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老师是个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身材适中,带着眼镜,说话不疾不徐,十分斯文,像个没什么脾气的邻家大哥哥,只要不在课堂上闹得过分,课爱听不听他是不会管的。
    于是,他的目光在阮在在和陆绝身上来回流转,后定格在陆绝身上,轻描淡写的说:不想听出去!
    陆绝起来的时候把挪椅子的声音弄得很响,低骂了一声操,大摇大摆的从后门出去了。
    课堂上的秩序很快恢复。
    阮在在低垂着头,一下又一下的攥紧手中的笔,思绪混乱,不知在想什么。她没看见旁边的翁梦琪勾了勾唇角,神采飞扬。
    更没看见中间隔了一大组,坐在靠窗位置第四排的梁起挺直背脊,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炙热的目光越过无数个脑袋,准确无误的落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她眉间蕴着愁绪,恨不得伸手抚平。
    下课铃声拉响。
    周雨婷和付雨涵第一时间跑过来关心她,应如月随后,她是个性情中人,也极为护短,一副撸起袖子就要开干的样子说,在在,走,我带你去找陆绝算账。真是,我都警告过他了,还这样我只能去找陆奶奶告状了。
    阮在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比起陆绝,她更想找翁梦琪对峙。在周雨婷他们过来的时候,翁梦琪就拿着化学书去跟前桌女生请教问题,等啊等,终于讲得差不多了。
    她喊了一声,翁梦琪。
    两人同桌这些天来,翁梦琪对她意见很大,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不可能拿自个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算得上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翁梦琪慢悠悠的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去了。
    见状,只有晓得一点内情的周雨婷拧了拧眉,付雨涵和应如月都一脸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阮在在深呼吸了下,呵笑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有什么话就明说,藏着掖着累不累?我没得罪过你,从同桌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在甩脸子,怎么?是你这个角度更好看点么?
    就说化学课这事,我是不是在跟陆绝聊天你最清楚了,所以,为什么要在老师面前污蔑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翁梦琪敷衍了一句就拉着前桌女同学匆匆出去了。
    应如月收回目光问,你跟她怎么了?
    阮在在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本想着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看来是她想多了,翁梦琪那样的人根本没办法沟通。
    应如月劝: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你也别花心思在她身上了,实在不行找老师换座位。
    她也想,但这才换座位几天,月考成绩那么差,哪来的脸去麻烦老师。阮在在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1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慢慢的,私下有人讨论陆绝是不是喜欢阮在在,不然怎么会经常逗她,还怎么骂都嬉皮笑脸。虽然之前的陆绝也不着调,但今天逗逗这个,明天逗逗那个,也没只逮着一个人逗。
    同学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放学后阮在在拉着周雨婷好一番抱怨。周雨婷安慰了会儿实打实的说,老师都拿他没办法,我们能怎么办?你别理他,当他不存在,面对他的所作所为不表露出丝毫情绪,久了他自个就没劲了。还有,你不好意思去找老师换座位,那让你爸妈去找。
    阮在在怔愣了一瞬。
    跟周雨婷从初中玩到高中,算得上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除了家庭情况。
    她总不能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我奶重男轻女,想要孙子整天对我妈精神打压,言语刺激,爸爸工作不如意整天颓废迷茫,面对越发严峻的婆媳关系始终如旁观者般,后来两人终于离婚了。
    妈妈再婚了,哪怕继父那边已经有了个儿子,并且没人催生的情况下,她还是很快生了个小儿子,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在无言的反击前婆婆那句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爸爸前两年也再婚了,次年生了儿子。
    找爸妈上哪儿去找?
    就在她几天都沉浸在这种低迷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新的流言蜚语像恶魔般席卷而来。
    隐隐约约有听到别人说,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她爸妈离婚了,又各自再婚生了小孩,都不怎么管她,她妈妈带着她再婚了,在继父家寄人篱下,最近她妈妈跟她继父吵个不停,都分居了,看样子又要离婚对,就是这些她难以启齿,努力想遮掩的不堪事实,不想被人瞧不起,不想被人用异样眼光看,更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
    可偏偏大家都知道了。
    阮在在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让她窒息到快要死掉的环境,可又清楚的知道,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毕竟是大人的事,是大人的选择。她还是个未成年,是个高中生,插手不了,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可能是周雨婷他们看出她情绪不高,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安慰她,给她买零食和奶茶,陪她聊天,拉她出去玩。
    唯独不让她一个人闲着。
    阮在在都看在眼里,终于捱到了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老师吹口哨集合就是走个过场,余下的都让自由活动,周雨婷不知怎么回事,中午吃一样的东西就她一个人闹肚子,才出来没多久又去厕所了。
    阮在在无奈的摇摇头,挪到一旁的树荫下等,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呵!我承认阮在在长得还可以,明面上看着单纯乖巧,背地里真不怎么样,一绿茶,欲擒故纵勾着陆绝,男人都吃这套,好多男生都对她献殷勤。
    遗传呗!听说她妈勾男人也可有手段了,不过上当都是一时的,不然怎么会一次两次的离婚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
    其中一个女生有些面熟,应该是一个班的,叫不出名字说明两人没有交集,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恶毒。
    阮在在垂在裤缝一侧的手攥紧了松开,又攥紧。
    就在她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手腕,拉着径直往前走,挡在了两人跟前。
    同学,这里是学校,是学知识的地方,不是你们恶意诽谤且光明正大传播谣言的地方。
    他话里压制着怒气,眼神像是一把利剑般射向眼前的两个女生,阮在在直勾勾的看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此时此刻,梁起身上镀上了一层光芒,有种无形的蛊惑力,让人挪不开眼。
    两女生面对梁起突如其来的训斥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脸颊爬上红云,不敢直视目光,蠕了蠕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都说八中的学生品行端正,看来也不尽然,总算是理解了那句两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的意思。梁起不疾不徐的说,温和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且字字诛心。紧接着说,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的行为已经对阮在在同学的声誉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其中一个女生忙撇清,不是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另外一个女生也忙摇头撇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阮在在追问。
    我是听张倩说的,不过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女生弱弱的补充了句,不关她的事。
    另一个女生想了半天,笃定的说,是翁梦琪。
    闻言,旁边的女生眼睛一亮,忙附和道:对,是她,一开始就是她传出来的。
    翁梦琪?
    阮在在陷入了沉思。要不是月考后两人成了同桌,她跟翁梦琪没有丝毫交集,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大恶意?
    她瞬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翁梦琪,怎么会知道她家里面的情况呢?
    梁起问:翁梦琪是你同桌?
    阮在在点头。
    你们闹不愉快了?他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轻蹙着眉,偏头问。
    没有,我跟她之前都不认识,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天成为同桌开始她就对我有敌意。阮在在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
    梁起抬眸:这事我会尽快上报老师,找她们谈话。你不要被影响了,位置坐着不舒服就去找老师调换,学习最重要。
    嗯。阮在在望着他重重点头,嘴角不自觉浮现浅浅的弧度,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很奇妙。
    次日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
    早上一来,周雨婷就说放学了去逛街,经过软磨硬泡,阮在在只好同意了,这几天黄素秋偶尔回来看一眼,适当给点生活费,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下午最后一道铃声刚响就被拽着往外走,阮在在还没来得及背书包,到了校门口才发现钥匙没装上。
    两人不得不返回。
    上了二楼看到陈曦站在拐角处,阮在在对她印象十分深刻,但不怎么熟,就笑了笑。周雨婷人来熟,问,陈曦,你怎么在这?
    陈曦讪讪一笑,我等我同学,她、她上厕所去了。
    拉开一段距离后,周雨婷紧紧挽着阮在在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陈曦肯定在等郭玉涛你信不信?
    阮在在嗔了她一眼,你管别人呢。
    八中不是打击早恋最严吗,我就不理解,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怎么老师不知道呢?
    说明老师属于那一小部分不知道的人。
    周雨婷顿时语塞。
    快到教室门口,阮在在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走近了发现她眼睛没花,就是陈书雅。
    到她教室门口来做什么?
    两人水火不相容,阮在在也不是个会给自己委屈受的人,她刚来陈家那会儿,也听从黄素秋的话想跟她处好关系,慢慢发现想多了,陈书雅想踩在她头上,想当公主就算了,还把她当丫鬟,什么都想占上风。
    后来哪怕黄素秋苦口婆心的说陈大同如何的喜欢陈书雅,一定要处好关系,她也懒得搭理。
    在陈家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她始终不姓陈,寄人篱下,不想因为她让大人吵架生间隙。
    在外头就不一样了,直接把陈书雅当空气。
    就在这时,翁梦琪从里面出来,亲昵的挽着陈书雅的手臂,笑吟吟的说,等久了吧!走。
    阮在在瞬间石化了。
    翁梦琪为什么对她家里面的情况一清二楚,且第一天就对她有敌意。想到这几天遭遇的种种,她怒火中烧。
    阮在在喊了声,陈书雅。
    有事?陈书雅看到阮在在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彰显着得意之色。
    你真恶心,肮脏,龌龊。阮在在死死的盯着陈书雅,一字一句的说。
    陈书雅脸上的笑意反倒更明显了一点,除此外没什么反应,倒是身边的翁梦琪打抱不平,你有病吧阮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书雅制止了,抬头只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她想走,阮在在往跟前一站,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陈书雅将鬓发卡到耳后,好笑道: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又没做亏心事。
    阮在在扯了扯唇,只觉得无语。
    陈书雅双手抱胸:既然你想说道我同你说说,我有说错吗?你爸妈没离婚?你爸你妈没各自生小孩?你妈跟我大伯没吵架?是不是快离婚了
    一脸懵的周雨婷可算弄明白了,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她嘴顿时像机关枪般,搞了半天是你在散布谣言,诽谤在在,怪不得我刚才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是从你嘴巴里跑出来的,呕!
    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我看你是嫉妒在在好久了,长得比你好看,哪哪都比你强,对了,你该不会是还喜欢陆绝吧?
    被污蔑的陈书雅瞬间怒了,你神经病啊,谁喜欢那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却不料本人就在她后面,见状,围观的几人纷纷为其让道,陆绝拧眉,声音像冰碴子般,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不学无术?二世祖?
    陈书雅被吓得腿都软了。
    谁都知道陆绝不好惹,就连校长拿他也没法,得好生捧着的少爷。
    没想到会被这种方式激怒,阮在在笑着补充了一句,陈书雅,那你是喜欢梁起那种成绩好长得帅又上进的咯?
    被戳中内心的陈书雅脸瞬间红成猪肝色。
    好巧不巧,梁起从办公室出来目睹这一幕,跟看笑话似的看了她一眼。
    陈书雅像受了刺激般,尖叫了两声捂着脸跑了。
    第17章
    谣言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那天的事一个传一个,传着传着成了陈书雅喜欢梁起,看到阮在在挤进了那群天之骄子的圈子心生嫉妒,才将人家家里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大家都在谈论这个事情,像墙头草般倒了过来,提到陈书雅,就避免不了说翁梦琪,都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这么傻,被利用了还帮着数钱,到底有没有脑子,人阮在在又没得罪她,也太恶毒了。
    可能是受不了异样的眼光和所有人的孤立,翁梦琪请假好几天了。
    阮在在乐得自在,写作业都忍不住哼歌。忽地板凳被踢了一脚,她转头,蹙眉喊了一声,陆绝。
    嗯?陆绝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一身的懒散劲,轻挑眉,痞笑着,直勾勾望着她。
    阮在在眉头蹙得更深了,你烦不烦?
    我又怎么你了?他拉长尾音,明晃晃的调戏。
    阮在在没心情跟他扯,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我幼稚?陆绝手放在后颈来回活动了下颈脖,往椅背上一靠,课桌下的脚自然而然的又搭上去了,阮在在不让,抗拒,他追着搭上去,闹了会儿,他身子往前倾,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幼稚帮你解决了两个大麻烦。
    阮在在拧眉。
    陆绝看了看她旁边的空位。
    阮在在抿了抿唇,懒得再跟他搭话,回过头来深思,翁梦琪不来上学跟陆绝有关系?
    还没熬到上课,就听到有人说翁梦琪转学了。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了,她还有些心不在焉,周雨婷兴冲冲的跑过来说,在在,你听说了没?翁梦琪转学了,我送她两个字,活该。那陈书雅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自个没长脑子吗。
    终于把我们班的老鼠屎揪出来了,空气真清新。周雨婷由衷为朋友开心,开玩笑道,对了,你旁边的位子也空出来了,你说要不我去跟老师申请下?
    阮在在一时没转过弯来,申请什么?
    除了我,没人有资格当你同桌。周雨婷说完还吹了吹刘海。
    阮在在抿唇笑了笑。
    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
    有吗?阮在在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哎呀,快走,等会好吃的菜都被抢完了。
    出了教学楼,就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周雨婷拉着阮在在往那边走,边走边说,发生什么事了?走,去看看。
    两人猫着身子往前钻。
    就看到郭玉涛跪在一中年女人面前,哭着祈求,妈,我求你了,求求你不要给我转学。
    这次月考成绩下降是个意外,不关陈曦的事。下次!下次我一定考回来,我给你保证好不好?我跟陈曦是真心喜欢的,不是一时兴起,有深思熟虑,有计划未来,你相信我,我们会考到一所大学,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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