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对了,柳秘书见到你住在这么小的房子,会不会丢了你池总的脸?
    池翮扯了下唇角,笑着:我又不怕。
    也是,公司就有他的诸多传闻。
    池翮:别说这只是口舌,就算是干架,我也不怕。
    姜临晴明白的,她身边的人都无比自由。向蓓、尤月舞、池翮、宋骞,只有她,束缚在条条框框之下。她也渴望自由。
    姜临晴终于登录了微博。
    微博的信息停留在她当时退出的时候,映在眼前的还是义愤填膺的抨击。
    网络,一个矛盾冲突的三不管地带。
    姜临晴揉了揉额头,又退出微博。这之后,她有些失神。
    池翮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见到她焉焉的样子。他拍拍她,头发上的水珠滴在她的脸。他问:想什么呢?
    姜临晴回过神。他说,若有事,不瞒他。可她从来不是一个懂得坦白的人。
    她深藏过去,自以为在欧阳医生的调节下,已无大碍。刚才见到那些尖锐的指责,沉重的枷锁再次扣住她。
    眼前的男人,是她决定要一起到死的。唯有他,是她能尝试倾诉的对象。
    她涌起从未有过的冲动,想将自己坦诚地端到他的面前: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
    他淡淡的:没有。
    你想听吗?
    他把毛巾挂在脖子,搂过她:洗耳恭听。一个人从来不说家事,其中肯定有不愉快的因素。他没有要调查她祖宗十八代的念头。不过,她愿意说,他也乐意听。
    她酝酿了很久。
    他安静地望着。
    两人对视半晌,各自笑了。
    姜临晴和欧阳医生说起自己的事,那是对医生的病情陈述。但向身边人坦露心迹,她不知如何组织语言。
    池翮起身:我给你倒杯水。
    一杯温温的开水,润了她的喉咙,也仿佛灌溉了心田。
    姜临晴:我的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我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妈妈生病以后,我比现在还憔悴,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你说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因为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陪一个病人走到终点。那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说起来就两个字,绝望。痛苦一天天叠加,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觉得我已经不想活了。没有错,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的努力是为了让她享福。她一走,我没了人生目标。但妈妈给我留了遗言,要我坚强,要我活下去。
    丧事办完了,我回老家,真是巧,那个说是我爸的人,突然出差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从前的家。
    我对他有些回忆,小时候去游乐场,我曾坐在他的肩上。可除了这个,他给我们母子留下的,就全是空白了。妈妈把我拉扯大,非常辛苦。这份辛苦有他的一份责任。
    他那时候的样子,好像还把我当女儿。但他那么多年没有回来过,已经于事无补了。我没有给他好脸色。我和他虽然有血缘关系,的其实是陌生人。
    说到这里,姜临晴觉得喉咙发干,她喝了大半杯的水。
    就算是陌生人,我觉得各自安好吧。不过。她低下头,他出了意外,飞机失事。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飘:他就是在那天走的。他另一个女儿在网上发了悼念文,我才得知真相。
    他本来不是坐那一趟飞机,他想和我吃一顿晚饭,第二天再走。因为我不见他,他才改签,坐上了那架航班。
    我当时脑子很乱,冲动评论的同时,暴露了自己。悼念文声情并茂,很快上了热门,他另一个女儿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而且,评论都在指责我。
    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却把他拒之门外,间接导致了悲剧。我没有害他,但他真的死了。
    第68章 机场
    收到的评论、私信太多了。姜临晴把那杯水喝光, 我的状态比较糟糕,我意识到,我可能有心理疾病。我去看了医生, 吃了药,但还是没什么劲头。直到我的初中同学诊断我时日无多。我才觉得松了口气。
    病逝是天命。我不算违背妈妈的遗言。遇到歹徒的时候, 我想如果英勇牺牲,也值了。
    池翮的手搭在她的腰,有时候弹几下。
    她放下杯子,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幸好,我遇到了你。
    池翮:以后有我, 你不会一个人了。
    姜临晴:周先生的展览有线上模式,我不大想接。虽然我释怀了当初。但我今天再见到那些评论,又不禁会想,如果那时我心软,和他多聊一聊, 也许他就不会坐上那班飞机。
    池翮:我只问你, 如果没有后续,你想见他吗?
    不想。她摇头, 妈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 他经常出差。他后来的妻子就是在出差时候认识的。他离了婚, 没再回来。我早已不想见了。
    那就行了。池翮说,如果他活着,你不会见, 说明这是你内心的选择, 你不认他这个父亲。飞机失事是意外, 怪不到你的头上。至于网络指责, 别把网络绑架当回事, 那只是浮于文字的虚伪道德。
    姜临晴:可是,线上展览肯定有差评,周先生也不高兴吧。
    周续才不会介意。他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邀请你,说明他认可你的能力。池翮停顿一下,难道你觉得之前的策展,就有百分之百的满意度吗?众口难调,到了线上,言论自由,肯定能接收到更多负面声音。但你为谁而策展?你是要去开拓和你方向一致的观众。
    姜临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接下这场展览?
    池翮:不,你想接就接,不想就不接。不过,原因一定是因为你自己,不是别人。展览形式可以五花八门,但你不能随波逐流。
    我再想想。她和池翮说起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以叙述的事。似乎是把一半的压力转移了出去。??
    池翮的过去,也许比她的更沉重。她盼着能分担他一半的压力。但他听完她的,没有之后了。
    她猜测,他的过去和香茅味道有关。于是拿了两个香茅盒子,晃在他的面前。
    他没说什么。
    她放弃了。没有关系的,她有事常常憋着,憋到一定时候,就能开口。她等待着,他对她坦白的那一天。她不着急。
    池翮没说要戒烟,有时候还会把烟支叼在嘴上咬,但是没有再点过火。
    姜临晴卸去了满身的枷锁,哼起歌来,调儿很是婉转。
    咦,对了。她突然问,你是天生五音不全吗?
    什么?他咬着烟,似在思索什么。
    你唱给大金主的定情曲。
    哦,那次啊。池翮说,我觉得都在调子上。
    她望他一眼。算了吧。她常常听他那首跑调的歌,以至于她跟着跑调。原唱是怎样的,两人都不在意。
    池翮:你那个当医生的初中同学,叫什么名字?
    钱永安。
    池翮得知答案,就转了话题: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们家办一场宴会,你来不来?
    向蓓、尤小姐进决赛了。这个周末我要去现场给她们打气。姜临晴还没有准备好去见池家的人。
    池翮没有大架子,大老板夫人却不一样,她有与生俱来的傲气,甚至,连咖啡店老板也是天之骄子。
    她正是枯槁的时候,没气势,没身段。她抿抿唇:我等养好病,再去赴宴吧。
    池翮丢了烟:好啊。
    她的眼睛骗不了人,活跃的是焕发生气。但藏起她的眼睛,其实也能发现,她已经有了活力。之前下垂的嘴角轻轻地扬起。
    池翮亲过去。
    姜临晴闻到酒的味。也许他不只浅尝几杯。今晚的他,话特别少,人也懒,亲吻跟着轻缓了。
    反倒是她这个讲完故事的人,紧紧抱住他不放。
    池翮这个晚上不激烈,抵死缠绵。
    她的感觉被延长,因为慢,更能记住他的每一寸。
    *
    星期六一大早,姜临晴收拾好行李箱。
    今天的营养餐,来得特别早。青年还是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姜小姐,用餐愉快。
    池翮正在洗漱,没有和青年打照面。
    姜临晴少了些许的尴尬。
    早餐又是五个碗。
    她一个一个摆开。
    燕麦片,鲜奶吐司,金黄荷包蛋,生菜沙拉,低糖豆浆。
    照这样吃下去,她该担心的是水蜜桃变成了白胖大馒头。
    她迅速地吃完早餐。
    我送你去机场。池翮一手撑在餐桌,半倾身:这个周末没办法给你送营养餐,你在那里要把自己照顾好。
    她点头:我一定还你一个水蜜桃。
    他吻了吻她。她的嘴里有香甜的牛奶味,他有些留恋。
    姜临晴推推他:好了,不然赶不上飞机。
    池翮撤身:你定了什么机票?
    她望过来。
    算我白问。肯定是经济舱。他说,回程的机票升级头等舱,算在我的账上。
    姜临晴:我这么瘦,坐经济舱都太宽敞了。
    池翮:大金主给我发了那么多红包,我就用大金主的钱给她升级舱位。
    这还差不多。他们是在生活里拉近彼此的贫富差距。
    *
    二人分别在安检口。
    姜临晴通过安检,回头。即使分别,也有无形的线牵着她和他。
    她拖着行李箱,到转角处再回望。
    他向她挥了挥手。
    她绽放大大的笑脸。无论相遇或者分别,有人会一直等她。
    她的脚步轻快得像是小孩子。
    姜临晴刚刚发了航班信息给向蓓,突然见到面前的一双男人的腿,笔直修长。她抬起头。
    不意外,是宋骞。
    她笑笑:宋先生。
    宋骞连行李箱都没有,两手空空:雀神,这么巧。
    我去参加朋友的比赛。
    更巧了,我也是去当一档综艺节目的观众。宋骞坐在她的旁边,池翮来了?
    他送我过来的。
    宋骞只是见到池翮的背影,没有说上话。上次我听他说,你们分了?宋骞的尾音拖得长,别有深意。
    姜临晴侧过头:现在又在一起了。
    宋骞:你能跟池翮这么久,我还是很惊讶。
    姜临晴:为什么?
    宋骞:他的性格很凉薄。
    姜临晴:可能因为,我也很凉薄。
    宋骞觉得好笑:你凉薄?
    她有些尴尬:不是吗?
    宋骞夸张一笑:你如果是凉薄,我这种就是无情无心的冷血人了。
    姜临晴:你能去现场观赛,可见不是完全的无情。
    什么时候变得牙尖嘴利了?宋骞说,我闲得慌,过去打发时间。池翮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有上进心。
    姜临晴:难道他以前不工作?
    他很懒,特别懒,无欲无求。宋骞不客气地说,他从前是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这个形容词有些诡异。
    宋骞:和你一起之后,池翮有了人气。
    姜临晴:他又不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她手上的链子的ch字样,宋骞再熟悉不过:他给你刻上印记,你就是他的人了。
    她点头:他也是我的人啊。
    宋骞笑,指指脖子: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这个?
    不知道。
    宋骞挑眉:你不好奇?
    她笑了:这是他的私事,我觉得由他亲自告诉我才好。
    宋骞:我也不和你泄露他的秘密。
    姜临晴见一人跑来,惊讶地喊:徐重光。
    徐重光走得比较急,喘了喘气: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我差点以为,赶不上这趟飞机了。
    这是尤小姐队友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姜临晴站起来,介绍说,这是宋先生,尤小姐的
    她本想说朋友,但宋骞由始至终没有承认过他和尤月舞的朋友关系。她改口:是尤小姐邀请他去观赛的。
    宋骞。宋骞伸手。
    徐重光。徐重光和他交握。
    关于池翮的话题,就此终止。
    *
    宋骞在头等舱。
    姜临晴和徐重光都在经济舱,徐重光换了座位,坐到了姜临晴的旁边。
    姜临晴问起:你之前有去观赛吗?
    徐重光:没有去现场,不过我的节目都看完了。
    你觉得这档综艺怎么样?
    和我理解的音乐不一样。但是,向蓓能进入决赛,我很高兴。
    向蓓很努力追求她的梦想。
    我知道。徐重光的后半句,像是低喃,我从初中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蓓的话冲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起来,可能是我的话更冲。徐重光的声音略低,我跟向蓓说,尤月舞的嗓子条件太差了。我没想到,她俩的人气这么高,是我狭隘了。
    是不是向蓓邀请去观赛的?
    徐重光点头:是。
    她既然邀请你,她就不会介意你那些意见。她很豁达。
    姜临晴,谢谢你。徐重光有些感叹,初中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过话。没想到现在续上了同学的缘分。
    姜临晴:初中班上似乎很多独来独往的人。你啊,我啊,哦,还有钱永安也是。
    钱永安?
    他当了医生。我去医院挂到他的号了。
    徐重光:你去他的科室看病?治得如何?
    钱永安说得比较严重,我去其他医院复查,暂时没有大碍。
    徐重光点头:以后别去那里了。
    第69章 故事
    姜临晴听出什么:怎么了?
    徐重光:我有个亲戚, 肺部有一个小瘤子。他平时常去钱永安家的超市,得知钱永安是医生,就去他那里看病, 将要安排住院的时候,他遇到一个患者家属, 听到些事,就走了。
    什么事?
    徐重光抬抬眼镜:这个患者家属说,钱永安故意夸大病情,过度治疗,把患者医坏了。正在打官司。无风不起浪, 还是慎重吧。
    姜临晴大吃一惊。
    钱永安对病情的说法,她之前觉得没有太离谱。他知道她的母亲因病去世。可能基于此,他才得出,她只剩不到一年时间的诊断。
    徐重光的话却揭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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