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辉直接把虞娇抱到卫生间里,放在黑白变色的大理石洗手台上。
    他用力挟抬她的下巴尖儿,虞娇被迫仰起小脸,目光直直落进他的眼底,他或许刚才显得失态,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到,淡淡的没有表情。“程煜辉!”她抬手捧住他的面颊,凑近亲吻他的嘴唇,才轻触,他便朝后拉开彼此的距离,一错不错地盯着她,语气出奇的平静:“唐馨,你能对我说实话吗?一次就好!”
    虞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程煜辉就权当她答应了。一颗颗解开她衬衣的纽扣,顺着领口扒下扯至手腕,露出水蓝蕾丝胸罩,满裹挺翘雪白的乳房,他的手指抚摸那朵刺成青蓝花儿的纹身:“这处枪伤是怎么弄的?”
    虞娇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他也不急,接着问:“你和萧龙、秦北是什么关系?恋人还是炮友?巴黎春天的那个行李箱,我知道你就是取货人,为什么要参与运毒?自愿的还是遭胁迫?你替谁卖命?是萧龙?是秦北?还是刘星波或刘蒙坎?”他停了下,又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还回上海?你姆妈吴芳呢?你们俩当年为什么要陷害我的小叔?”
    虞娇很难回答他,每个问题都直指她的卧底身份,若是能这样轻易说出口,五年前她就坦白了。
    做为一名安插在犯罪集团内部或周边的卧底警察,除了搜集犯罪证据和情报,还需具有高度的保密性意识。无论是出任务或完成任务后,卧底警察只有行动组织或派遣者知晓,卧底警察更不能对外泄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是最亲近的家人。曾经也出过一些因对卧底身份保密性意识不够而格外惨痛的教训,组织纪律及守则在这方面每年都在不停的修订增改,而形成出奇严苛的规定。一但有罔顾规定者,将采取停止执行职务或关禁闭的措施、降低或取消警衔;造成严重后果者,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因为卧底侦查面对的不是一般性的犯罪团伙,他们有组织性、有目的性、架构完整,职责清晰,不乏高智商的领导层和管理者,他们在和缉毒警察多次交手中形成了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他们更心狠手辣,擅用人性弱点,打击报复起来毫不手软。
    萧龙说他们做卧底的,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实不为过。
    虞娇因自身成长经历的缘故,领养她的郭叔叔又是缉毒警察且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她痛恨死了毒贩,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门心思读书念警校,她所有的信仰、原则和理念皆来自国家、学校及组织的培养和塑造,她在遵守组织纪律这方面是很轴的,或许正是因为轴的缘故,才会在警校刚毕业,就被委以重任,派遣至孟毅仁身边进行卧底侦查。
    她想想说:“我在深圳一家货运公司做财务助理,有一天,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来,因为公司到港口的一批货查出藏有大量毒品,当时发生了枪战,我被子弹误伤!后来我嫌这个疤难看,就想遮掩一下,花是刺青师替我选的,花语为勿忘我。”
    “萧龙和秦北是L8酒吧的常客。没有其他关系了!”
    至于运毒,她这样解释:“行李箱是L8酒吧的一个客人让我去取,说会给我跑腿费,我最近比较缺钱用。”她没有提及秦北,不想把程煜辉牵扯进来,她想保护他。
    “吴芳出国了。”吴芳是带着真正的唐馨一起离开的。
    至于当年的事......虞娇忽然觉得有些口渴,舔舔唇,轻轻说:“五年过去了,当时的情况很混乱,很复杂......”她沉默一下:“我不太记得了!”
    程煜辉一直皱眉听着,愈听神情愈难看,虞娇说完很久了,他还冷冷地盯着她,面色铁青。
    “程煜辉。”虞娇知道自己的说辞无法服他,这已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了,她去拉他的手,他狠狠地甩开,嗓音充满戾气:“想听你一句实话怎就这么难!你真的一点没变,一点没变,你还是五年前那个冷酷无情、谎话连篇的唐馨。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让我重拾那些痛苦的记忆,让我又燃起一线希望,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哪怕是骗我.....你不是最会骗人的吗?为什么不走走心,编个能让我找不出破绽的理由!”他的脸上浮起一抹痛苦,又愤怒至极:“你滚,你给我滚!再也不要来了!”
    他转身大步朝外走,虞娇跳下洗手台,追了两步又顿住,她便是追上他,抱住他,又能怎样呢!她一直都很笨,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编不出找不出破绽的理由,她简直笨死了,她......她泪如雨下,手扶住贴满瓷砖的墙面,冰凉湿滑,如水波在起伏,扶都扶不住。
    她哭着从程煜辉家里走出来,幸得是晚上,两边树冠繁茂,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大片阴影落在巷道上,她把自己隐在阴影里,边走边哭。直到走出别墅区的铁门,马路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卖燕皮小馄饨的那爿小店门前,一对年轻情侣站在冒烟气的锅子前,嘻嘻哈哈等待着。
    她不能再哭了,但眼里仍饱含泪水,低着头往人少的地方走,走了许久才发现走错了方向,搭公车还要再走回去。
    她没有心力再走回去了。拐到一条马路上,慢慢地走着,穿过去是淮海中路,那里应该有回旅馆的公交车。
    马路两边有三四家酒吧,开门关门间,嘈杂的音浪混着灵魂的嘶吼如洪水决堤般涌出来,几个年轻的外国人站在路边喝汽水,看到美丽忧愁的中国姑娘,会主动sayhello,被无视也只笑笑,耸耸肩膀重新回到吧内,很昏暗朦胧,头顶的旋转彩球,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似星光,如烟花,堕落在疯狂扭动的身躯上,DJ调快了音乐节奏,人间闹哄哄。
    秦北走到吧台前的高台坐了,萧龙也在,喝着生啤,挺有闲情地调戏新来的吧妹。
    托尼给他倒了一杯加冰块的威士忌。
    秦北端起随意地喝一口,再问萧龙:“虞娇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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