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珏终究没在月光下等来消息。
    早上睁开眼,下一秒立马打开枕头边的手机,只看见一行父亲的留言。
    “人找回来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具体的等情况稳定后再详谈。”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把父亲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读了一遍。
    什么叫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稳定后又详谈什么?
    她盯着手机思索了一会儿,始终猜不透背后的含义。这寥寥几句话并没有让她安心,反而感到空落落的。
    之后几日,国内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父亲也没有任何回音。池珏心里总惦记着徐知煜的事,日子一天天过得恍惚,上课时也多半在发呆。
    “你最近怎么了?无精打采的,也不说话。”素描课上,秦棠趁着小组讨论的空隙,拉着池珏关切道。
    池珏被她从神游中拽出来,眼神还迷茫着地随口答道:“没事。”
    秦棠担心道:“还没事呢,我看你都瘦了!小脸煞白!”
    百里赟淇这时也停下画笔,眼尾扫过池珏的脸,素净平整的眉心皱了起来,他心里有了些猜测,抬头睨了眼讲台的方向,趁教授不注意的时候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他...也没必要上了一半才逃课吧。”秦棠瞠目结舌地看着百里赟淇的空座位,需要担心的事又多了一项,“我们小组突然少了一个人,到下课怎么交差?”她张着嘴转脸看向池珏。
    池珏还溺在自己的思绪中,眼睛直勾勾盯着空白的画板,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这两个队友都是什么情况?!”秦棠捂着脸在心里哀嚎。
    谁知大概过了十分钟,百里赟淇又重新出现在教室后门,他今天穿着干净洁白的短上衣,肩线处宽松地堆迭,有些小披肩的样式,袖口收细垂到臂弯处,下身是天蓝色牛仔裤,腰线高高束起,站在门口背对着光,只有领口垂下的白金十字架闪耀着,颇具宗教气息的禁欲感。
    他单手插兜地走进教室,另一只手拎着一只纸袋,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垂手把纸袋递到秦棠面前,一个字也没说就拉开椅子坐下了。
    秦棠本能反应地接过纸袋,伸着脖子往里瞧,是两只不大的纸杯,盖着黑色的热饮盖子,外套一圈防烫手的杯套。不用说,就知道是给两个女生的。她把两杯热饮拿出来,递了一杯给池珏,又打开自己那杯喝了口,下一秒,差点喷出来。
    “桂圆红糖姜茶?你...我...?!”秦棠还以为就是热水之类的,这怎么想都觉得画风不符,冰山男今天吃错药了?“突然给我这个干什么?”
    百里赟淇握画笔的手紧了紧,手指关节处泛白,“这段时间要去户外完成小组作业,你俩喝了这个预防感冒...不要耽误了整体的进度。”他像是对作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睛集中看着画板,不和两个女孩对视。
    池珏双手捧着纸杯,小心地啜饮几口,甜甜的暖暖的热流温暖了全身,淡淡的姜味也让她有了些精神。她忽然想到,百里赟淇他...不会是误会自己生理期来了吧。这个猜测在心底扎根,池珏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默默垂头喝茶,不知不觉两颊飞上红云。
    百里赟淇漫不经心地在画板上动笔,眼角扫过池珏哈着气地小口啜吸,热气氤氲下乖巧可爱的样子,他掩藏在黑色鬓发后寒玉似的耳朵尖尖耸动着涌上热流,也有些红红的。
    池珏轻嗅着桂圆的香气,糖分让她的脑子运转起来,这时她才想起不告而别的萧徇铎还在被晾着呢。
    这边池珏因为担忧徐知煜而茶饭不思,那边萧徇铎却被“酒池肉林”给彻底齁住了。
    本以为那晚放出有女朋友的消息之后,莺莺燕燕们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们开始玩一手曲线救国。
    先是医药公司的大佬拉上实验室的导师、师兄们,用讨论项目细则的名义喊他去聚一聚,话里话外透露出是罗汉局的意思让他放松警惕。一桌人酒足饭饱后,又没聊尽兴似的,张罗去酒吧开第二局。但每每到了酒吧,总能陆续“偶遇”些谁家的侄女、或是哪个系的小学妹。
    如此几天,差不多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剧本。
    萧徇铎本不想与他们胡闹,油腻腻的宴客菜实在让他恶心,更别提这些中年大叔无聊的拉皮条了。
    但池小姑娘几天过去了,连句话也没有,他心里有些赌气。虽然不搭理那些女人,也半推半就地坐到吧台边喝一杯,就当借酒消愁了。
    今晚,酒吧里依旧歌舞喧闹,群魔乱舞。
    萧徇铎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喝酒的兴致逐渐消磨殆尽,他盯着吧台里调酒师上下翻飞的手,舌尖抵着上颚愣神,小姑娘到现在还没消气?她莫非不打算理自己了?要不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指尖在手机背面虚点着,绞尽脑汁地研究起该用个怎么样体面点的借口贴回去。
    这时,指尖传来震动,属于池珏的专属铃声响起。萧徇铎眼神一亮,翻过手机,池珏的名字跃然屏幕上,他倏地站起,几乎没听见身旁几人醉醺醺的问话,拿着手机就走出酒吧。
    近乡情怯,萧徇铎迫切地想和小姑娘说话,不料走到室外被冷风一吹,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铃声眼看快要断绝,他才赶忙按下接听键。
    “喂?萧学长。”池珏娇娇柔柔的嗓音穿过电波,像一朵玫瑰绽放在萧徇铎的耳边。
    “咳,小珏。你...这些天还好吗?”萧徇铎突然有些哑,刚才在酒吧里想好的几十种说辞霎时间全都不见了。他咳了一声,干巴巴地问好。
    池珏在对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之前也是她任性,还把人忘在脑后好几天,此时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无言的尴尬。
    “你在外面玩?”她听见那边背景音有嘈杂的音乐和男男女女的说笑声。
    “没有!都是导师和师兄们要来,我只是陪着坐了一会儿。也没喝酒,正准备走呢。”萧徇铎生怕小姑娘以为自己这几天去花天酒地了,眼都不眨地把锅推到别人身上。
    “哦...那你早点回家休息。”池珏原本也没在意,听他说正准备离开,便迟疑着想是不是该挂电话了。
    两头都沉默了,萧徇铎往远处走了走,不想让周围杂音打扰他聆听玫瑰般的嗓音,边踱步边琢磨该说些什么让对话继续下去。
    “那,就这样?”池珏只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以为他心思不在电话上。
    “等等,”她还在介意之前的事情吗?萧徇铎心中忐忑。因出来得着急,外套落在了酒吧里,他只穿着单薄的短袖站在秋风中,此时竟然紧张得沁出些薄汗。
    “你在哪?”他想象着少女的音容笑貌,深呼吸定了定神,柔声询问她的位置。
    电话那头轻轻地回答:“在家呀。”
    “我去找你。”
    我好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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