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梁汀看了看眼前之人那苍白的面容,有些可惜,如此俊美的人物却有着副病秧子的身体,当真是老天不公。
    梁汀领着几人入了地牢最深处,待沈幕慢悠悠的渡至牢房门口时,那浓厚的血腥气激的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痒意再度复发,扶着咲夜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
    呵...王爷这身体...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那声音极为沙哑,沈幕循着那声音看去,牢内男人蓬头垢面,尽显狼狈,唯余来了那对黑眸如鹰狠厉,带着深沉恨意。
    哼
    沈幕面色一冷,如冰刃的眼神扫视着脑中的男人,随后又将那目光顿在男人那空空如也的裤脚,嘴角微扬,带着些讽刺的意味道:李丞相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马车内暖意馨香,角落里的暖炉烧的正旺,沈幕伸手过去试图烘热,闻着车内倦人的香气,他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浊气。
    回王府吧沈幕有些疲倦,刚从宫里出来便又赶到这地牢,这身体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是
    咲夜松了口气,赶着马车便动了起来。
    而沈幕感受着马车的平稳,思绪也忍不住逐渐飘远。
    现在的朝廷早已腐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仿佛稍微一点风浪便能将他吹散,也难怪一个外臣都能骑到皇家的头上来了,想到此处他便不由得忆起刚才牢中那对阴狠的眸子,说实在的,这李赫若能归降于他,倒不失为一把利刃,毕竟比起其他,有欲望的人反而更好控制,所求皆在脸上。
    不过,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作为《江山万里》前期最大的反派,李赫显然不可能归顺于他,而且那几日落雪飘扬的厉害,地上阴寒的可怕,雪落地化水再侵入膝间复又凝结成了冰晶,想起那空荡的裤管,沈幕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那般刺骨而又漫长的折磨,李赫仅仅只是失了双腿而又活了下来,当真是命大啊...不过,他也本就没打算让他现在就死...
    大雪飘了满地,今年的冬仿佛格外的长,沈幕撩起一旁的厚重车帘,伸手接了几瓣飘落的霜花,任他们在手间缓慢消融,直到回归虚无,待到雪白细嫩的手掌被冻到通红,他才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别怪他...别怪他...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冬日入了夜尤其的冷,好在大理寺离王府并不远,赶在入夜前便也就到了,说实在的,他虽名义上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这府邸依旧还是幼时父皇封他为安王时的府邸,只换了个牌子便又成了新的,为此他时不时的总要惆怅两句,这世上可真没有他这般寒碜的摄政王了,这国库是真的没钱了。
    真穷!他如此想着。
    小道两旁的红梅开的正艳,仿若与这严冬格格不入,随着前面的提灯侍从引路至了南山苑,沈幕便将人遣了下去,他的地方一贯不喜欢过多的人进来,大雪铺满了整个院落,沈幕踩在其上,看着一个有一个的脚印从他脚下出现,心中仿佛有了一刻的恬静。
    幕哥哥!
    早已在台阶处等候多时的顾铭小脸被冻得通红,看到沈幕的归来脸上写满了欢呼雀跃。
    而沈幕却在这一声极欢快的声音中有一瞬间的愣神,抬头看向屋檐下灯火明暗处的顾铭,他有些恍惚,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日后会成为他最大劲敌的孩子。
    大胆,主子的名讳也是你这乞儿可随意喊的!
    咲夜面色微沉,对于眼前孩童的放肆,他自然怒的,两人身份本已是鸿沟,尊卑有序,岂能容他人放肆。
    哥...顾铭脸色一白,怯懦的眼神看了看沈幕,而沈幕只是默默的移开了视线,见人未替他申辩,星辰似的眸子也逐渐暗了下来。
    天渐凉,咲夜扶着沈幕上了石阶,与顾铭擦肩而过,直到入了室内,沈幕才轻飘飘的听见了一声极为不甘的声音。
    ...主子
    沈幕未回话,再转身时,那小孩的背影早已融入了一片冰雪黑暗当中。
    夜间太凉,沈幕并未有什么食欲,咲夜早已下去叫厨房熬煮些姜汤,糕点,此刻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屋内炭火正旺,已湿的外衫也早已被他换下,身体逐渐被热意包围。
    沈幕对着眼前微弱光亮淡淡道:系统,我不明白,那个孩子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名字的。
    顾铭自小流浪,现在的他,没有名字,阿猫,阿狗都可以是他,却唯独不可能是顾铭,这个名字应该出现在几年后的大殿考试上才对。
    系统忽明忽暗,许久才惆怅道:宿主,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想着走捷径,改变剧情只能让他更加提前,你想让顾铭改名,从而改变他的人生,但剧情不会发现不了,他会自动纠正的。
    沈幕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天那个孩子一脸天真的对他说出顾铭二字时,血液瞬间的滞停,他以为自己能改变,却又发现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得好好想想...
    瞳孔微缩,沈幕在想着他以后的路,这一条血路得由他自己杀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这本写的可能比较深,更的慢,最近考虑双更
    第7章 小哥哥
    陛下,丹州干旱,百姓颗粒无收,恐有饥荒之象啊...
    陛下,琼州连日暴雨,房屋尽数被淹,百姓无家可归啊...
    陛下...
    高位上的小皇帝略显紧张,尽管登基已半月的时间,但他到底年岁小,这样的大的阵仗总归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沈幕。
    唉...
    因为先帝特例,沈幕朝会时并不需要站着,而是特此了木椅,察觉到小皇帝的眼神后,虽有些无奈,但也还是沉了沉嗓子道:
    今日之事陛下有所耳闻,诸位若有事便呈奏折上来,陛下到时自会细看,若无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政殿;
    今日雪下的稍小,饶是沈幕也没有想到,这转眼已至正月了,堆积的雪也有了融化之意,天气回暖,他的身体也有了好转之意,只不过....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他便颇觉头疼,之前看电视剧时还觉得当皇帝颇为幸福,山珍海味不断,美酒佳人满怀,实在是没有想过这皇帝一天竟要处理这么多的事情,难怪,自古这做皇帝的便短命,亏他之前还以为...
    皇叔!
    突然的声音吓得正在沉思的沈幕笔尖一抖,浓墨顺着笔尖将奏折晕染了一大片,未来的及相顾,便下意识的抬头往门口看去。
    人未至而声先到,小皇帝今日穿着明黄色的锦袍,衬得整个人都有了几分神采,因为奔跑的缘故,原本服帖的发丝有了些凌乱,此刻他手里正拿着宣纸跨过门槛,稚嫩红润的脸上满是喜悦。
    怎么了?为何跑的这般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将永康帝下葬后,这小皇帝便病倒了,连登基大典都往后延了几日,吓得沈幕几日都不敢回府,夜夜宿在皇宫,直到前几日这身体才大好,如今又这般剧烈的跑动,大汗淋漓的怕又得着了凉。
    沈幕觉得他这人真是难做,又要顾着这小皇帝的小命,毕竟小皇帝死了他也就玩完了,又要给小皇帝保社稷,他还真是小皇帝的主角光环了,幸好原著里沈幕是个病秧子身体,要不然这小说的主角还指不定是谁呢。
    看,皇叔这是朕今日的课业,连杜太傅都夸朕写的字有进步呢!
    小皇帝孩子心性,三两步便跑到了木案前,举着手中的宣纸直往沈幕面前凑,扑朔着水灵灵的大眼,脸上尽是骄傲之意,只差是没在脸上写着「快夸我快夸我」了。
    呵
    沈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他这还真就是在养孩子了。
    陛下且注意些身体吧,这才刚好,莫又再着凉了,去里屋换身衣裳吧。
    说着便示意一旁的随侍的太监将人领了进去。
    小皇帝起初还有些不乐意,但身上的潮湿确实让他不太舒服,入里屋时还在不断的强调道:皇叔等等朕,朕马上就出来。
    沈幕笑而不语,这主角小时候可比长大了讨喜多了。
    不过...沈幕看着这宣纸上的字倒也想起了顾铭的字,那孩子与小皇帝差不多大,倒是个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啊!怎么就偏偏是个反派呢.....
    皇叔?
    小皇帝跟着着一旁的侍从进里屋去换了身衣裳,见沈幕看着那宣纸还在愣神,便出声喊了句。
    嗯?
    沈幕如梦初醒,看着已换好衣服的小皇帝,缓了神色,将手中的宣纸放到了一旁,这原剧情当真是令人头疼。
    皇叔,你是不是累了啊?
    小皇帝有些局促,脸上也多了几分愧色,原本张扬的五官此刻皱成了一团,显得有些老成。
    没有啊,怎么了,如果是觉得无聊了,陛下可以去外面转转,不必在这里陪着臣。
    沈幕还以为小皇帝是觉得这屋里太闷了,毕竟因为他身体的缘故,他到那里都是炭火不断的,屋里的味道对于其他人来说确实闷的慌。
    不不不小皇帝神色有些慌张,连忙摆手否认道:皇叔,朕的意思是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整日为国事操劳...这本来应该是他该做的事情才对,还偏去麻烦沈幕,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沈幕看着有些心软,抬手揉了揉小皇帝刚刚整理好的发顶,好笑道:那陛下就更应该同几位太傅好好学习了,臣还等着享清福呢。
    嗯,皇叔且等着吧!小皇帝面色一喜,紧皱的五官又张扬了起来。
    到底是小孩子,沈幕觉得好笑,如此一闹,眉目间的疲惫之色倒少了些许,不过这小皇帝说的也对,每日这般高强度的工作,他的身体确实受不住。
    现在的朝廷制度 确实有些不合理,不管大事小事,层层上报皆由皇帝处理,皇帝就一个人却要处理全国鸡毛蒜皮的大小事,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到时候他得好好规划一下新制度,将事情进行划分,各部各司其职,小事自行定夺,大事再上报,不仅提高了效率,皇帝还不用这般累,如此想着心里也多了几分安慰。
    只不过沈幕现在最头疼的还是朝廷人员问题,现在朝廷势力分散,每个派别都各自掌权,若要变革,他可不指望这群人能配合,更何况不是他自己的人他也不放心,如此一想他也就只能等着三年一次的科举了,那时候才是他网罗人才的时候,朝廷也是时候该大换血了。
    皇叔,午时了,我们去用膳吧,朕特地让福安准备了皇叔爱吃的菜呢。
    小皇帝扯了扯沈幕的衣角,下意识的想要讨好眼前的人。
    好
    沈幕也正觉得饿了,便也没拒绝,刚刚起身低头便发现了身上的墨迹,应当是刚才不小心溅上的,然不巧今日他穿的是一件白色银纹锦袍,所以黑与白倒显得分外显眼了。
    陛下,你且先去吧,臣先去换身衣裳,随后便到。
    小皇帝有些失望,但看见那白色的衣裳染了墨迹的确很是显眼,倒也没多说什么,笑着道:没事皇叔,朕等你便是了。
    不用沈幕并不喜别人黏着,而且也并不需要特别的对待,到时候宫里的风言风语也不好处理。
    小皇帝听着拒绝下意识的有些生气,但最终也忍下了心中的任性,万般不愿道:那好吧,皇叔你换了衣裳就赶紧过来,朕就先去了。
    恭送陛下
    沈幕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见人走了,便随着内侍入了里屋。
    给小皇帝的暗卫可安排好了?
    沈幕不喜外人触碰,遣了众人下去,便让咲夜出来伺候。
    咲夜一边将沈幕沾了脏污的外袍脱下,一片恭敬道:安排好了,是同属下同字辈的,名唤咲山。
    咲山啊...沈幕若有所思,这名字他倒是挺熟的,此人武功算是暗卫中拔尖的,安排他在小皇帝身边保护也算合适,更何况这人年岁较小,没那么多心眼,若那小皇帝愿意,做个玩伴也是可以的。
    不错,就他吧。
    宫里的衣裳大多奢华且穿起来也十分繁杂,待最后一处衣带系好,沈幕已有了困意,这几日他事情想的多了,竟破天荒的失眠了,难得。
    主子,你待那小皇帝也太好了些,这些暗卫可都是当初您花了许多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如今说送就送,这...
    咲夜面上有些担忧,主子培养的每一个暗卫都是之后保命的利器,若那小皇帝知恩图报还成,若是养了只白眼狼可就不好了...
    本王做事自有考量,咲夜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该也是明白我的!
    外面虽回暖,但依旧天凉,沈幕不想冒这险,还是将那玄色雪绒披风披上,看向咲夜时脸上也多了几分凉意。
    咲夜被瞧的有些心惊,低声应了声是。
    殿外石阶上的积雪已被宫人扫尽,沈幕撑着伞往外走,其实他知道咲夜的话不无道理,他的确是对这小皇帝太好了,可是那又如何,他能感觉到小皇帝的刻意讨好,说到底还是怕他,防着他的,可他做人便是这样啊,若有人对他好,他便会十倍还他,若有人与他为恶,他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小皇帝那日的维护,亦或是那日李赫的兵刃相见。
    陛下,慢点跑,您等等奴婢啊...
    小皇帝走的很急,后面的宫人皆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只余了急切的呼喊声,但依旧不能阻止那越来越快的脚步。
    小皇帝有些生气,他总觉得皇叔拒人以千里之外,不爱和他亲近,他都这样屈尊降贵的讨好了,还是换不回那人的亲近,皇叔是个坏人他如是想着。
    但是呢,小皇帝又想现在的皇位是皇叔给他撑着的,那么弱的身体每天却要处理这么多的事情,父皇那么厉害都被拖累的经常生病,皇叔不会把身体拖得更孱弱了吧,如此想着他倒不知道该不该生小皇叔的气了。
    啊啊啊,好难!
    小皇帝不知道他这么小为什么每天要为这些事情头疼,算了还是不想了...
    不过...小皇帝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眼中尽是茫然,他好像跑的太快一时没注意路,跑到了一个他也不知道的地方来了唉。
    身后没有宫人追上来,应该是被他甩丢了,完了,小皇帝心想,脚上的鞋袜又被打湿了,这让他有些难受,眼中有热意酝酿,几乎又要决堤,但一想到小皇叔的话,他又生生的被憋了回去,他才不会哭呢。
    收拾好心情,小皇帝又重新上路,只是如无头苍蝇般,兜兜转转,转了几圈他又回到了原地,又冷又饿,这让他有些生气,但此刻又没有内侍在身旁,他只能将气通通撒在了路旁的积雪上,抬起脚就狠狠的踹了过去。
    痛...
    那雪实在是积的太厚了,以至于小皇帝并没有发现那雪下是被掩盖住的石墩,一脚踢去,痛的他那明艳的五官瞬间又紧皱了起来,腿上一时失力便朝这一旁的石山倒去。
    小皇帝想着他这下完了,那石山上尖锐的凸起铁定要将他扎几个窟窿,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委屈,那眼尾便又要红了。
    呃...
    陌生人传来的痛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小皇帝撞上了一个柔软的热源,他有些纳闷,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少年正拥着他焦急道:陛下,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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