彼此。”
    并很快就和对方的手艺和解,毕竟生活所迫。
    六月末时收集了不少油菜籽,在一户人家的堂屋铺了层塑料皮,把油菜籽堆放到一块,一个月来断断续续的风吹日晒基本已经可以脱壳。两人带着工具从家里来到那户堂屋。堂屋敞亮,通风干燥。白络挥舞着工具拍打油菜,稀稀落落的菜籽落在塑料皮上,即便正门大开,屋内还是尘土飞扬。二人佩戴面纱,一个负责拍打,一个负责把完全脱壳的秸秆移走,再把未脱壳的移入场地。
    小半天下来脱壳任务基本完成。收起塑料皮的四个角,把散落各处的菜籽聚集到中间,表面覆盖一层秸秆渣,即便手动处理了难免还有杂在其中的。这时候先用小孔筲箕将体积大的残渣过滤,然后再借助风的作用,把菜籽连同塑料皮搬到屋外有风的地方。人背风而站,抄起一簸箕混合物然后轻而缓慢的抖落。菜籽相对较重集合在脚下,秸秆渣较轻随着风吹到外圈。如此反复,利用风力基本将菜籽完全分离。
    大片的菜籽杆才得到小半袋的菜籽,这种小颗粒的出油率低,四十斤左右用现有的技术一般能榨十斤油。
    把菜籽搬回院子,火坑架锅把菜籽炒香。倒入石磨磨成粉状,按量分成五份,用纱布包住依次上锅蒸。榨油的工具比较简陋,在铁桶底部铺上厚厚的铁板,把蒸好的菜籽用双层纱布裹紧。再在上面依次铺上铁板木板和硬石。用千斤顶稍微改造一下,在铁桶上方装一个固定装置,把千斤顶倒置,底端利用螺旋固定。最后手动按压,打开铁桶底部水龙头,油出,装进塑料瓶中放入阴凉通风处储存。
    榨油任务全权交给力气大的白络,齐案眉最爱提着篮子在村里和田间地头巡逻。她先去了南边,又摘了许多凉粉果,然后绕着荒地想找一些野生农作物。这大片的杂草比人还高,大着胆子往里走几步,入眼一棵棵矮小的玉米杆,上面可怜兮兮坠着个把手掌长的苞米。大部分已经成熟发硬,不适合食用。齐案眉连同玉米杆一同拔起,玉米留作种子,杆抱回去切碎喂猪。
    荒地深处草杆坚硬密集,落脚地都难有,齐案眉不愿深入,抱着玉米杆离开。
    再往南走又是一片山林,山脚植被密密匝匝,只有一条浅溪。齐上前探寻,蹲下身子,果然如此地惊呼一声,随即放下手中的篮子,拿出铲子开挖。不一会便兴高采烈挖出一捧不知名的野菜。
    沿着山脚往里,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水池,池一分为二一高一低,高处应当是洗菜做饭的,低处应当是洗衣浇地的。只是已很久无人打理,池底积上一层厚厚的泥,周围长满青苔。等来年她们把这边的荒地开了,在这边也种上农作物,可能会顺带把这两个池子清理出来。
    绕过池子走远两步看见几层石阶,沿石阶上行便能看一户人家深嵌山林,竹屋不大,门前用竹栏围成庭院,院里同周围一样堆满了枯叶。竹屋后面有一条蜿蜒而上的石梯,爬上石梯登上高处,尽头凉亭矗立,站在亭中能俯瞰山林远眺。山那边还是山,看起来是一片种植园,因为植被排列整齐,像是人工种植。
    等她坐在凉亭吹了会风,又四处观察一番,再想从石梯下去便力不从心了。上山容易下山难,望着陡峭没有扶手的来路,齐案眉暗自后悔。她试着往下走几步,才踏入石阶双脚便不住发软,完全没有来时的奋勇直前。
    白络在家里榨了两大塑料瓶的油,眼见天黑,齐案眉还没回来。以前这个时候她早早就洗菜做饭,今天却一反常态。白络收拾完才反应过来,心里开始焦急。去车里拿了手电,沿着田埂搜寻人的痕迹。
    找到人工池边,齐案眉的篮子就搁在不远处。顺着石阶找上去,边唤名字边用手电打信号,终于在竹屋后面听到回应。
    “你气死我了知不知道?!”
    白络把人从凉亭接下,教她一步步倒着退下来。
    “胆子小还要爬这么陡的台阶。”
    齐案眉自知让她担心了,一路回家任她数落。到了家里,厨房油灯点亮,锅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挨骂的人安安静静准备饭菜,给火坑起火架上砂锅烧水,从水缸里捞出一块鲜肉,洗净后放入锅中,加入葱蒜焯水去腥。把今天挖的野菜捞出来放盆里泡着。
    白络因为害怕一顿输出,这会躲到大屋里开始掉眼泪。屋里没有点灯,月影婆娑,她抱着齐案眉的衣服靠坐在墙边。
    等人从门外端着饭菜进来时,被漆黑一片挡在了门口。床上的人慢悠悠下来,摸索着打火机把油灯点着。
    “吃饭了。”
    齐案眉今晚开口的第一句话。她熟练的一手拉开折迭桌,一手托着筲箕。把菜品碗筷摆放整齐。
    饭前没有可爱的夸赞,也没有调皮的揶揄。白络好像变成了树懒,干什么都慢悠悠的,心情不佳。给她舀了一碗汤,把凉粉和红烧肉移到面前。从来不跟食物过意不去的人在菜桌上巡视一周。注意到一碗不同菜品。
    “这是什么?”
    装作不在意地问,语气模糊。
    眼前的人稍稍缓和心情,见她愿意交流,神色如常的可爱,也放心开起了玩笑。
    “一道美味,尝尝看。”
    白络不疑有他,筷子凑上去夹,在齐案眉期待又好奇的视线下送进嘴里。几番咀嚼,脸色骤变,立马移到桌子一边,对着地上乱呸。
    “噗噗噗!这啥呀?好难吃!”
    对面的人忍俊不禁,伸手递过去毛巾。
    “是折耳根。”
    “啥?这就是传说中的折耳根?简直比草还要难吃!”
    借折耳根破冰,饭桌上又回到无话不谈的时候。
    “你无事爬那么高做什么?”白络还是带着气愤。
    “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站的高看的远。”
    “那你知道自己下不来的时候在想什么?”语气开始担心。
    “在想要怎么回去见你。”
    人被困住的时候本能的会去想最在乎的人。比起自己害怕,她更担心因为独自面对失去而害怕的爱人。
    白络尚游离在情绪里,被她一句话感动了,把板凳挪到对面人的旁边,娇滴滴地钻进人怀里。手上还不忘捧着饭碗,呼啦呼啦喝汤。
    “那我们约法叁章。”放下碗筷,怀里的人煞有介事。
    “第一,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她说完第一停顿了好一会,听着齐案眉的心跳,久久没等到回复,气愤地用脑袋撞了撞这人的胸。
    “说话呀!”
    齐案眉被她撞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答了声好。
    “第二,不管谁先闹脾气,另一方一定要在对方生气的时候主动上去给个拥抱。”
    “好。”
    “第叁,陪我生孩子。”
    “好……?”
    白络话术上得逞了,肉眼可见的开心。又把板凳嘎吱嘎吱挪回去,开开心心吃饭。
    担惊受怕一晚上,身心俱疲。本来以为说好的生孩子可能今晚就躲不掉。没想到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白络只是安静地圈住她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在耳边逐渐均匀。不过没安分多久,在她昏昏欲睡时手从脖子上抽出来,摸索着附上胸前。
    齐案眉动动僵硬的脖子,手也从白络的背上往下摸去,附在她柔软的臀肉上。两人通如有感一般,后知后觉,柔软的事物总能给人以安全感,像是被爱意包围。
    每个人从小到大或多或少都会有所谓怪癖,比如爱吸下嘴唇,比如爱摸奈奈,比如爱姐姐。这很正常,小朋友或者大朋友,她们喜欢借住柔软的东西得到抚慰,习惯把安全感寄托在一种或几种让她们感觉到舒适的行为,她们也只在感觉安全的时候才会放任舒适。
    这是爱和自由的表现。
    齐案眉惊喜的发现,她们正在互相爱着彼此,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感知爱的美好,晚风沉醉,像是一只被篝火点燃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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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相点!快!陪!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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