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的脸颊被捏的生疼,掰他的手掰不动,就去抓他的脸,指甲在他下巴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印,他感觉不到痛似的,毫无反应。
    很快,她就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男女力量的悬殊她的双手被迟尧一只手轻松地固住,反拧在一起,动不了了。
    他开口:
    爽了?
    要不要再帮你报个警?
    声音和目光一样冷沉,锋利。
    尤枝想骂人,可脸颊上的肉全都被挤在了他的虎口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她感觉脸庞有两滴温热的液体滑过,这完全是来自生理上的条件反射。她没想掉眼泪。
    尤枝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
    眼眶通红,莹莹挂着水珠,眼神却还在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丝毫没有躲避。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倔强,愤怒,和不甘,唯独没有对他的恐惧和屈服。
    尤枝,你最好别惹我。
    一字一句,冷的彻骨。
    这是迟尧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就把她的脸往旁边一甩,走了。
    宁语薇拿上手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追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给她递了一个白眼。
    到底是谁在惹谁?
    脸颊还在隐隐作痛,尤枝觉得有团火在烧自己的脑仁。
    她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走到包厢门口时顿了一下,闭了闭眼,顺了两口气,又折回去收拾地上七零八落的酒瓶。
    找个兼职不容易,她还不想因为这个混蛋失去这份工作。
    留在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人敢随意发表什么言论。
    陈朔觉得这个女的是真有本事,刚刚被迟尧那样粗暴的对待,现在还能这么淡定地在这收拾残局,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他弯下身子,脸凑到尤枝跟前:刚刚阿尧那话什么意思?那天是你报的警啊?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作?
    我怎么作了?尤枝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平静无波,他打架就应该被抓起来,只关他一晚,那是便宜他了。
    陈朔啧了一声:那你知道为什么要收拾那个人吗?
    尤枝头都没抬,别跟我说,不想知道。
    陈朔被噎了回去。
    得,他差点忘了,这也是个有脾气的。
    他没再继续揪着那事说下去,自顾自地话锋一转:阿尧最讨厌别人说他有病,这俩字,我们可从来都不敢提。
    那看来是真的有病。
    尤枝哭笑不得:有病就去治,拿我撒什么气?他是你祖宗又不是我祖宗。
    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陈朔把她手里的酒瓶拿走,放在桌上,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旁的角落。
    撒开。尤枝把他手甩开。
    她火气还未消,语气也不大好。
    行,行,我不碰你,都是祖宗
    陈朔一手撑着墙,思忖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实话跟你说吧,阿尧他心理上确实有些问题,现在这个性格主要是家庭原因造成的,他心里积压了太久太多的事,而且他这人吧又执拗了点,不太配合医生,才导致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偏激。
    陈朔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在老虎头上拔毛,没掐死她那都算好的了。
    是啊,怎么没掐死她?
    迟尧暴躁起来一向都很难控制,更何况对方不光泼了他酒,还说了他最不爱听的话。
    他收手了,他竟然把情绪强行咽了下去,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尤枝冷眼看着他: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现在对那个人一丁点儿都共情不起来。
    陈朔有些飘走的思绪被拉回。
    你不了解他,但也别把他当坏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就针对谁。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另外,我就想好心奉劝你一句,别激他,不然我真的保证不了他会做出什么事,尤其是别和他硬碰硬,这样对你没好处。
    陈朔没说的是,迟尧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自己,所以没人硬得过他。
    尤枝冷嗤了一声。
    你要是真好心,就麻烦让他离我远一点,如果做不到,就让他直接弄死我好了。
    我等着。
    第12章
    结束了不愉快的一天,尤枝回到家,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盏灯是为她留的。
    主卧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大,但挺有节奏。
    她摸索着打开了洗手间的灯,才发现灯光从冷白色变成了暖黄。
    是尤婉婷喜欢的。
    她这个人矫情的很,总说冷白的灯光太刺眼,而且会把她的皮肤照的很难看。
    于是孙秋鸣就照做了。
    灯换了,可门锁还是没修。
    也不知道尤婉婷的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而她呢,摊上这么一个妈,虽然不至于流落街头,但过去的这十八年实在也算不上是好的。
    只能说在乌烟瘴气中长大,早就习惯了这不咸不淡,可有可无的母女亲情,以及不被关心和不被关爱的常态。
    回家,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从来没有过归属感。
    尤枝觉得有些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却被噩梦纠缠了一宿。
    梦里有一只长着獠牙的怪兽在追她,拼命追,她拼命跑,跑到了退无可退的悬崖边,尤婉婷就站在那里,可任凭她怎么喊她都不回头,最终只能选择往下跳。
    坠入深渊的那一刹那,她惊醒了过来,浑身是汗,眼角湿乎乎的。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六点了,还有一个小时闹钟才响。
    窗帘已经透出了天光,她干脆不睡了,起床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去了学校。
    一如往常。
    毕竟太阳升起的时候,每个晦暗的角落都会被隐藏,就算疲于奔命,也要虚张声势的过好这浅薄的日子才行。
    第二节 课大课间,尤枝被余淼和温盈拉着去了学校的小卖部。
    她本来就长着一张不太好相处的脸,自从大家看到她和邹旭那伙人走得近,也就这俩姑娘还肯和她一起进进出出。
    可能是因为学校也没有其他去处,一有时间学生们就爱往小卖部钻,买东西是其次,八卦聊天才是主要目的,她对这个学校里人和事的了解,百分之九十都是来自余淼那张嘴。
    尤枝没什么想买的,看到冷藏货架想起了许颂上次给她买的东西,便拿了一盒酸奶想带给他。
    她不习惯欠任何人情。
    身后有人喊了声阿尧,尤枝手一顿,转头向声源处看去。
    果然是他。
    迟尧是和陈朔一起进来的,同刚刚和他打招呼的男生随便说了两句话,便径直走到了放饮料的冰柜前,拿出一罐冰可乐。
    他的手指穿过拉环一勾,发力时手背筋骨微凸,嗞的一声,易拉罐被打开,他仰起头就灌,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下巴上被她抓出的那道血印还在,对他那张脸影响不大。
    迟尧喝完可乐,眼皮浅浅抬起一个褶,带着凉意的眼神从尤枝脸上轻扫而过。
    才几天而已,她都已经快习惯这种眼神了,冷的让人发毛,没有丝毫善意可言。
    尤枝撇开视线,走向收银台。
    余淼和温盈还在货架前挑挑捡捡,她先拿着酸奶去结账。
    收银台上放着盒五颜六色的棒棒糖,她刚要伸手去拿两根,突然一只胳膊从她面前横了过来,单手把那盒棒棒糖整个拿起。
    结账。
    迟尧抢先了她一步。
    连买个糖都要和她作对?尤枝觉得很无语,插队?
    迟尧没理她。
    或者说压根没打算理她。
    他迅速地付完钱,把手里的空易拉罐捏瘪,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拎着那盒棒棒糖走了。
    陈朔回过身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余淼抱着几包小零食过来结账,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两眼:他们刚刚又找你麻烦了?
    尤枝轻嗤一声,幼稚的要死。
    温盈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劝说:你要不找个机会和迟尧道个歉吧,不然我怕他
    道歉?
    尤枝觉得有些想笑。
    有什么好怕的?她一边付酸奶的钱,一边语气很淡然地打断她,我又没做错什么,要道也应该是他给我道。
    这话让余淼差点惊掉下巴:你是真的勇士啊,被他盯上,你以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温盈也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人皆慕强,该低头的总是弱者。
    可尤枝偏不。她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很随性,也不太爱交际,可她又是独特,无惧,且自带棱角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可温盈从她身上看到了独一份的锋芒。
    这样的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注定无法被忽视的。
    陈朔一路都在盯着迟尧手里的糖盒,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买这么多你要吃到什么时候?
    迟尧把糖盒扔给他。
    你吃。
    陈朔皱了皱眉,我也不爱吃这玩意。
    迟尧:不吃就扔了。
    啊?噢
    陈朔懵了,不吃买来干嘛?
    他没扔,回到班里把糖散了出去,边散边嘀咕:尧哥请大家吃糖了。
    旁边座的男生笑嘻嘻地塞了一颗在嘴里,从左边捣鼓到右边:阿尧,这糖像是给姑娘买的啊?你是不是看上谁了?哪班的?
    迟尧面无表情,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看上你了。
    陈朔笑的收不住,拍了拍那人的肩,被尧哥看上,是你的福气。
    男生一脸受惊的表情,就差把这福气给你要不要说出口了。
    陈朔看了眼迟尧,大佬虽然没有心情很好,但被开了这两句玩笑话,脸色也不算太难看。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融得了这座万年冰山。
    很快,一周过去了。
    迟尧没再主动找尤枝的麻烦,也没去过《SUNSET》酒吧,偶尔在过道上相遇也是连视线的碰撞都没有了。
    尤枝还觉得奇怪。
    就像风暴已经压境,却又突然放晴了一般。
    兴许他觉得没意思了吧
    不管怎样,尤枝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周一有升旗仪式,她穿了新领的校服,随着广播响起,楼道里瞬间变得吵吵嚷嚷,学生成群结队地朝楼下涌去。
    走吧,一块去升旗。余淼拉着温盈过来,拍了拍尤枝的肩。
    尤枝看了一眼窗外,你们先去吧,我去趟厕所。
    她实在不喜欢人挤人,想等等再下去。
    那行。余淼边往外走边提醒她:那你快点儿啊,去晚了要被扣分的,老雷揪着这种事能叨叨你半学期。
    哦。
    尤枝从厕所出来,过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感觉身后总有个人影在晃,转过头,一个男生正蔫坏地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个儿童喷绘笔。
    见她回头,那个男生双手投降状,咧着嘴后退了两步,跑开了。
    尤枝认出来了,他是那天在酒吧过生日的其中一个。
    迟尧的狗腿子!
    尤枝没有下楼梯,而是直接折回了女厕所,对着镜子照了照后背。
    镜面不太干净,上面有不少水渍,但也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校服后面那个硕大的猪脑袋。还是荧光绿的。
    这是故意要让她出丑。
    尤枝服了,她不该觉得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顶着上涌的火气,径直走到了隔壁班,刚好看到迟尧和几个男生从教室里出来。
    他今天也穿了校服,不犯浑的时候看起来倒还挺像个正常人。
    几个男生说说笑笑的准备一起下楼去升旗,那个在她背后画猪的人也在其中。
    她怒气冲冲地过来,迟尧看到她像没看到一样,多一眼都没有,面无表情地往楼梯方向走去。
    迟尧!尤枝喊了他一声。
    他头都没回,倒是旁边几个人开始瞎起哄,阿尧,有个妹子在叫你呢。
    他的脚已经踏下了两个台阶,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迟尧,你站住!她被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弄得有点烦躁。
    还是不理。
    尤枝干脆直接快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服,我在跟你说话!
    迟尧这才停在了台阶上,半转过身,抬眼。
    眼神在问:你有事?
    尤枝背过身去,把身后的绿色猪头亮给他看,随后指了指那个始作俑者,你让他干的?你们是小学生吗?搞这种把戏,很好玩?
    她的手指头都快戳进那人眼睛里了。
    几个男生爆发出一阵狂笑。
    迟尧瞟了那男生一眼,又看了看她背后的猪头,然后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丢出两个字:挺像。
    说完又要走。
    尤枝再次拽住了他衣服,领口被扯的老长,露着一截利落的锁骨。
    迟尧被迫顿住脚步,冷声道:松手。
    尤枝能感觉到他眼里的耐心在一点点地消磨。
    但她没动。
    我不松,你不把这事解决了,就别想走。
    阿尧,人家让你解决了才能走。旁边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学着她的口吻说话。
    只有陈朔没出声。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倒是很好奇迟尧这回会有什么反应,毕竟上一个这样抓他衣领的人手指都折了。
    尤枝没理会旁人,只是直直地盯着迟尧,等着他给出回应。
    她看到他的眸色在一点一点的加深,眉间的燥郁感越来越重。
    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蛮横地反手一握,往教室拽去。
    迟尧的步子很快,尤枝被拽的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直到最后被一把甩在了教室的门上。
    哐当一声,背部传来钝钝的痛感,她正要发作,就看到迟尧抓着校服的一角,自下而上地脱了下来,然后粗暴地往她头上一扔:
    滚吧。
    凶的要死。
    那衣服还带有他的体温,参杂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尤枝把校服从头上抓了下来,随便拔了两下被弄乱的发丝。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的宽肩薄背,看似清瘦,实则肌肉线条紧实利落,身材还挺好。路过的女生看到这一幕脸都红了,又不敢多看,迅速地从他们身旁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迟尧弯下腰,捞过课桌下面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件T恤套上,因为没有好好叠放,衣服有些皱巴巴的。
    尤枝把他的校服拿在手上,没再说什么,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折回,往那个在她后背画画的男生肚子上踹了一脚。
    卧槽!那人被踹的往后趔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衣服上的鞋印,尧哥,这女的也太狂了,等下次我
    上次在酒吧这女的就这么狂,迟尧对她也没客气,所以他才自作主张捉弄了她一下,这会儿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多么正确的事。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迟尧一把按在了栏杆上。
    我他妈让你招她了?!
    迟尧说完这句话,黑着脸扬长而去。
    留下那人一脸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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