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见她盯着某处失魂,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女人回神,躲开她疑惑的注视,语气淡淡地:“我画得不够好,想想还是算了,免得送出去丢人。”
    “可你已经画了7年了。”
    “是啊,都七年了,年年没画好,我真的一点进步都没有。”
    妮娜走到女人面前,半蹲下来,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自小生病令她面色惨白,总是一副怏怏的病弱模样,长睫低垂,淡淡忧伤。
    “我帮你。”
    “嗯?”
    “我帮你追他。”
    “别闹。”
    静姝轻笑,瞧着小姑娘正儿八经的严肃样,忍不住戳她的脸,“现在这样,也挺好。”
    “哪里好,暗恋纯粹就是折磨自己。”
    妮娜是一点就着的急脾气,对暗恋这种事完全无法忍受,特别是暗恋多年,一直默默喜欢,默默难过,想想都觉得憋屈。
    “你就试一次,行就行,不行拉倒。”
    她直起身,两手叉腰,下巴微昂,俨然一副指点江山的嘴脸,“叶修远虽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但你好歹也是朵有才有颜的清纯小百合,要我说,你配他简直绰绰有余。”
    静姝听被她眉飞色舞地描述,笑得合不拢嘴,视线无意瞥向屋外恍惚的人影,冷不丁来了句,“那牧洲呢,他是什么?”
    她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地吐字,“聊聊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提这人,扫兴。”
    静姝见她装聋作哑,故意说给她听,“其实吧我之前有考虑过接受外公的提议,跟他好好相处试一试。”
    “他?”
    妮娜呼吸一沉,嘴上不饶人,“他凭什么?”
    “认真来说,他挺不错的。”
    女人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小姑娘,笑意加深,一样一样细数,“样貌身材好,温柔体贴,成熟稳重,貌似也很会照顾人”
    “那些都是假象,你千万别被他那张脸骗了。”
    妮娜急迫打断,面红耳赤的大声嚷嚷,“他就是个穷困潦倒的小镇纯渣男,爱好玩女人,到处留情,骗财骗色,外面女朋友七八九十个。”
    “是吗?”
    “千真万确!”
    静姝看着上蹿下跳的妮娜,使劲憋笑,“哦原来他这么坏”
    之后,她转头看向拉开一半的画室门,嫣然一笑,“你都听见了吧,小镇渣男。”
    “!!”
    妮娜愕然,心脏瞬间停滞。
    机器人卡机似慢慢转过身,不偏不倚对上刚从室外进屋的男人,顶灯照亮他小半张脸,看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深蓝色的西服沾染雪粒,化成星星点点的水渍。
    “我我先走了。”
    她故作镇定,大步流星往外走,淡然的同男人擦身而过,往后的每步都迈得极其艰难。
    牧洲静默地站了片刻,迎来静姝略带同情的注视,外加看戏的幸灾乐祸。
    他微微垂眼,喉间滚出一串低沉的笑音。
    前两日在外头跑得头晕脑胀,事情结束后马不停蹄赶回来见她,结果意外收获这个多“好评”。
    这还真是,惊喜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
    半夜,屋外狂风咆哮,屋内鸦雀无声。
    妮娜在床上滚了几十轮,数羊数月亮数星星通通来了一遍,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她以前就有酗酒的毛病,写作压力太大,不喝醉睡不着。
    可自她上山后,不愿再烦山下那些破事,作息逐渐正常,勉强能入睡。
    只是现在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还有他在酒店里说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她告诫过自己不可相信,但那段记忆不仅无法消除且不断发光发亮,直到完整地铺满她的感官世界。
    伤疤还没好,她却忘了疼。
    朱妮娜,你还真是不长记性。
    活该下地狱,活该折磨致死。
    **
    她出门下楼,跑去厨房欲拿几罐啤酒。
    偶然发现最上层的草莓布丁,肚子里馋虫叫个不停,她决定放弃减肥,踮脚努力凑近。
    脚尖着地重力不稳,前后颠簸摇摆,直到后背撞上硬邦邦的身体,清新的柑橘香气窜进鼻间,远比腻人的香水更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她诧异回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是他。
    “要什么?”
    牧洲因工作的事熬到半夜,外出的衣服没来得及换,只脱了外套,黑色衬衣称的本就过分白皙的脸更显病娇感,眼眸深沉,炙热而坦诚。
    “啤酒。”
    她想着反正拿不到,不如指挥别人,“还有布丁。”
    男人听话照办,布丁塞进她手里,啤酒拿了四罐,没急着给她,自己拧着转身就走。
    “喂。”
    她无语凝咽,伸手扯他的衬衣,“啤酒是我的。”
    牧洲回身看她,清澈眼眸无比纯净,“我陪你喝。”
    “我不要。”她闷声拒绝。
    她神色厌恶,手心的布丁都快捏碎了,仿佛同他共处的每分每秒都是精神上的折磨。
    男人无言轻叹,往前走了一步,她跟着退后,直到退无可退。
    “我两天没见你了,让我多看几眼好不好?”
    “不、好。”
    牧洲轻轻蹙眉,面露矛盾之色。
    他既想迫切地发起进攻,又想细水长流地缓步靠近。
    他不确定她喜欢哪一种,只能耐心地不断尝试,直到找到她能够接受的节奏。
    “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少在这边装聋作哑。”
    妮娜胸腔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害怕跟他独处,太过亲密的空间,总让人想起一些不该回想的淫靡画面。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话。”她莫名其妙跟自己置气。
    “不能。”
    他面色僵硬,话脱口而出,“我做不到。”
    “你”
    她憋了半天憋出两字,“有病。”
    她不能再待下去,快速穿过他小跑上楼,好不容易瞧见自己的房间,刚要松口气,身后的人追上来,不由分说单手抱起她,霸道地拐进他的房间。
    房门合上,他搂住她的腰带进怀里,在她刻意压低的叫喊声中扔到床上。
    他严丝合缝地压上来,手里的啤酒顺势掉到地上,顺着地毯滚了几圈。
    “疯子,你”
    她瞪圆了眼,骂腔全吞了回去。
    男人近距离靠近,额头与之相抵,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两手拽紧床单,没出息地红了脸。
    心脏不受控的狂跳,在胸腔内横冲直撞。
    “你想怎么样?”
    妮娜懵然地看他,有些不知所措,这几天脑子完全是空的,只要想起那些话就会忍不住心动。
    可她厌恶这种心动。
    她以前虽玩得疯,但从来不涉及感情,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个百分百恋爱脑。
    当年就是吃了恋爱脑的亏才会被男人骗财骗色,所以她才封锁自我,再也不愿交付真心。
    “不怎么样。”
    男人抿唇笑了下,略带自嘲,“我就是想让你陪我一会儿,只喝酒,不干别的。”
    “可我不想看见你。”她嗡声细喃。
    “我知道。”
    牧洲微微起身,两手撑在她身侧,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嘴,有些狼狈地看向别处,“如果不是知道你讨厌我,早在厨房我就亲你了。”
    前两天他几乎没睡,今天生生熬到半夜,眼底布满血丝,唇色寡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无力惨样。
    她满眼警惕地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抱歉。”
    他还是败下阵来,起身放开她,几步走到落地窗前,手伸进裤口袋摸烟盒。
    他可以用笑去蛊惑任何一个他想睡的女人,游刃有余地玩弄肉体游戏,可唯独对她,他再也戴不上那张虚伪的面具。
    可少了面具的加持,真实的牧洲并不清楚该怎么追女人。
    他只懂直白的表达,用最真诚的方式把自己摊开了给她看。
    **
    “——噗呲。”
    屋里响起啤酒开盖声,身前突然多了罐啤酒,他侧头看去,小姑娘别扭地站在他身边,易拉罐强行塞进他手心。
    “恶人就该有恶人的样子,你可怜兮兮地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会心软吗?”
    她咽了口啤酒,低哼,“幼稚。”
    牧洲低低地笑,“同小孩混久了,难免幼稚。”
    “你才小孩。”
    “我又没说是你。”
    妮娜气绝,这男人真不能同情,转头就蹬鼻子上脸。
    “我走了。”
    “别,我错了。”
    牧洲伸手拉住她,没皮没脸的笑,目光瞥过她泛起红潮的脸,眸底滑过一丝热意,抬手抿了口酒。
    “如果醉了,睡我床上。”
    “滚。”
    “想睡我也可以。”
    “”
    她侧身面向他,仰着头好奇地问:“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牧洲没吱声,一口干完那罐瓶酒,他微微弯腰,用平视的角度看她。
    “床上那个是,现在也是。”
    “什么意思?”
    “意思是”
    夜晚的男声很有磁性,似徐徐流淌得温水,平静得让人着迷。
    “床下好好疼你,床上狠狠肏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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