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是怎么了哟!
    外边守门的太监听见动静,在砰砰砰的巨响中开了门,又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听那声音哪里是怕出什么事,明摆着就是来瞧热闹的。
    你怎的跪在地上呢?他不过是个废太子,你跪他做什么?妹妹,如今皇上才是这皇宫的主人,你是这宫里的宫女,自是皇上手上的人,怎能跪他一个废太子呢!矮个儿太监走到宋清河身旁,抓着她的手臂将人提起来,瞪着眼教训她。
    我可我不就是被调来伺候废太子的吗?宋清河皱皱眉,她入宫以来都是埋头做事,从不管那些个弯弯绕绕的。矮个儿太监所说这些,她自是没听明白。
    你个蠢货!他就是个死爹死妈的下贱东西,虽说如今还关在这儿,但迟早是要死在咱们皇上手上的!你伺候他,到时候把你当作同伙杀了!妹妹,你难道想死吗?矮个儿太监上下打量宋清河,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心说这人究竟是真笨还是装的。
    我当然不想死,可再怎么着人家也是主子吧。况且他都被关在这里了,我难道我还能落井下石不成。宋清河白了矮个儿太监一眼,愈发觉得这人说话好生奇怪。而且沈洺什么时候死关她宋清河什么事?她就是个宫女,干好自己的活,等沈洺死了就被调到别处去了。这样说来,沈洺死不死的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的心你难道不明白吗?矮个儿太监按着胸口喘气,心道这新来的宫女真是蠢得没边了,连这都说不清!
    我又不当妃子,明白皇上的心做什么?宋清河更是不解,上下打量矮个儿太监,心说这人说话怎么东拉西扯的?南宫离皇上住的福宁宫那般远,也轮不到她去伺候皇上,总扯皇上做什么。
    听到这话,矮个儿太监愣住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宋清河来。突然就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这里跟一个蠢货废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好了好了,回来!少跟她废话,这个蠢货不想做些叫皇上高兴的事儿,那就让她跟那废太子死在一起好了!高个儿太监走进来,拽着矮个儿太监往外走。临出门前还骂骂咧咧,回头瞪宋清河一眼,狠狠吐了口唾沫,满脸嫌恶。
    真是怪人宋清河皱着眉头看二人走远,才小跑着找来抹布,将被吐了唾沫的地擦干净。
    沈洺站在屋内没动,只微微眯起狭长凤眼,看着那忙前忙后的娇小身影,心中对宋清河的怀疑,竟是生出几分动摇来。
    今日这出戏可以说是演的,但宋清河那蠢笨模样,可不像是装出来的。沈允信放一个蠢货到他身边做什么?专程恶心他?
    沈洺嗤笑一声,上前想关上门。
    可宋清河恰好回来,见状忙跑过来把门挡住。她还是害怕沈洺,这般挡住不让关门,她都下了好大的决心。
    宋清河挡着门,沈洺也没强硬把她推开。他只审视一般打量起眼前人,心说这娇娇小小的宫女与从前那些人,确是有几分不同。
    从前被派来南宫的宫女,不是头一天就欺辱沈洺,想依次向沈允信表忠心,就是恐惧他这个传言阴狠暴戾的废太子,躲在房内不敢出来。
    这宋清河不仅没躲起来,还上赶着到他跟前来。而且,刚刚那太监也说得很明显了,就是让她别跟自己走太近,最好多欺辱他,好叫沈允信高兴,万一一个高兴就把她调去干肥差了。可她偏偏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还把那俩太监给气跑了。
    难道这小宫女不知道,她这般做,往后的日子是要难过许多的。
    真是怪了,哪有人放着宽敞大道不走,偏要走这独木桥。
    沈洺讥讽地想,目光骤然变冷,心中暗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宫女兴许真是沈允信派来的。
    您为何不让奴婢进去?这不让奴婢进去,奴婢打扫不了屋子,也没法儿伺候您日常起居呀!宋清河不明白调到南宫之后,怎么连活都干不了。那她不干活,难道是要在屋子里呆坐着,等谢贵妃消气了,再把她调回去吗?
    伺候?沈洺冷笑,扫了低垂着脑袋的宋清河一眼,才讥讽地开口,我可没有命让你伺候。
    话毕,沈洺那森寒目光在宋清河身上停留片刻,吓得她更是低下头,甚至忍不住后退两步,强压住那逃离此地的想法。
    见宋清河后退,沈洺心说不过如此,甩袖就要走,却又听见小宫女颤着声音说:可那就是奴婢的活儿呀!不然奴婢到南宫来,岂不是没事干了
    宋清河的声音越来越小,更不敢抬头去看沈洺,到了后边干脆连话都不说了。
    沈洺目光停留在那低垂着的脑袋上,忽的好奇地想,这小宫女是个什么神情。他伸出手,重重掐住她的下巴尖,猛地一抬,瞬间对上那双红红的丹凤眼。
    啧,这是哭了
    眼睛倒是漂亮,就是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若是从前那些宫女,没几日便要死在沈洺手上,可如今这个还是留着吧。
    南宫的日子无趣,留着这笨笨的小兔子,也算是添几分乐趣。
    沈洺收回手,转身朝屋内走,冷冷扔下一句话。
    放心,在南宫你可闲不下来。
    宋清河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又一次紧闭的房门。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洺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
    福泉宫内,內织染局的管事姑姑亲自带着新料子过来,正满脸堆笑地朝谢贵妃细说自己带来的料子。
    奴婢一拿到料子,便赶忙往娘娘这儿来了。这宫里头其他娘娘,可都还没挑呢!內织染局的管事姑姑笑容满面,话语间满是讨好。
    你倒是机灵。谢贵妃一双美艳的丹凤眼微抬,朱唇一勾,笑容带了几分骄纵贵气,皇后挑了吗?
    没呢!奴婢连皇后娘娘那儿都没去,直奔福泉宫来了!管事姑姑又是笑,打量着谢贵妃的神色,见她懒懒的,心中难免忐忑,贵妃娘娘,可是这料子不合您心意?
    瞧来瞧去都是这几个样式,你们內织染局就没有新花样吗?谢贵妃坐下来,涂了朱红蔻丹的手撑着脑袋,一副头疼又烦躁不已的样子。
    管事姑姑听了这话更觉忐忑,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她只赔着笑,将皇后给扯了进来,这都是宫里头不出错的老样式,奴婢原也想过做些宫外的新样式,但这不是怕皇后娘娘那儿挑出错来嘛!不过呀,即是贵妃娘娘想要,奴婢下回定叫下头的宫女染些新样式来,也叫娘娘高兴些!
    谢贵妃冷笑,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是拿皇后来取她欢心罢了。她懒得应付,话都不说一句,只摆摆手叫她下去。
    管事姑姑见谢贵妃下逐客令,也不敢多留,只照例留下谢贵妃喜欢的几个颜色,便匆匆离开。
    福泉宫是离皇上处理政务、午间小憩的福康宫最近,离皇上住的福宁宫也只有小一段距离,甚至比凤仪宫过来还要近一些。
    几乎是每一代,都只有最为受宠、身居高位的妃嫔才能住福泉宫,可见谢贵妃的得宠到了何种地步。
    谢贵妃出身永昌伯谢家,名唤玄姝。八年前那次选秀,尚为燕王的沈允信少见地向先帝讨要谢玄姝。先帝待这些弟弟一向仁慈,只要不是太过火的要求,一概是答应的。不过是要个侧妃,先帝又怎会不答应。
    遂从那时开始,谢玄姝到了沈允信身边,成了燕王侧妃。直到他宫变残杀帝后,以残忍手段登上帝王宝座,她又从燕王侧妃变成贵妃,住进象征无上荣宠的福泉宫。
    直到今日,谢玄姝在沈允信跟前荣宠不减,仍是这宫中风头最盛的一个。
    忆起从前种种,更是叫谢玄姝心头烦闷。她喝了一口冷茶,丹凤眼凌厉扫过屋内的宫女,狠狠将手中茶杯掷出去,滚!都杵在这儿做什么?通通都给本宫滚出去!
    宫女们吓得跪下来,听见谢玄姝叫自己滚,又赶忙爬起来退出去。
    外头正准备进来的大宫女福慧见状,板起脸来教训宫女,又是你们几个惹娘娘不快!往后都机灵一些,再这般惹怒娘娘,仔细你们的皮!
    宫女们更是吓得腿软,低着脑袋不敢言语,离开的脚步更是快了一些。
    呵斥完宫女们,福慧才换上笑脸走进去,朝谢玄姝行了个礼,娘娘何必跟这些贱蹄子置气,还是听听好消息吧!
    谢玄姝掀了掀眼皮,姿态仍旧是懒懒的,细眉微蹙,什么好消息?这宫中哪里会有好消息呢。
    福慧明白谢玄姝心中忧愁,半跪在她腿边,恭敬地为她捶起腿来,自然是娘娘想听的,奴婢才敢说是好消息!那胆敢勾引皇上的宫女呀,已经到南宫去了!奴婢听那守南宫的太监说,她一进去就被废太子吓了个半死呢!
    谢玄姝听了这消息,才坐正了身子,扶鬓浅笑,这宫女也是可怜,本是要去皇后宫里的呵,谁叫她确有几分姿色呢,叫皇上分了心,这可就不好了呢!
    福慧连连应是,笑容谄媚,是呀!那是个什么贱骨头,也敢觊觎皇上!打量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飞上枝头,这可真是白日做梦!宫中有娘娘,皇上一颗心只扑在您身上,怎么瞧得上她那样的贱种!
    谢玄姝听了这话,笑容却是一僵,凉凉扫了福慧一眼,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福慧知晓谢玄姝的性子,也不敢说太过了。她略一思衬,便给谢玄姝出起主意来,娘娘,要不奴婢叫人抓些蛇,放到那贱蹄子的屋里,咬死了她也不会有人怀疑。左右那南宫偏僻,野草丛生的,有几条蛇也是寻常事。
    谢玄姝眉头一皱,重重拍了福慧一下,骂道:蠢货!她一过去就出事,皇上岂不是即刻怀疑到本宫头上!
    福慧痛得不行,却眉头都不敢皱一下,生怕惹谢玄姝不快,忙将注意力放到出主意上来,那咱们
    谢玄姝不想再听些没用的,怒斥一声,好了!别再出馊主意了!给本宫放到废太子屋里去!叫废太子生疑,借他的手杀她。
    福慧心思一转,便明白谢玄姝的意思,忙恭维道:高!娘娘这招太高了!那贱蹄子刚过去,废太子就出了事,可不得怀疑到她头上吗!
    第3章 有蛇
    深夜,宋清云抱着薄薄的被子,在又硬又薄的木板床上缩成一团。
    深秋九月的夜,已是有些冷了。宋清河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碰上这般凉秋,被子又不厚实,自然是冷得直发抖,连觉都睡不踏实。
    好冷
    宋清河翻来覆去的,努力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想用那薄薄的被子暖一暖自己冰冰的脚。可那薄被压根就不保暖,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暖不了多少。且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叫那窗户缝隙透进来的风一吹,便只余下冰凉。
    宋清河眼圈一红,忍着心头苦涩,紧紧抓住手中的被子。忍不住想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谢玄姝,才会被赶到这种地方来。
    仔细想来,宋清河可是连谢玄姝的面都没见过。从来都只听说宫里有位极为得宠的贵妃娘娘,至于贵妃娘娘生的什么模样,又是个什么性子,她一概不知。
    既如此,她宋清河又是怎么得罪的贵妃娘娘呢?
    宋清河越想越不明白,这天儿又冷,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好在外边的风停了下来,四周恢复深夜寂静。
    可就在时候,宋清河却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奇怪响声。这样的声音,让底不禁害怕起来,睁开眼打量四周,死死抓紧被子坐起身来,往角落缩了缩。
    什么声音?
    是风吹树叶吗?可外边的风不是已经停了吗?
    宋清河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半边脸都埋在被子里头,几乎只留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周围景象。
    可屋子里黑漆漆的,宋清河只能借着外边的月光,才勉强看清些许屋内摆设。她越看越是害怕,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手心也冒出汗来。
    而就在这时,宋清河又听见什么东西刺入肉的声音,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没有那般频繁,可还能听出依旧没有停止。
    沈洺,还有沈洺呢。
    宋清河忽的想起这位不待见自己的主子来,忙从床上爬起来,套上鞋就往沈洺那屋跑。
    刚跑到沈洺屋门前,宋清河却是顿住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一身素白中衣的沈洺站在屋内,手上拿了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头,是一条被刺穿的蛇。棍子上还滴着血,地上也是一滩红,不知究竟是谁的血,瞧着怪可怖的。
    许是听见动静,沈洺转过头来,月光正好打在他脸上,衬得这素衣男人如修罗一般,比白日里还要透着一股森寒冷意,仿佛那手中木棍随时都可能将人也刺个对穿。
    宋清河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哆哆嗦嗦地问:怎怎么会有蛇?主子,您没事吧?
    沈洺见宋清河还问,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嗖的一声响。
    是蛇,又有蛇!
    宋清河自然也听见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扑了上去。想着把沈洺推开,以免他受伤。
    可沈洺高宋清河许多,又壮实许多,怎会是她这小身板推得动的。最终她只刚好挡在沈洺身前,感受着那蛇扑到自己身上那冷冰冰又滑腻的触感,吓得她尖叫起来。
    啊
    极端惊惧之下,宋清河下意识想躲,可想到自己一旦躲了,那就是沈洺被蛇咬,又咬着牙,强撑着不动。
    沈洺目光落在宋清河那吓得苍白的小脸上,凤眼微眯,一时间看不懂这个小细作来。但看不懂归看不懂,他还是抓住那扑在小细作身上的蛇,往旁边一扔,眼疾手快将那蛇捅了个对穿。
    抱够了没有?沈洺解决掉屋内的蛇,冷冷出声提醒宋清河,目光从她身上因动作而有些松散的中衣上移开。
    蛇蛇走了吗?宋清河吓得直哆嗦,小心翼翼转过头,紧闭着眼,只在说话间睁开一条小缝。
    死了。沈洺推开宋清河,转身坐下,狐疑地打量起她来,脑中浮现起方才她扑过来的那一幕。
    奇怪,真是奇怪。
    这女人难道不是沈允信派来的吗?
    既然是沈允信派来的,那不是应该袖手旁观吗?就算想取得他的信任留下来,那也不该这样不要命地扑上来。
    沈允信不至于让一个监视他的细作做到这等地步吧?
    还是说沈允信又有什么新的阴招?
    您没事吧?宋清河缓过劲来,忙去看沈洺,眼中紧张担忧不似作假。
    出去。沈洺没看宋清河,只转身往床榻走,下了逐客令。
    那奴婢先告退了。宋清河福了福身退出去。到了外边,她踢着地上的石子,撇撇嘴,心想自己救了沈洺,他态度还那样差。
    宋清河气呼呼的,等走到自己门前,猛地回神,再没心思去管沈洺的态度如何。只低下头,看着身上松散的中衣,脸颊瞬间发起烫来。
    怎怎么穿着中衣就出去了。
    还散开了,难怪后来沈洺能不看她就不看她,这是避着呢!
    宋清河脸颊烫得厉害,忙回到房内,扯好自己的衣衫,爬上床去睡觉。
    -
    已是深夜,可福泉宫仍是灯火通明。
    谢玄姝懒懒靠在美人榻上,看着满屋子的灯火,用力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在灯光下睡去。可沈允信不在的夜晚,她没法儿靠着疲累睡下,也不敢灭了灯,装作他在自己身旁。自从来到他身边,她便惧黑得厉害。可即便这般满屋子亮堂堂的,她仍旧总在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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