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丛林被残骸破坏了大半,飞机的残垣断壁和树木横断地倒在地上,截面是一片漆黑,茵茵草地也被烧灼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
    像是烈狱。
    浓郁刺鼻的硝烟味当中,徐意白的脑袋幅度剧烈地在这里环视里一圈又一圈。他失去理智地抬起手,掐住路过的一名队员的手臂:
    “人呢?!”
    他的手掐得救援队员以为自己的手臂快要断掉,忍不住爆发出声痛呼。
    谁都知道,飞机在半空中爆炸,脆弱的人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只会在高温下化成灰烬,连骨灰都很难找到。
    “那也没有找到他死亡的证据。”徐意白的唇色一片白,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沈杳在等着他去救他,他笃定地道,“所以他还活着,对吗?”
    队员看着alpha的眼睛,那是一个难以描述的眼神,像是掉进无人生还的峡谷当中,只攥着最后一丝希望不可松手。
    他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下之后道:
    “确实有那么点生还的可能……”
    抓着他手臂的alpha忽然一松手,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山火更深处走去,竟然要孤身一人去找那并不可能找到的人。
    队员慌乱地追上去,即将准备强行拽住徐意白之际,徐意白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跟着alpha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在那死气沉沉的黑色尘土当中,却有一块纯净的白布,边缘处却已经发黑,是燃烧之后留下的痕迹。
    比徐意白抢先一步注意到的是晏知行,他不管不顾一切往前扑去,整个人都跪倒了在了泥土上,只抓到了一把脏兮兮的土。
    晏知行早就没了平日里目空一切的模样,只留下只块衣布倒影在他的眼底。
    他再一次伸手去抓,可就在即将触碰到之际,关殊却抬脚,用力地踹倒了他的肩膀上。
    “滚!我不允许你碰沈杳的东西!”
    晏知行毫无防备地往后一跌,却很快再次起身,又要去抓那一块白布。
    “砰!”
    关殊这次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这不是你的飞机吗?!你起飞之前难道不做好所有的准备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半空当中发生爆炸?!”
    关殊在狠狠地揍了晏知行一拳之后,却好似脱了浑身的力气。他压在晏知行的身上,膝盖跪倒在泥土里,手臂垂落在腿边,指节上全是血:
    “这不是……你的飞机吗……他没死对吗……?这是你和他的计谋是不是?你们两个只是说好了对不对?只是算好的对不对?沈杳那么机灵……他肯定不会死……”
    “……我不知道。”
    晏知行没有反抗关殊的动作,灰烬沾染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更加显眼。
    他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重复道:
    “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死。”
    “沈杳不会死。”
    第99章 享受单身生活
    没有人相信沈杳会死,他们宁愿相信这是沈杳又一次地在撒谎。
    蔓延的山火,三个alpha跟着救援队在丛林里找寻了一天一夜,没有找到任何能表明生存的痕迹,却没有人放弃,近乎偏执地寻找了一遍又一遍。
    在沈杳消失的第七天,他们被叫回了搜寻局,身上甚至都还穿着当天的那件衣服,手上伤痕累累,留着血迹斑斑的痕迹。
    全是挖泥土留下的伤,到今天都没有忘记。
    那块在泥土里翻出来白布被封存了起来,像是灰烬当中最后留下的玫瑰。
    搜寻队长无奈地问道:“你们现在冷静了一些吗?”
    这应该是飞机上那名乘客最后留下的遗物,他不知道面前的三个alpha互相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因为这块衣布,他们在现场争夺无休地像是群野兽,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人来了一剂剂量十足的麻醉剂。
    然后由他们把东西带走。
    他却没想到,在看到这衣布的时候,关殊第一个暴起。他撞到身边的东西,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着,像是去抓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紧攥住的瞬间,关殊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影,是高中时尚还青涩的沈杳转过脸回头冲他笑。
    他好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喝过一口水,干裂的唇拉扯出血:
    “沈杳……”
    “砰!”
    “砰!”
    又是几声碎的声响,办公室瞬间乱成一团。趁着关殊失神的刹那,晏知行强行伸出了手,他死死地抓住了另外一角的衣布。
    “……给我。”
    晏知行却继续疯魔般地盯着那一块小小的衣布,那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杏花香,残留着沈杳身上的温度。
    那是沈杳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被关殊压倒在地上,却无论怎么样也不肯松手,他固执地重复道:“我是沈杳的alpha,他的东西都应该由我带走……”
    “够了!”
    他猝然拔高的音调没有阻止两个alpha疯魔般的争执,徐意白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这一块衣布上,从口袋里拿出来了提前准备好的结婚证,摔到地上道:
    “我是他的丈夫!我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带走他东西的人!你他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只是个到现在都不知道沈杳不能被终生标记的蠢货!!”
    晏知行的瞳仁骤然之间扩大,大脑嗡嗡地做着响,心脏跳楼般地下坠。
    “你说……什么?”
    沈杳无法被终生标记意味着一件事情,他以为这是他和沈杳之间独一无二的联系,但这份联系现在被切断得一干二净。
    他变成了最没有资格带走这一片衣布的人。
    他只有仅剩一电量的手机在此刻突然响起,晏知行地手指无意间地按响在了手机屏幕上,接通的时候也按到了免提键。
    “你好,这里是国家安全局,请问你是晏知行先生吗?”
    “……我是。”
    “我们调查完整了飞机失事的实情,是因为你的飞机上被人安置了定时炸弹。现在凶手已经落网,我们排查了下人物关系,他是您的兄弟。”
    “麻烦你过来一趟国家安全局配合……嘟——”
    手机因为电量耗尽关机,屏幕骤然变成一片黑,映照出他那张全无血色的脸,连关殊和徐意白的拳头往他身上砸的时候都没有躲避。
    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关殊和徐意白面目狰狞地嘶吼质问道:
    “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处理好?!为什么?你满地的仇家?连这点本事没有为什么要带沈杳走?!你连保护他都做不到吗?”
    *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高频地转动着,像是要把空气割碎一样。从天空处往下望去,只能看到被山火燃烧变成漆黑的丛林。
    后座上坐着的人穿着一套机场的地勤制服,那身衣服对于他而言有一些大,袖子往上卷到了手肘处,露出截洁白的手腕。
    直升机往远方降落的时候,他才摘下戴着的耳机,也摘下脑袋上扣着的帽子,露出那张过分漂亮精致的脸。
    本该在空难中死去的沈杳现在全然无伤,他的皮肤白净如初,一点泥都没有沾上。
    沈杳从台阶往下走,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alpah,那张面容并不会让他觉得陌生,他的记忆里有与之相关的东西。
    他的脚步逐渐停下来,礼貌地询问道:
    “我应该叫您关上将还是叔叔?”
    “你愿意叫哪一个就叫哪一个。”关岩的目光审视般地落在他的脸上,反过来问道,“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沈杳轻轻地皱了下眉,他抬手再次按住了尖锐疼痛的太阳穴:“不,我并没有完全想起来所有东西,很多地方只有模糊的影子。”
    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沈杳记得,他才不是晏知行的救命恩人,他也想杀了晏知行,只不过中途反水博一波信任。
    关岩没再和他多说话,他朝身边的守卫抬了下手示意道:“带他去渡轮上,记得一定要确保他安全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再回来,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联系我。”
    守卫敬了个礼道:“收到!”
    “谢谢。”沈杳转身离去时又停下来脚步,“我不会再出现在关殊面前,他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忘记我,然后去走自己的路。”
    “不。”关岩却说,“我没有说我在担心这个,但你们就此分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兜兜转转,沈杳再一次坐上了去往海岛方向的轮船。他闲适地靠在甲板的栏杆处,把手中的面包掰成小块,喂给飞过来的海鸥。
    海鸥一口叼住面包,扑闪着翅膀越飞越远,沈杳拍掉了手中的面包屑。
    哪怕是晏知行,境内的安全排查也全都必须交在军队手里,理论上来讲,发现飞机上的定时炸弹,他应该及时通知晏知行。
    但关岩没有,他甚至替换掉转了晏知行飞机上的人员。
    在飞机起飞之前,沈杳就换成了制服,离开了那架注定要爆炸的飞机。
    毕竟或许死亡才是真正最好的告别。
    船在海面上航行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像是进行了一场漫长的旅行,往地球尽头的方向航去,在海面上越飘越远。
    沈杳终于看到了那座海岛,安静偏僻,像是完全脱离了人类的管理。
    在船即将靠岸的时候,沈杳从准备好的药箱里拿出一枚针,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随着药剂的推入,他身上香甜的杏花渐渐消散,最后完全消失在空气当中。
    他看起来就变成了个普通的beta。
    “你要明白物极必反,如果你要隐藏自己omega的身份,每隔三个月就一定要打一枚这个针。”守卫提醒道,“不然哪怕错过一天,后果都会不堪设想,你千万不要忘记。”
    “好,谢谢。”
    沈杳下了船,礼貌地抬手和他告了别。
    他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简单的,往提前准备好的住处走去。
    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他身上的气质与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同,擦肩而过时每一个人都会忍不住看他一眼,尤其是往他的脸上看。
    他的住所就在靠海的地方,一排房子整整齐齐地一块,墙面被漆成了不同的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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