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池小口抿了一下上的茶,喝不出是什么茶,但是怪好喝的。
    霍铭峥从厨房里拿了两碟点心过来,先吃点垫垫肚子,午饭还有段时间。
    宁池刚想点头,就听到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手里拄着手杖慢慢走下楼梯。
    宁池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思绪完全放飞。
    啊这,爷爷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没到面前,要不要打招呼?
    万一太远了爷爷听不到怎么办,但是现在看着他走下来自己不说话会不会不礼貌?
    而另一边的霍爷爷,心里也很紧张。
    都怪这个臭小子,这么早来,害得我不能提前在客厅等,现在才从楼上下来,显得多没礼貌。
    领带也不知道打的位置够不够正,手杖昨天刚擦过,应该还算亮吧?
    这身深灰色衣服会不会太严肃
    在场另外两人都很紧张,唯独霍铭峥表情有些无奈,他看着自家爷爷这身盛装,不知道还以为下一秒就要去参加宴会了。
    宁池在霍爷爷快走完最后一层楼梯时,微微倾身打了个招呼:爷爷您好,我是宁池,今天陪着、铭峥一块过来看看您。
    说完这句话后,宁池暗自捏了把冷汗。
    差点就说出霍铭峥的全名了。
    听到这话,霍铭峥猝然回头看了宁池一眼,眼底有几分讶异。
    虽然霍铭峥没有特地提醒过,但宁池觉得,老人家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和霍铭峥是协议结婚,不然也不会想要见孙媳妇了。
    所以在来之前,宁池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脑海里推演了几遍,要争取做到不露馅。
    他这声问候的话语说完,霍爷爷愣了一下,随机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中气十足:果然是个好孩子!
    说完后,霍爷爷朝着霍铭峥挤了挤眼睛。
    霍铭峥捏了捏眉心,宁池给您带了礼物。
    闻言,霍爷爷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下楼梯,哎呀,人来了就好,礼物什么的都是虚的,下次想来就来,这里就是自己家,回自己家哪里需要带礼物的。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着宁池说的。
    霍爷爷的话让宁池放松不少,和霍铭峥说的一样,爷爷确实很随和。
    不过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礼物,但实际上霍爷爷拿出那套棋子后,一直忍不住放在手心里把玩,看得出来十分喜欢。
    三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后,厨房的饭就做好了。
    于是三人从客厅去了餐厅,准备用餐。
    毕竟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宁池显得有些拘谨,所有菜放置的位置是固定的。于是他只夹自己附近的菜,再远一些的菜基本不伸筷子。
    正当宁池就打算这样持续到用餐结束的时候,忽然视线里落下了一道阴影,他抬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筷子,筷子上还夹着一根蟹腿。
    宁池:?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根大蟹腿就落进了他碗里。
    多吃点肉。霍铭峥的声音响起。
    宁池有点不解。
    啊这,自己面前的菜基本也都是肉菜,自己一直在吃肉啊
    正当他疑惑的目光从霍铭峥脸上移到霍爷爷那边时,宁池突然福至心灵,悟了。
    这是要在爷爷面前,演一个秀恩爱的戏码?
    于是乎,宁池也动手夹了一个大虾,送到了霍铭峥碗里,弯着眼睛对着霍铭峥笑得十分甜,你也多吃点。
    霍铭峥愣住了。
    他感觉宁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但是看着碗里的大虾,还有对面人的笑容,霍铭峥到嘴边的话又咽下了。
    一顿饭,两个表面夫夫互相夹菜舀汤有来有往,唯独霍爷爷坐在主位,表情有几分古怪。
    饭后,霍爷爷找了个理由把霍铭峥支出去了,只留下宁池在客厅,两个人单独聊天。
    霍铭峥走之后,宁池显得更加拘谨、紧张。
    完了,他和霍铭峥又不是真夫妻,万一等会说错话露馅怎么办?
    霍爷爷看出了宁池的紧张,于是先给宁池倒了杯茶。
    尝尝看,我上次出去旅游的时候,在别的星买的当地特产。
    宁池小心地抿了一小口,他也不会品茶,但是能尝的出这茶香气很足,喝过之后唇齿间仿佛还有股余香环绕。
    这是什么茶?还挺好喝的。
    霍爷爷呵呵一笑,这是当地的特色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没有特定名字,好喝等会你带点回去尝尝。
    说完,也没管宁池答没答应,又自顾自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霍铭峥这个狗脾气,我当初还以为他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拐角处,霍铭峥手上拿着一瓶红酒,听到客厅里传来的话语,脚步放缓,直至站在原地。
    霍铭峥之前也和自己说过爷爷经常吐槽他,不过这件事上宁池真觉得霍铭峥冤枉,他从军那么多年,在军队里脾气肯定要硬气一点,不然哪里镇得住手底下的兵,您说是吧?
    拐角处,无人看到的地方,霍铭峥弯了弯唇角。
    霍爷爷听了这话,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
    这倒是。这点也是随了他父亲,脾气太硬了
    你要的酒我拿来了。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霍爷爷未说完的话语。
    霍铭峥把酒放到桌上,语气自然:要拿酒杯过来吧?我就不喝了,我等会还要开车,酒杯就拿两支吧。
    但这么说着的霍铭峥,却没有迈开脚步。
    僵持几秒后,霍爷爷敲了敲扶手,管家再次出现,并且手上拿着两支酒杯和醒酒瓶。
    两支红酒杯被放到桌面上后,管家再次离开视线。
    宁池叹为观止。
    管家还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
    霍铭峥打开红酒,缓慢倒入醒酒瓶,刚才聊了什么?
    宁池想了想,也没什么,就随便聊了两句。
    霍爷爷右手放在手杖上不停地摩挲着,附和道:对对,就随便聊了两句。
    品完红酒后,霍铭峥和霍爷爷要去书房谈话。见状,宁池提出想在附近风景好的地方随便看看,拍拍照。
    于是,管家把宁池带到了住宅后面的一栋玻璃花房中,现在正是花季,祝您赏玩愉快。
    另一边,主宅的书房内,霍爷爷和霍铭峥两人坐在落地窗的会客椅上。
    霍铭峥先开的口:为什么要提到霍降?
    霍爷爷目光看着外面茂盛葱绿的草坪,悠然开口:我年纪大了嘛,说话时候容易激动,一激动就容易多话,话一多这说话就不过脑子。
    顿了顿,霍爷爷问道:你还在查?
    霍铭峥拿起旁边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要查,事情如何总要有个交代。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父亲。
    霍爷爷轻声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聊起了别的。
    爷孙两人聊了一会后,霍铭峥准备起身离开。
    霍爷爷转了转手里已经喝空的茶杯:小池是个好孩子,你得抓紧呐。
    霍铭峥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我和他只是协议结婚的关系。
    霍爷爷恨铁不成钢:现在是协议结婚,你难道不能加把劲,把人追到手,变成真结婚吗!
    霍铭峥没说话。
    再说了,我看你也不是对人家全无感觉。
    霍铭峥揉了揉眉心: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霍爷爷语调怪异地「哟」了一声:还说我乱点鸳鸯谱,你哪次进我书房这么着急走?难道你现在出门是为了去厨房找吃的,而不是去找那孩子?
    霍爷爷一脸「我这双眼看透太多了」的表情。
    霍铭峥无言以对,只能加快速度抬脚离开。
    身后,隐约能听到霍爷爷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管家走后,宁池才转身打量了这栋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的玻璃花房。
    花房一共三层,一层的高度很高,摆放的也都是些大型盆栽,里头的花娇艳欲滴,每一朵都精神饱满,开的十分肆意,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不过这些花宁池都不怎么认识。
    看到特别漂亮的或者特别的花,他就掏出终端随手拍上几张。
    就这么走走看看,宁池慢慢上了花房三楼。
    出乎意料地是,三楼不同于下面两层都摆放花的布置,这更像是一个小型休息区,花朵只占据了小半区域。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上面画了一半画的画板和旁边的画具,以及精心打造的玻璃秋千。
    宁池走到画板面前,仔细端详着这幅画。
    画纸上画着的,是一个穿长裙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女人长发披肩,温婉动人,男人军装笔挺,丰神俊朗,而画面中央,是分别被女人和男人牵着的小男孩。
    看起来是一张三口。
    不过可惜地是,整张画像是草草花到一半就突然停笔,甚至小男孩的脸部轮廓都没有画上。
    而从画纸的中间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红色笔触直直画到页面底部,看起来突兀又惊心。
    宁池站在画板前,忍不住就开始联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作画者惊慌失措到留下这么触目惊心的一笔,而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这幅画到现在都还放置在这里,既没有完成,也没有被收走。
    旁边的秋千顶端被稳稳固定在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两根绳索被密密麻麻的花朵环绕,从花朵的新鲜程度来看,应该是有定期更换。
    宁池试了试秋千,感觉还挺稳当的,就坐上去晃了两下。
    不过,他秋千还没荡两下,霍铭峥就过来了。
    宁池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刚才问了管家,他说你在花房。
    哦
    当着霍铭峥的面,宁池不好意思荡秋千,便想抬脚离开,没想到霍铭峥走近之后,一手扶住了其中一边绳子:坐上来吧,我帮你推。
    说话间,霍铭峥晃了两下手里的秋千绳。
    宁池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拒绝的。
    霍铭峥想帮自己荡秋千,但是他们是姐妹,这不合适,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距离太近了。
    但是,过了一会,宁池听到了自己回答。
    好
    坐上秋千的时候,宁池脑子里一片空白。
    明明脑子里想的是拒绝,但说出口的话,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答应。
    霍铭峥就站在身后,距离太近,宁池几乎都能闻到霍铭峥身上淡淡的冷香。
    那股冷香清香沁鼻,仿佛连这股香气都带着霍铭峥身上的强势。
    没多久,秋千的绳索开始前后被推着前后摇晃,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宁池往前飞一会又往回荡。
    摇晃的速度并不惊险刺激,但宁池被两人过近的距离刺激得心脏跳动比平时快了不少。
    宁池一边暗自深呼吸,一边祈祷霍铭峥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正当他胡思乱想心猿意马时,身后霍铭峥往旁边的画板看了一眼,而后语气平淡地问道:不好奇那幅画吗?
    嗯?
    听到这个问题,宁池下意识往旁边那幅未完成的画看去。
    红色浓重的一笔依然触目。
    宁池试探性地回答:那上面画的是你和你父母亲,你们一家三口?
    嗯
    不过在我母亲画这幅画的时候,突然被告知,我的父亲死了。
    宁池心里一跳。
    霍铭峥的父亲,那不就是霍降?
    宁池没有开口,但霍铭峥仍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的父亲当时也是第一军团战场指挥官,但可惜地是,作为一个军人,他没能死在战场上。
    而是死在了距离作战区两个星系远的一颗荒星上,身边只有他带出来的一支小队,可惜的是,那支小队无人生还。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作战中途离开了作战区,没人知道他们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宁池嘴唇动了动,理智上,他知道该阻止霍铭峥继续说下去,但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说到这里,霍铭峥嘲讽一笑。
    而我的父亲,霍降,曾经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霍上将,因为这件事,甚至没有办法追授帝国烈士。
    听到霍铭峥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出这些话,宁池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堵得慌。
    他想,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随后,宁池听到了自己略带沙哑的反驳声。
    可那一年,帝国有46亿人联合签署了请愿书,要求追授霍上将为帝国烈士,让他的遗体沉睡在帝国陵园。很多人选择了相信他。
    那一年,宁池八岁。
    帝都星那一年因为上街游行请愿的人数过多,学校放了假。
    宁池站在大马路上,看着许多人一边举着牌子一边抹眼泪。但不管脸上是坚毅还是悲伤,所有人往前走向帝国皇宫的脚步都十分坚定。
    那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霍铭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可是我们都知道,那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证据链缺失,调查组没有办法还原事情真相。于是疑罪从有,霍降这两个字成了所有军团里的禁言词。
    而我的母亲,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突发心梗,之后一病不起。
    爷爷把这里保存得很好,一切都和当初一样,他曾经和我说过,或许我母亲有一天能恢复健康,再次拿起画笔,完成这幅画。
    但不论是我还是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池鼻尖有点酸,他小声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开解道:怎么会,帝国这么多年,见过的神奇治愈病例还少吗?
    只要愿意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霍降将军的事情,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你的母亲,也会有恢复健康重新把这幅画完成的那天,只要愿意相信愿意等,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宁池转过身看着霍铭峥。
    秋千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晃动,玻璃花房上空的气流往内飘,轻轻拂动秋千绳索上的花瓣,承诺和风景,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我会陪你等,等到那一天。
    回程的时候,霍爷爷给宁池装了好几罐之前宁池说好喝的茶叶,除此之外,还给带了大包小包的回礼。
    宁池怀里抱着一堆,管家手里拿着一堆,霍铭峥手里提着一箱。
    三人这副模样往悬浮车的方向走去,知道的是拜访的回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宁池是来老宅进货的。
    好不容易把一堆礼物塞进车里,宁池率先坐进副驾驶,在等霍铭峥上车的这段时间里,没忍住把脸埋在了手掌里。
    他一想起刚才的事情就觉得好羞耻。
    那种情景下,说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说那么暧昧不清的话,表明自己相信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说陪他等。
    等再过两年,他和霍铭峥都离婚各奔东西了,还怎么一起等。
    尤其是自己说完后,霍铭峥还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句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不赞同自己,还是赞同自己?
    难道是觉得自己想法太天真?
    宁池脑子里仿佛塞满了问号。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从刚才的的奇怪氛围里走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回头问霍铭峥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副驾驶这里深入钻研,试图把刚才画面里的每一帧都放大仔细探究,好得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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