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栗米穗都结得特别大,足有七八个!旁边留了一块地,还按老法子种,也就五个穗,六个就算多。边杰说着,又引领他们去看专门留出的一块田。
    那块田地没有间种菽豆,只见地里的栗米无精打采,栗米穗出得少不说,每个穗也不饱满,路过的人一瞅,立马就能看出两块田的差距。
    宋冬飞速心算,颤着声音说:那这么说,咱们今年的栗米能比往年多上一成的收入了?
    不止哩,每亩地里,栗米能多上一成,还得白饶一两百斤大豆。边杰提醒说。唉,现在日子是好了,可也不能不把菽豆当粮食呀。
    冷不禁地,宋冬畅怀大笑起来,眉间严肃的皱纹也都舒展开,便如同每一个老农一样爱惜地抚摸着黄澄澄金灿灿的粮食。旁边古淼先是吓了一跳,呀,真没想到,宋冬先生这样严肃的大人也会有如此放松的时候!
    看着这栗米结出来的果实,宋冬畅想起了丰收的景象:我看,怕是七月下旬就能秋收了。
    旁边边杰赞同地点点头:宋大人说得差不离,眼下已经中旬了,再过个七八天,就可以开始秋收咯。
    再去看看那垦荒地里的菽豆吧。宋冬又说。他最惦记的,还是今年新开垦出来的这两千亩地能否有个收成。
    等到了荒地一看,又是惊喜。许是按照郡王交代的草木灰施肥的缘故,人为补充了地力,这地看着只像是个薄田,若是来的外人,任谁也不会说这是刚开垦出一个多月的荒地。田地里,绿色的菽豆苗已经长到人的小腿高,根茎粗壮,叶片肥大,看着便是茁壮的好苗子。
    也许郡王爷真的是后土娘娘座前的仙童转世,不然怎么会知道,田里种菽豆可以改良地力,和栗米混种能增产的妙法?也许真的是南沧县过得太贫苦,上苍不忍,才派这仙童来指点苍生?宋冬素来不信神佛,灾荒年间可从未见过天地显灵呀,但现在,他却第一次相信了。
    几个人在田地里察看完,宋冬又拿出了随身的帛书,挥笔记录着今日田间见闻,这也是郡王爷要求,需对田地施种每隔时间定期记录,用作对比提升。
    他们在地里忙活完,又去了边杰家,边杰媳妇李春花赶紧烧火开灶,今天吃麦面条子和夹肉麦面饼子。古淼也终于见到了那粗糙的麦饭是如何做成美食。
    石碾子上,李春花拉着轻巧地转动,麦粒外壳乖乖脱去,只剩下麦粉来,因为今天有贵客,李春花心疼地把麦粉筛了几次,平常要是自己吃可还是舍不得。然后加水,在她灵巧的手下,麦粉乖乖的形成面团。面团擀平,切成长条后冷水下锅煮熟,加猪油、盐、葱、姜、菽豆酱,就是一碗香喷喷的麦面条子。旁边陶釜里麦面饼子也烙好了,当中用菜刀剖开,夹进去调好味的碎羊肉,满满当当摞一盘子。
    又是古淼从来没见过的吃食!阿爹啊,南沧县不仅郡王府吃的比咱家香,连普通村民家的饭食也比咱家香呀!古淼吃得停不下嘴,这麦面条子,这夹肉麦面饼子,不比自己府里的栗米粥香?
    因他长相俊秀可爱,狂吃海塞也不觉难看,李春华看他吃饭呼噜呼噜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欢喜:慢慢吃哩,不够大娘再给你做!
    于是古淼又吃了一大碗。他暗自羞愧,真的,他也不想这样,他自小在都城长大,因为阿爹从都城调任长都郡才搬来,可来到这南沧县,他觉得自己才是土包子,因为这里有太多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了!
    前两日古淼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提出想要跟着学习农术、增广见闻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这种不传之秘,他还大着胆子提旁观,他都为自己的厚颜羞愧,就算郡王答应,肯定也要付出昂贵的学费。
    没想到郡王大手一挥,轻松应允,还戏称这叫什么先丰收带动后丰收,共同丰收才是不懈的奋斗目标。古淼听不懂,但他只觉得郡王爷和他见过的所有王公贵族、世家弟子都不一样。
    他也希望能够像郡王爷一样泽被一方!不是坐在书庐里念经,也不是天天在朝堂上党争算计,而是真正地去做改变一方的事情。古淼觉得,自己心里仿佛种下了新的信念,他也希望能够成为像郡王一样了不起的人!
    宣瑾瑜还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粉丝,她正美滋滋地用硝石倒腾出来许多冰块,全装进耿磊紧急送来的木头冰箱里,里面果子酒和桃李冰镇上,一边吃冷饮,一边翻看裴佑送的闲书,随着冰块缓缓化开,房间里的热气也消散不少。
    挥别苦夏,如今她宣瑾瑜过的也是有人造冰箱兼空调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瑾宝喜提夏日降温大礼包~路过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呀~啾咪
    第19章 纺织机
    军侯刘文华已经在南沧县外驻扎,送过来的东西我也收到了,玫瑰花油很好用,书也很好看,谢谢
    南沧县最近丰收,栗米和菽豆都长得很好,我心里安定不少,水泥做了个雏形,但量产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对了,随信还送来木质冰箱和硝石,附上使用方式,自从有了这个我晚上睡觉舒畅了不少,希望你也一样。
    最后的落款是一条简笔画的吐泡泡小鱼。
    裴佑拿着这封帛书,看了又看,他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素日里总是冷酷傲慢的神情,此刻却如同和煦春日一样柔软。
    午间议事的时候,军师许宁走进来,纳闷说:殿下屋里是怎么了?怎的凉快不少?
    裨将江鸣一身热汗,他刚带着军队做完日常演练,这种感受更加强烈:对啊,是刚洒过水吗?有时候屋子里太热,会适当洒水吸收热气。
    裴佑却是爱惜地打开了木质冰箱,让许宁和江鸣观看。
    许宁先是仔细看了木质冰箱的结构,啧啧称奇:好一个精巧设计!夏天还能找到冰块,是从哪位城里贵人家买来运过来吗?
    裴佑先把硝石制冰的事情一讲,又说:最近夏日炎热,瑾瑜担心我睡不好,所以送来,难为我这个做兄长的,倒老让瑾瑜照顾了。
    裴佑又不经意地说:想着你二人也没有个知冷热的关照,今日议事的时候我就让人把这冰箱拾掇了出来,大家也都舒服会儿。
    方鸣闻言大为赞同,认可地点头:殿下说得对!属下刚狠狠练了这帮小子,浑身热得很,进来舒服多了!
    许宁不禁为同僚摇头,唉,这人就不能肌肉太发达,否则脑子多少会受点损伤。许宁就不一样了,当即诚恳地说:我看,都城里那么多炼丹的道士,用了这么久北地玄珠,也没发现此等妙用,小郡王却一下子就明白,可见郡王既聪慧异常,又福泽深厚。说到这儿,许宁话锋一转:不过,要我说,最难得还是郡王的心意,有好东西都不忘给殿下送一份。
    裴佑嘴角上翘,露出矜持的笑意来。瑾瑜为人敦厚纯善,有什么都不忘我这个兄长,倒叫我汗颜了。
    接下来,许宁和方鸣就听见裴佑开始细数诚郡王爷的优点,从头脑高瞻远瞩有眼光,到性格尊老爱幼有礼貌,总之就是无一处不好,或者说,因为是宣瑾瑜,本身就很好。
    许宁现在才终于明白,世上总有无缘无故毫无理由的偏爱,他只用时不时地嗯、啊、咦这样回应,殿下就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了!再看一旁方鸣,早已经神游天外
    裴佑最后喝了几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说:议事吧,且说眼下军备如何了?
    许宁一拱手:回殿下话,都城的粮队已经在路上,再过十天半个月就陆续到达,等朝廷调拨的粮草一到,后勤就备得差不多。
    关市如何?可有什么异常?裴佑问。
    因匈奴不擅生产,轩国也舍不得贸易赋税,尽管两国常年争战,在边境依然有小小的关市,供平民交换物品。
    最近混进了一些匈奴的探子,不过属下都派人盯着,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传递回假消息。许宁说。
    好,方鸣这儿如何了?裴佑说。
    所有骑兵、车兵、步兵最近都以演武的名义开始加强战术操练,附近的预备兵役人员也已经宣调入营!方鸣说。
    对你们,我是放心的,不过这次对匈奴进攻,还要时刻警惕背后人捅刀子。我来这边疆守关,都城里我那好大哥可是忙着争取文官啊裴佑淡淡说。
    二人心中一凛,许宁小心翼翼问:殿下,之前的刺客已经查出是大皇子所为,往来书信证据也都拿到,不如递到都城去,先狠狠打击大皇子的名望?
    裴佑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微笑着说:何必此时发难呢?眼下正是大哥上蹿下跳得意的时候,就算抖出来,大哥一口咬死印信被盗,或者被模仿笔迹,文官们齐齐发声施压,父皇素来是个和稀泥的性子,到时候也只会趁我不在都城,赶紧糊里糊涂地过去,到时候大哥也就受个不轻不重的责罚,或者是从手底下找个替死鬼推出来而已这个证据留好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用。
    是!许宁和方鸣深深低头,齐声应是。裴佑点点头,属下二人退去。
    天天都是和这些鬼蜮伎俩打交道,权力真是无间的地狱,没意思裴佑有些无聊,他想起宣瑾瑜,那个姑娘又在忙着做什么?
    不管是什么,一定是生机勃勃吧
    所以,纺织机有了大进展?宣瑾瑜眼中灼灼发光。
    是,这多亏了古公子。耿磊摸摸脑袋,说:古公子对于机括之学甚为了解,把那个纺织机的模型很快就搞明白了!
    旁边古淼害羞地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原来,自从古淼得到宣瑾瑜的应允,可以去县廷府观摩学习后,县廷府众人做事也就不再避着他,古淼心中感激之余,也想回报,得知耿磊正在研究一种模型,他自告奋勇帮忙。对了,模型这个词儿,古淼也是刚学会。
    古淼出身富贵,这意味着更多的理论知识和博学教育,毕竟教育在此时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他从小便对机关术感兴趣,家里还专门请了老师来教,因此,对于拆解一个功能如此复杂的模型,他比耿磊更具备理论知识的优势。
    果然,自己确实需要从外部再引入一些人才了宣瑾瑜想。
    在耿磊的实践经验和古淼的理论知识下,他俩已经打磨出了纺织机的模型,虽然还有一些尚未来得及打磨的木刺,但已经可以开工。
    耿磊便现场演示起来,晒干去皮的麻草便犹如蓬乱的头发,耿磊拿出一把铁梳子梳理,便刮出一条条麻丝来,麻丝绕成线团,然后就该纺线机出马。纺线机由摇把、转盘、铁签子组成。先把麻丝团搓出一根引子来,缠绕上铁签子一端,然后手摇摇把,摇把带动转盘转动,转盘拉着铁签子不停转圈,就牵引着麻丝逐渐缠绕成线。
    耿磊操作的时候笨手笨脚,拉线的时候时不时就断掉,讪讪说:没做过纺线活,手上的力气配合不好,不过那些纺线的好手来做,保证拉线不会断。
    宣瑾瑜点点头:看看旁边织布机吧。
    织布机上,麻线已经排好了经纬,耿磊轻踩脚踏,又时不时地拉动木杆,不多时,很快就织布机上就出现了一块细密的麻布。
    看见这麻布,古淼雀跃不已,太好了!他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所学所读有大用处。
    看来南沧县的轻工业又能多一种了!宣瑾瑜深吸一口气,肃然说:耿磊,别的活全放下,全幅心思用来做这纺线机和织布机!
    县廷府里,宋冬已经听说此事,听完宣瑾瑜的规划,他面露为难神色:这郡王爷,让女人出来做工,这怕是少见。
    哦?难道你的意见是男女混招?宣瑾瑜反问。
    宋冬哑口无言。南沧县并不富庶,女人也多有出来抛头露面做活的,或者开个粮油铺子,或者开个小食摊,或者去富贵人家做工,可是一家大型的作坊,却甚少招女工。
    不过以前,南沧县也没有听说过纺织作坊江南那边的织坊里,也多是织娘做工呢。既然主要招聘女工,那陌生男女混居一室工作到底有点挑战时下人士的价值观,宣瑾瑜索性全部招聘女工。
    就这么定了,等纺织作坊建起,便以县廷府的名义,招聘女工!宣瑾瑜一锤定音。
    诚郡王南院是宿客的地方。南院厢房的油灯下,古淼奋笔疾书,写着自己在南沧县的见闻。
    郡廷府随行的其他官吏早已把南沧县缴纳的盐铁钱押解回了郡城,留下来的只他一人,一开始只抱着游学之意的古淼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想法。
    长都郡比南沧县富庶许多,可他却觉得,南沧县的勃勃生机在长都郡见不到,人们的脸上不是愁苦,而是希望,仿佛相信日子就该越过越好。
    儿子愿辞去长都郡书吏一职,在南沧县廷府谋个差事,真正加入其中做事,在南沧县,儿子才能找出心中所求方略,望阿爹应允。
    古淼郑重落款,他自幼出身富贵,父母虽爱护但绝不宠溺,被教育成端方君子模样,可出得府外,他不禁迷茫。满大街都是褴褛衣衫的平民,饥一顿饱一顿,所谓的治理也无非是收赋税和断法案,年复一年,凑齐了银子修个水渠便是值得立碑的功德。难道所谓的治理一方就只有这样一条路吗?
    在南沧县,他看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女工招聘
    县廷府有令,招聘纺织女工,年纪需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有意者在村长处、县廷府处就近报名县廷府的衙役敲着锣鼓,大声说着。
    三天前,县廷府贴出了告示,衙役们也开始往外宣讲,郡王爷新建了一个纺织作坊,要招聘女工前去做活。
    边家村里,边老三家中,就因为此事发生了争吵。
    我要去!边小娟说道。
    胡闹!去什么去!女人家家的,也要跟男人一样去做工吗?你就在家里干活!边老三吹胡子瞪眼。
    在家里干活,和去作坊干活,有什么区别?去作坊搞不好还能轻松一点!边小娟可不怕他,大声说。
    去外面干活都是男人的事情,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女人家家的,什么都不懂。边杰更大声地吼道。
    边老三,你啥意思?给老娘说清楚了!听见这话边老三的媳妇田素芬把碗筷一放,怒气冲冲说。
    平常田素芬都叫他老边,现在连名带姓叫边老三,不知为啥,边老三就立马感觉皮紧,只能讪讪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小娟她一个小丫头,啥都不懂。
    可家里的帐都是我算,阿爹你和哥哥们从来都算不明白啊。边小娟提醒说。
    边老三顿时语塞,只能黑着脸说:总之,都是瞎胡闹,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阿爹,你不讲道理!边小娟一下子发火,把碗筷一丢,下桌回屋去了。
    只剩下边老三心里越想越气,小丫头片子,翻了天了,去城里做工,有那么容易吗?不过他心里到底是松一口气,虽然闺女气得回屋,但到底不再说这事哩。
    但接下来,边老三就意识到不对。边小娟就当家里没他这个人,遇见他再也不甜甜地叫阿爹,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然后迅速一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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