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真?翟蓝喊他的名字,喉头沙哑。
    游真应了一声,从床头端来一杯水递给翟蓝。入手还有点温热,翟蓝不明所以地撑起上半身喝了口,他在被单下面踩游真的脚,无意识地贴着他,直到温水沉入胃里好像奇迹般地驱散了梦境中的憋闷。
    半晌后,翟蓝缓过神:你还没睡啊?
    不知道怎么的睡不着。游真说着,却懒懒散散往被窝里滑,两只手亲密无间地圈住翟蓝,同时脸颊蹭过他赤裸着的身体。
    头发触感微妙,翟蓝感觉痒,想躲,被游真按着腰然后他轻轻咬一口翟蓝的肋骨。翟蓝反抗,两个人顿时又在床上滚作一团,夜已经深了,笑也不敢太放肆,四目相对不一会儿又开始接吻,四肢交缠,好像要把刚才没享受到的温存一口气弥补。
    白天舟车劳顿所以做完还没说几句话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可睡也睡得不安稳,翟蓝直到现在被游真抱着,耳畔是他温暖的呼吸,才找回一点远离城市的真实感。
    虽然他也形容不好,带给他这样的真实的并非大理的风。
    结束一个深吻,翟蓝伸手玩游真的头发,暖光下颜色要明显一些泛着蓝光,但头顶的黑发又长出来了,没有漂过,摸起来云一样柔软。
    别闹。游真阻止他,还睡不睡了?
    有点威胁意味,但翟蓝摇头:我真睡不着几点了?
    游真捞过手机看时间:五点。
    喔,天快亮了。翟蓝说,改为平躺着的姿势,好无聊。
    要不要出门转转?游真提议。
    少年一下子兴奋地坐起身:真的?
    游真的目光突然亮了亮,他胡乱把被子卷在一起然后拿过床尾的衣服,想了想,又扔到一旁,从行李箱取出和翟蓝的情侣T恤。
    临出发前新买的,同款不同色,他穿白的,翟蓝那件是黑底,胸口有个红色爱心。
    短裤,拖鞋,再抓上前夜里买了没喝的两瓶鲜奶,被翟蓝吐槽要不要装备这么齐全,游真什么也没说,径直带他去大堂的租车处。翟蓝的全程迷惑注视中,他坦然地掏出自己的攻略备忘录,然后问值班人员:
    现在可不可以租电瓶车?
    色拉寺后山的摩托狂奔还在记忆里无比鲜活,翟蓝看见游真从车库里选了一辆粉蓝色电瓶车,难以自控地笑:你又要带我骑车?
    来大理,哪有不骑电瓶车的。游真振振有词,插钥匙启动,速度。
    翟蓝迈开腿跨坐在后座时有点拉扯感,他嘶了声,还算在可接受范围内,但依然对着游真后背打出一套组合拳泄愤。游真不以为意,任由翟蓝猫挠人似的锤锤打打,拧动车把手,轰然远去。
    行驶至酒店外的大马路上,深蓝的天幕东边已经开始微微地泛白了。
    清晨五点,街道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车更少,路灯还亮着,在颜色变浅的天幕映衬下好像稀薄的星光。
    翟蓝用力抱住游真的腰,安全头盔把他的刘海往下压几乎盖住眼睛,视野变得断断续续,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沉闷。因为头盔阻隔他没办法去靠游真的肩膀,这么抱了会儿,翟蓝干脆把手放进游真的外套口袋,把他揣着的两个硬币翻来覆去玩。
    原本要睡到自然醒,结果现在骑着电瓶车不知道要去哪儿。
    他们还真是从来没按套路出牌过。
    翟蓝闷声发笑,前面的游真略一偏头:笑什么?
    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他问,总觉得游真做事毫无章法但又令人惊喜,这个点,总不可能我们两个人开始环海吧?
    想去也可以啊。游真大声说,我带了防晒冰袖和口罩。
    翟蓝:谁跟你说这个!
    待会儿就知道了。游真说完猛地加速,坐稳
    翟蓝笑着说哦,闭上眼,感受风的速度。
    脚底,他们和电瓶车的影子轮廓越来越清晰,往长坡上走的时候翟蓝后背有点发热了。他往后望去,不知何时整座城市都静默地卧进了光的阴影中。
    电瓶车突然刹住停在路边,游真拍拍翟蓝的肩:下车,看山景。
    南方,黎明的前奏漫长而悠远。
    目之所及的苍山笼罩着薄薄的云,山脉背后就是一场日出。
    洱海嵌入苍山与古城中间,水面寂静,仿佛一块透明的玻璃。更近些的地方,满城白色、红色的房子,长街,山坡,零星路灯,随风簌簌荡漾的树叶,甚至他们身后的影子,所有的一切都逐渐被点亮。
    苍山亮起来了,洱海也亮起来,古城静悄悄地苏醒,边沿稻田翠绿,绵延不绝。
    热带的风吹散了山巅积云,山樱花早就过了盛放季节,树叶尖被阳光染成亮晶晶的金色,郁郁葱葱的绿也开始发光。
    这场日出好安静,一点也不壮丽也并不轰轰烈烈,却充满了力量。
    翟蓝出神地注视着一切,五味杂陈。在这瞬间他脑海里飘过无数画面,他和游真一起经历的,彩虹,夜晚的拉萨城小酒馆,雪山与经幡。
    甚至是冲破大雾的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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