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他在一切开始以前,属于哪个世界?
    然而对上太宰毫无波澜的眼神,他知道,对方不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目前都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对方能知道的更加有限吧。
    我觉得,拉普拉斯妖和书真是非常相似,各种意义上的。北条夏树话锋一转,也许它们在类别上属于同一种,比如世界意识的衍生物。
    有道理。太宰接话,散漫道,你把拉普拉斯妖从游戏世界中带过来,成了书?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慢悠悠的,把北条夏树正在思考的问题道出了:那么,关于你的身份,先是玩家还是NPC呢?
    北条夏树想套话,巧妙地把问题丢回去:你认识我那么久,你认为呢?
    而太宰当然不会中招,状似诚恳地回复道:不管夏树君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把你当成怪物的哦,感动吗?
    北条夏树嗤笑一声:我要吐了。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前男友了。太宰说,莫非是旧情难忘么?
    夏树:滚。
    这语气真的好像!太宰搓了搓手臂,一副恶寒的样子,他之前觉得我是对你不怀好意的家伙,特地过来威胁我,差一点就死了呢。
    北条夏树垂着眼睛,抿唇不答。
    沉默在病房的空气里发酵了一会,最终还是由太宰治打碎。
    我开了托管。太宰说,按照从你撕卡到回归现实,游戏里的时间应该过了好几个月。你想看看么?你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
    夏树若无其事地笑了下:不了吧。
    毕竟只是少了一个我,又能影响什么呢?Gin会回到组织。他平静地说,接下来无非是继续他那日复一日的杀手生活,为组织效力,等待红黑对决失败后必然降临的死亡。
    太宰:你想起来了?那时候真的很努力呢,一次次的,为了救他。可他就是组织忠诚的狗呢。
    有一点吧,只是大概记得有那么一回事,没落到实处的感觉。夏树的脸色苍白,艰难回忆着,我身为NPC,做出拉普拉斯妖的时候,窥见了黑泽阵反复轮回的死亡结局。
    哇呜,连游戏里失去记忆的你都在为黑泽阵努力么?太宰不知道从内衬袋子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你真的,我哭死。
    别演了。夏树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寒战,怪恶心的。
    好吧。太宰治从善如流地收起手帕,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嘲讽,在第一周目,那个为你违抗组织命令的黑泽死亡之后,你尝试过那么多次杀光红方、杀光黑方,Gin每一次都必死,又或者和你反目成仇。你想救的黑泽阵,不是那个Gin呢。
    他笑了:你觉得可惜吗?夏树君。错付了哦。
    北条夏树平淡地回答:我知道。所以我撕卡了。时间不早了,你走吧。他语气委婉却相当直接地赶客,我想睡觉了。
    太宰治原本还想说些什么,闻言挑了下眉:好的。
    对方就这么离开了,留北条夏树独自继续梳理记忆。
    想了又想,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部都是自我感动的无用功。
    游戏外,他喜欢第一周目的黑泽阵,想救这个人,于是一次次重开,乃至抛弃现实中本就不值得眷恋的一切进入游戏可后来那些周目里的琴酒,不领他的情。
    他不准备放弃,进入游戏之后,【北条夏树】喜欢【黑泽阵】,但琴酒又一次取代了黑泽。
    北条夏树伸手盖住眼睛,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着,他确实由于用脑过度而发困了。
    好累啊。
    刚离开病房的太宰治心情很好。
    他平时没空,也丝毫没兴趣玩游戏,完成和北条夏树的赌约之后,整个《红黑》从游戏舱到游戏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废品。
    不过他出于好奇,顺手翻了下撕卡后的故事线。
    这一次,北条夏树猜错了。
    琴酒,又或者说是黑泽阵,没有回到组织。
    凌晨四点的加州街头,冷冷清清,路灯沿着道路串成线。
    黑泽阵将自己的影子踩在脚下,指间挟着的烟将要燃尽。他瞥到在街角蜷缩起来的流浪汉,垂眸,抬起左腕吸了口烟。
    距离那一天也过去大半年了,他已经可以冷静地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像个真正的旁观者一样复述。
    这几个月过得相当动荡,黑泽阵一边躲着来自各方势力的追兵,一边策划了几次反击,惊心动魄无比,精神压力大到能把任何一个普通人压垮。不过他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所以没那么难熬,只是难免有些累。
    最近紧咬着他不放的虫豸们稍微清醒了点,他也得以脱身,来这里看望平时没空回忆的故人。
    夏树喜欢加州,所以他睡在这里。
    24小时便利店开着,黑泽阵逛了一圈,买了咖啡和舒化奶,循着记忆一路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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