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什么意思?
    回主子话,傅家已经掺手其中,虽未明言从此与东宫同舟,但也已算心有默契。
    吴大人不必这样客气,我奉殿下命出宫一行,多是要与几位大人学习处事之法,你若是一直都这么客套,我可不敢说话了。
    吴世元闻言直起身来,亦是爽朗一笑,扶腰而立:那臣就不拘于宫中规程了,就是这里头都是些粗人,虽已教过了规矩,仍恐冲撞了主子。
    只要心无恶念,旁的都好说。苏绵摇摇头,眼见谈伯安抬手相引,便与吴世元一道随了他进了屋去。
    仍是多有不足不全。谈伯安落了座,也不与苏绵客套:照你所记之法,若能一一呈来,对那郝老道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如今这程度,还是多有欠缺。
    没那么多时间了。苏绵摇摇头:既然傅家接了手,很多事,他们比我们要急,掀锅的事必须要由傅家来,若是推诿塞责,左摇右摆,那不如不要。
    吴世元闻言不由定神看了苏绵一眼。
    虽知这位小主子并不是闺阁中的寻常儿女,可听她所言,仍有心惊。
    这份狠辣冷薄,果决无畏,倒也真与宫中那位殿下是知心夫妻。
    为人主者,不怕手段狠,心念决绝,若一味庸懦昏聩,那才是臣属之难。
    我想了想,不如这样办......苏绵翻出了纸笔,这个那个说了一通,话未说完,谈伯安已拊掌而叹:好好好,东宫有娘娘,真乃殿下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苏绵连连摆手:这都并非是我所创所想,不过借花献佛,借古人智慧而已,先生此言,我绝不敢当。
    谈伯安未将她的说辞放在心上,只是双眼发亮地请苏绵再将方才所言一一细述:若此法果能传播开来,那不仅是眼下之事得助,天下读书人也要谢娘娘今日所言。
    苏绵只能微笑以对,道别时她最后挣扎了一下:这份手稿我也是从旁处得来,此法若这能传惠于世,那也当署其真正主人的名讳,正好我要回家一趟,到时将手稿寻来赠予先生,先生若要敬服,那便敬服此法创始之人吧。
    苏绵说得认真,谈伯安也将这话放在了心里,他笑笑道:无论此法所创者谁,娘娘一片赤子之心,这是我等所不能及的。
    时已过午,苏绵在途中掀帘向外瞧了几息,始终看不到暗中保护之人究竟藏到了何处。
    说来陆钺也是文武双修,苏绵落了帘,想到陆钺如今仍未有好转的双腿,心里便忍不住一阵急躁。
    她知道当日他所言无碍只是为了安抚她而说,血珍珠之毒浸身入骨,岂是这样容易就能全然压制的。
    也不知谢元谢先生的解药制的如何了。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便是这样满怀不安地徒然等待。
    第83章 有孕
    苏绵要回家的消息是早早便暗中传回了苏府的, 时隔多日再次相见,她心里也难免充满了期待和盼望。
    等乘车换轿直入内房,苏绵头一眼看着的便是捧着肚腹的长姐苏昭。
    没事, 你长姐的身子早就养好了, 如今多走动走动才是正经。江彤见苏绵一脸小心地扶着苏昭坐了下来,忍不住含笑摸了摸苏绵的发顶:在宫里都还好吧?
    全家人都是满目担忧地望向她,苏绵站定,展臂大大方方原地转了个圈:没少一块肉,还胖了不少,放心吧, 宫里很好,殿下很护着我。
    究竟苏绵这回出宫并不是正大光明地归宁探亲, 今日也不是休沐之日, 爹爹苏逸能借口在家等着她, 伯父却不能一道等着相见。
    从苏绵进了屋, 唐心蓉的目光就始终不离她左右,即便苏绵说了自己很好,而且看着气色也颇佳, 可为人母的,心里如何能就这么轻易地被安抚下来。
    去和你娘说说话, 再过会儿咱们一家人吃个饭, 去吧,回了家, 就不用想太多。江彤在后轻轻推了侄女一把,随后自去安顿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如今皇帝安入各府的眼线尚未撤离, 即便如今的情势大有好转, 很多事也要再三当心。
    苏绵所居的嘉棠轩内虽没有了从前的温馨和热闹, 可打眼一瞧,处处明净,与她在家中时并无太大区别。
    一路挽着唐心蓉进了屋,等屋内只剩了他们一家三口,苏绵才敛眉问道:娘亲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
    没有不舒服。唐心蓉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回头与苏逸对视一眼后,方才斟酌着道:你......玥儿,你要做姐姐了。
    苏绵先是怔了怔,反应过来时才露出个颇为惊喜的笑容:娘,您有身孕了?
    让苏绵高兴的不仅是自己将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而是唐心蓉身上早些年落下的寒凉病根都已见了好转。
    当日谢元也是为唐心蓉诊过脉象的。
    唐心蓉早年习武强身,也曾上过战场,看过生死枯荣,经过存亡一线。经年的沙场生活让她不慎落了些病根下来,后头生下苏绵,便更是疾入根骨,难以拔除,当日大夫曾有言,说唐心蓉身子受损,这辈子大约都不能再度有孕了。
    苏逸虽面带微笑,眉眼之间却不见多少喜气。
    唐心蓉引着女儿一同坐在罗汉床上,先让苏逸出去给她们母女俩晾些温水,过会儿再喝。
    知道两人有贴心话要说,苏逸也不在这里讨嫌,径直去了外间给妻女准备茶水糕点。
    你都这么大了,娘再生一个,那是老蚌生珠。唐心蓉摇摇头,抬手顺了顺女儿的发顶:还以为你会吃醋,会不高兴,谁知道我们家的玥儿是真的长大了。
    只要爹娘高兴,我就高兴。苏绵轻轻偎在唐心蓉肩上,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只有一点点酸,我以后不是爹爹和娘亲唯一的孩子了。
    傻丫头。唐心蓉心口发酸,爱怜地拥着女儿:你永远是娘最爱的孩子,说来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你爹啊,现在还在和自己闹别扭呢。
    娘,你的旧疾都好了吗?若再生一个,会不会旧疾复发?苏绵说完自顾自的呸呸呸将晦气吐尽:我就是......
    别担心。唐心蓉摇摇头:娘还有你,还有你爹和这一大家子,我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其实如今有孕正是旧疾痊愈的表现,既然痊愈,就不可能复发,娘心里都有数,不要胡思乱想,耗了精神。
    现在谢先生也不在京中,否则就让他给你看看,倒妥帖得多,对了......苏绵想起在宫中为自己几番针灸的御医,忙忙道:我让殿下差御医来给娘瞧瞧,那大夫很通妇人内症,让他看看,我也能安心许多。
    不必了。唐心蓉无奈又好笑: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况且你连姨妈又颇通此道,不必来回折腾,烦劳太子。
    不烦劳的。苏绵握住唐心蓉的手,也没有注意她微微凝起的目光,自顾道:我和殿下说一声就成了,多一个人多一重保障,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让御医多来看看,总要千万小心才是。
    唐心蓉看着女儿的神色,到底只能无奈一笑:玥儿,殿下待你好吗?
    很好啊。苏绵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在宫中什么烦恼辛苦都没有,殿下待我很是用心,皇后娘娘也十分慈和,几乎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唐心蓉叹了口气,几番欲言又止,到了最后,她看着女儿眉眼间一片纯然的欢喜,那些冲到嘴边的话便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宫中之事,即便未曾亲见,可看着女儿提到太子时的神情行止,她心中便已多少有了分寸。
    陆钺那样的人,若非用了心,动了情,如何会以这样温柔随和的面目出现在女儿的言谈之中。
    情爱之事,她自己也是实实在在地经历着,生死相许,不离不弃,她铭心刻骨,是以此时,她心中即便有万般不舍,千般不愿,还是难以开口阻止女儿这些儿女之思。
    她自己尚且沉溺其中,又何能伸手将单纯倔强的女儿给拖拽出来?
    母女俩的贴心话说也说不完,只是毕竟如今不同从前。她不再是闺阁中不必谙熟世事的女孩儿,入了宫,出了门,很多事,都已身不由己。
    旁的娘就不多啰嗦了,只有一点你要记得。唐心蓉摸了摸女儿的脸,温声道:你是娘的心肝骨肉,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珍重自己,你若有什么事,娘也活不下去,你明白吗?
    苏绵心口酸涩得生疼,却不愿引得唐心蓉与她一道伤怀:您还要我别胡思乱想,您如今有了孩儿,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调养身子,我也不能没有娘亲,你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记得自己尚有父母家人,刀山火海,我都会珍重自己,不让自己落入生死之境中。
    一顿饭,用得既舒心也不舍,宫门下钥有时,苏绵也实在不能再多耽搁。
    爹爹安心,温致远温大人的女儿如今在我身边做医女,我会好好待她,如今不过一时之厄,爹爹若见温大人,不妨多多宽慰于他,一切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苏逸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女儿稚弱的肩膀:知道了,爹心里有数,你好好在宫中过日子,不用想那么多,你娘有我照看,不会有事,想家了,就回来看看,爹......有爹在。
    万语千言,终得分别。临别伤情,苏绵强忍心中酸涩,调身利落地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远远驶出苏府,她也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还有些时候,够主子在街市上逛上一二刻,您想去看看吗?木槿瞧着苏绵自出了苏府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想着法子地想要逗她开心。
    不了。她摇摇头,托腮慢慢拨弄着盏中漂浮的茶叶:方才回府,家里人问了你什么?
    木槿虽苏绵回了苏家,休息之余也到江彤跟前儿回了一篇话,这会儿听苏绵发问,她便约略学了一遍,而后道:大夫人颇遵规矩,犯忌讳的一个字儿都没有问,只是问了您在宫中的起居何如。
    伯娘他们不想给我添烦,我知道的。苏绵叹了口气,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伯娘有没有问我如今居于东宫何处?
    问了。木槿老老实实作答:奴婢也答了,但更多的大夫人没有发问,奴婢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家人给她的包容和支持让她既感动又有些莫名的愧疚。
    她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什么,可很多事也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心意如此,情分如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办法。
    但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漠视生命,不会故意让家人为她伤心伤情。
    主子,侯府世子在前拦了您的马车。
    苏绵喝茶的手一顿,笑道:请世子进来。
    马车停至避人处,苏绵刚要掀帘,便听外间又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侯府世子可进,不知虞某可否请求一见?
    来人出了声,苏绵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拨拉出这位私自入京,险些被人一锅端了的靖国公世子虞彻。
    当日一见,她只觉此人生性潇洒,不拘小节,被她几番捉弄,折腾得一身脂粉,满脸狼狈也都没有翻脸发怒。
    后来几次,都不过是在苏府之中的偶然一面,两人说的话两只手就能数得清。
    而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面,若是没有记错,当是在东宫之中,寝阁之外。
    她自认和这人没有什么交情,但看着虞彻脸上路遇故知的真诚笑容,她也不好把人拒于门外。
    只是苏绵今日出宫是有要事当办,照说不会人人皆知,二哥也当知晓厉害深浅,为何此刻会将虞彻带到她的眼前来?
    苏绵满腹疑惑,兼有戒备,却到底还是出言请人进了马车,慢慢详谈。
    第84章 喝醋
    马车再次起行, 缓缓往宫门行去,苏绵另拿了茶具出来,让两人自便饮茶。
    总算是赶上了。苏皓今日有差事在身, 即便知晓小妹将要归家, 也难推脱办差,回府等候,这会儿紧赶慢赶,最后却也不过只能得这短短几刻相见之期。
    头一件,如今糖场和食楼都经营颇善,收益极丰。前些日子给你送过去的分红不过是九牛一毛, 剩下的都暂存宫外,你若用银, 来信告知一声, 二哥自会给你调度。苏皓不及饮茶, 把食楼的事说了出来:丰华楼自此之后就是你的了, 如今丰华楼更上一层楼,财源广进,客如云来, 这京中大大小小数十成百的食楼饭庄,没有几个是它的敌手。
    丰华楼......
    这个......苏皓笑笑:是定国公所赠,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回去之后一问太子便知,二哥这里一知半解, 也不好明言。
    这是仍对虞彻有些隐瞒防备。
    苏绵安下了心,生怕二哥是个讲起义气来不顾生死的傻帽, 如今看他还知道避讳, 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这里头宁王世子和世子妃相助甚多, 你上一回赠给他们的糖葫芦的方子帮着世子妃开了胃口,一算是人情,二算是利益,他们行事也算豪爽干脆,这里头的分红细则回头我给你细细写了送进宫去,看你有什么交代的,我这里给你办了。
    我在宫中,诸事多有不便,宫外的一切就烦劳二哥费心,我不大了解如今外头市场何如,经营的法子就全看二哥和长姐了。苏绵如今多在宫中,与外界联络不便,很多事难以及时知晓,做出反应,而苏皓和苏昭既是她的血缘至亲,能力又十分出众,她便彻底撂开手,只管自己研究菜式,细述菜谱,旁的,也不多加置喙:至于银钱......二哥多送些给我,我这段时日有用。
    你在宫中有麻烦?怎么要用这么多银子?苏皓闻言当先便将事给想岔了。在他心里,如今的皇宫本就是个龙潭虎穴,自家小妹没有见识过这些,太子又处于弱势,谁知道里头会有什么事关生死的陷阱等着将她一口吞噬。
    没有。苏绵笑着安抚了苏皓一句,想了想,解释道:如今四处遭灾,太子日日奔忙,不得安枕,旁的我也帮不了,银钱上能帮一分是一分。除了赈灾之外,她自然还有旁的想头,只是眼下马车中还有个外人,很多话也不必说得太过清楚。
    苏皓倒是暂时放了心。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小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好,你说怎么处置,二哥就帮你如何调度,若有难处,尽管传话出来,家里人都担心着你。
    知道小妹心中有数,苏皓也就不再唠叨追问,转而笑着说起了近日的高兴事:而今京中乃至周边府镇,都以咱们糖场所出的白糖为贵,爵禄人家,若不在家中摆上一盘子白糖冰果,那就是落了人后,说起来也没有面子。
    赚了银子,苏绵自然十分高兴,她手里有了进项,很多事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看着吧,如今这样排场不过才是开了个头,咱们好生经营,过不了多久,我们家玥儿说不得便是这京中第一富户了。
    苏绵笑眯眯地畅想了一番,登时觉着心里暖暖和和。
    对了,世子怎么也在此处?苏绵心里疑惑,说过这些正事,便直接出言发问。
    虞彻摇了摇头:真是感激苏姑娘还能看在下一眼,我还以为我是个隐了行迹的人,丁点儿都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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