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西泰等人边上,是安静坐着的柳不温。他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被堵住嘴,但他老老实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直到程锋点了他的名字,才恭敬地起身一揖:多谢主子抬爱。
    季悦呼吸一顿,猛地看向程锋: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多可笑,他还妄想着指点程锋,像拿捏柳西泰一样拿捏程锋,结果却完全被程锋算计了!
    他以为他看透了程锋,结果他被程锋看透了。
    程锋心生淡淡的愉悦,不枉他布局这么久。
    当年来见季悦,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些猜疑,而后第一步,是在扬城设立呈胜镖局。
    镖局的人收集着季悦的情报,因为季悦不太重要,所以手下的汇报每三个月一次。直到发现龙王庙下的河道运输,顺着河势调查,有着一个通商港口的扬城又一次进入程锋的视线。他当时只是怀疑从龙王庙运走的建材走了扬城的船港,便让扬城的属下将汇报改成半个月一次。
    正好因为宋羊想开制图馆,让程锋意识到他的财力还不够雄厚,便想着在重商轻农的扬城分一杯羹。
    事情比想象中的容易,扬城一千七百多商户,却只有一个商会,柳家独大,钱家不满,底下的商户常年被打压,早有破局的心思。程锋不过是在将死骆驼上放了最后一根稻草。
    但柳不温却是因为宋羊才凑巧送上门来,所以说,宋羊是他的福星。
    你,想我怎么做?季悦在片刻间闪过各种思绪,而后他想到自己的处境。柳家家主换成了柳不温,扬城商户又要尽入程锋囊中,那他的容身之处在哪?
    他看向程锋,眼里流露出几分惊惧。
    看懂季悦的惊慌,程锋稍微倾身向前,不再收敛气势的他,带着厚重的压迫感逼近季悦:我不会让你死,你仍旧做你的扬城县令。但我只要听话的狗、趁手的刀。
    挥一下手,程锋挥退还在做布景板的柳家人。
    暗门重新关上,季悦感觉雅间的气氛更加逼仄了。
    柳家和商会的事谈完了,再说说别的吧比如,人皮灯?
    雅间通往露台的门也关上了,遮光的帘子通通放了下来。
    制灯的人是谁?他去了哪里?
    城墙下的地道是何时建的?你知道多少?
    每个月入港的大船可有详细记载?我要知道从扬城港转运的货物都有哪些。
    程家出事后,母亲向我透露了你的存在,当时她跟你通过一次信,你们在信上说了什么?
    程锋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关钿从程家偷走的图纸成了程家定罪的罪证之一,我查过后得知,他偷走图纸的那段时间,你正好住在程府学习,为我祖父打下手,所以我母亲可能问你的事情,是不是
    我不知道!季悦被一连串的发问吓得脸都白了。
    他终于看清了,今天这顿鸿门宴,不是他与程锋的博弈,也不是他不慎入了程锋的陷阱,从头到尾,都是程锋对他单方面的剿杀。
    第134章 华容道
    制灯的人叫柳不群,是二房长辈养的外室所生,因为那女人早早就去世了,所以领回柳家,但对外都说是收养的......
    他母亲是绣娘,用人皮制灯虽然耸人听闻,但我没有放纵他!柳家卖出去的灯没有一盏是人皮灯!
    ......只不过是从义庄收了一些无亲无属的尸体,供他这点儿爱好罢了......他去京城了,庞大人对他的手艺感兴趣。
    季悦支支吾吾道。
    庞令琨?程锋问。
    是......
    他要柳不群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位的事哪是我能过问的?柳不群也没有说过。
    那庞令琨是怎么认识柳不群的?卓四季替程锋问道,旁边的属下这摊开笔纸,将问询过程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季悦还是一问三不知: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那位大人的信就放到我书房里了。
    你怎么能确定那信就是来自庞令琨?卓四季示意手下拿出一把针梳,季大人若想试试这玩意儿的滋味,大可隐瞒。
    我可没有半句隐瞒!
    这么说,季大人认得庞令琨的信物,或标志咯?卓四季循循善诱,季大人在为他做什么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别误会了!我并未替庞大人做事!季悦急急为自己辩白,他可不敢替那位做事,富贵滔天又如何,烫手得很,一个扬城让他风生水起就够了。城墙下的地道是上一任扬城县令梁汾在任时修的,他因急病去世,我上任后,深感城门地道是一大隐患,就做主把地道封锁了,条件是商港任由他们使用,我不会过问,也不会插手。
    程锋心一跳,这么说来,他命人在港口搜查,便已经打草惊蛇了。
    卓四季也想到了这点,面色不虞:你这样也能算得上扬城县令吗?!
    我能怎么办?胳膊又拧不动大腿。季悦小声道。
    卓四季看向程锋,等他进一步指示,程锋垂眸思索一番,示意他继续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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