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弟弟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竟已经看不透他了。
    宋恒轩心头慌乱起来,又被他强行压下。
    宋浔南对工作人员说:你好,我之前预约过。
    宋居伟听到这句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宋浔南,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宋浔南头也不回:我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心情。
    宋居伟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牙尖嘴利,只是没想到对方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一时牙关紧咬,却词穷到说不出反驳的话。
    工作人员见多了这种事情,手里工作不停:请先生在这里签字,签字确认后我们会马上处理户口迁出。
    宋恒轩看着他们争锋相对,上前一步,声音失了冷静:你这是什么意思?真要跟宋家撇得一干二净?小南,别闹脾气了,你现在认错父亲还不会责罚的太重,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看到宋浔南拿笔的手顿住,宋恒轩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继续道:如果你真脱离了宋家的关系,想过以后怎么办吗?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你吗?你在这个圈子里很难立足。
    即便是规劝的话,从习惯了上位者角色的宋恒轩嘴里说出来也像是说教。
    宋浔南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签字,也没有转身看一眼宋恒轩。
    他只是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
    天空很蓝,没有白云,澄澈的像一湖温柔的水。
    跟自己死的那天一点都不一样。
    宋浔南记得那天,天空晦暗不明,在昼犹昏,让人连心都是冰冷的,从骨头缝里渗着凉气。
    上辈子宋恒轩可没在他面前上演这一出戏。宋浔南思来想去,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为人的劣根性。他上辈子自甘下贱,就活该遭人践踏,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是咎由自取四个字。
    这辈子他想开了,反倒是宋恒轩上赶着讨嫌来了。
    真有够贱的。
    他手肘撑着桌沿,拿笔指指宋恒轩,侧目对宋居伟说:宋先生,你儿子这种行为,算不算是上赶着送?
    宋居伟脸色铁青,喝道:宋浔南,你别太过分了!
    宋恒轩被宋浔南这样一说,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弟弟。看着他拿笔的背影,竟觉得这样陌生。
    宋浔南什么时候说过这般折辱家人的话?
    工作人员出声提醒:先生,大厅内不得喧哗。
    宋居伟自持身份,现在被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说了,脸色几乎由青转为了绛紫色,只能咽下这口气。
    宋浔南嗤笑一声,提笔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宋恒轩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签好字后,宋浔南将文件推向宋居伟,示意该他了。
    宋居伟拿起笔来,沉默了下。
    宋溪看着这一幕,此时终于出声了:三哥,你一定要闹到这一步吗?爸妈和哥哥还是很在乎你的,你别再惹他们生气了,就到道歉服个软,好不好?
    许晴拦住他,语气很不好。当然,是对着宋浔南的:小溪,你心地善良。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恩图报,谁知道对方皮下是人是鬼。我们宋家也请不起这尊大佛,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妈妈,你别生气,宋溪伸手去拍许晴的背,又转身对宋浔南开口,声音中有了埋怨,三哥,就算你不念这些年爸妈将你养大的亲情,也得顾念一下他们长辈的身份吧?
    不敬长辈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宋浔南也只是撩了下眼皮,看向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我把东西全都还给你,怎么就是不顾念亲情了?话说回来,我爸妈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得还给我?那房子处在中心地段,你房租收了不少吧。
    宋溪脸色变了,音量提高不少: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晴将宋溪拉到身后,瞪向宋浔南:宋浔南,别红口白牙污蔑人!
    我污蔑人?宋浔南轻笑一声,说话之前最好先通个气,你先问问你儿子有没有租出去再说吧。
    他们才刚去世,小溪这么可能许晴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宋溪的脸色实在难看。
    许晴:小溪自己生活,没有经济来源,出租房子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浔南扯扯唇。
    挽尊的样子真狼狈。
    好了,都闭嘴!宋居伟喝止他们,拿笔很快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你就跟宋家没有瓜葛,宋家的财产你也别想从中分走任何一点!
    宋浔南抱臂冷笑:宋先生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你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呢。
    宋居伟嘴唇哆嗦了下,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跟宋浔南对话。
    户籍处的办事效率很快,宋浔南很快就拿到了崭新的户口本。他两指夹着冲宋家人扬了扬,东西办好了,我们以后就别再见面了,免得我看到你们影响心情。
    今生不带滤镜的去看宋家人的行事作风,宋浔南发现自己一丁点都爱不起来。
    自大、傲慢、薄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冷血,仿佛其他人都是凡俗蝼蚁,不值一提。
    这样的人,自己上辈子怎么会把心掏出来递给他们作践呢?
    宋恒轩看着那个薄薄的小本子,又缓慢地将视线移到宋浔南的脸上,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带着点不可思议地仔细打量。
    宋居伟别过脸去,看样子气得不轻,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青筋突起。
    宋浔南看了眼宋居伟铁青的脸色,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刺激老人家了,万一真进了医院他还得赔医药费,索性两指一收将本子揣进口袋里:没事我就走了。哦对了,宋家的钥匙和门禁卡还给你们,以后家里进贼可别冤枉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随后一抛扔到了宋恒轩那边。
    宋恒轩下意识伸手接过,握在掌心。
    他太熟悉宋浔南的东西了,甚至能清楚的认出钥匙上面的挂扣是三兄弟一起做的小人偶,宋浔南一挂就挂了好多年,磨损了都没有换过。
    现在一起被丢在了这里。
    像不再得到重视的废弃物件,随手就被扔了过来。
    他像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却看到宋浔南已经要走了。
    宋居伟没有回头,牙关紧咬:养不熟的白眼狼
    许晴在他身后喊了声:老大,你要干什么去?
    宋恒轩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他握着钥匙的手很用力,钥匙坚硬的棱角硌进了掌心,钝钝地疼。连着刚才磕伤的地方都在痛。
    开口时,宋恒轩的声音有些不稳:我去看一眼。
    宋居伟气急了:看?有什么好看的!那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了!
    宋恒轩犹豫了下,还是追了出去。
    好,好,一个听我的都没有!宋居伟没有心脏病也要被自己的儿子们气出病来了。
    所幸宋浔南还没有上车,他正在副驾驶上探身往里面看去。
    宋恒轩没功夫注意这些,他喊住对方:小老三,我们聊聊。
    宋浔南闻言转过头去。
    宋恒轩以为他愿意谈,冷峻的脸色缓了下来:老三,你先跟我回家,把钥匙装起来,别在这里置气,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把钥匙往宋浔南手边递,宋浔南却不接,手插在兜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前大哥。两人动作拉扯间,那把钥匙连着门禁卡摔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
    钥匙圈上小小的玻璃球碎了,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
    哥,你还没弄好啊?车窗被按下,闻今然刚从里面探出脑袋就看到宋恒轩跟宋浔南僵持在了门口,宋恒轩刚才的话他也听了一耳朵,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宋恒轩没想到车上还有别人,身形一僵,到嘴的话怎么都再也说不出来了,生硬的转了话题:这不是你的车?
    他刚才看到门口这辆汽车,下意识以为是宋浔南的。
    宋浔南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你刚才要说什么,继续说啊。
    他故意的。
    宋浔南知道,有外人在场宋恒轩类似于服软的话怎么都不会说出口。他是众星捧月长大,作为长子的宋恒轩比他还要矜贵,何时放下过身段来劝说自己不懂分寸的弟弟?
    他只会高高在上的看着宋浔南作茧自缚,并且后退一步免得脏了自己的皮鞋。
    宋恒轩果然闭嘴了,甚至轻轻皱眉。
    宋浔南看着他僵硬的脸色,笑了:没想好说什么,那就闭嘴,别说了。
    他拍拍闻今然的肩膀:走了。
    宋恒轩眼睁睁看着宋浔南上了跑车,车窗上贴的膜完全遮挡了对方的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宋浔南没有看他,嘴唇动了动,催促闻今然赶紧开车。
    两人在几天之前还是亲密的兄弟,如今只隔了一扇车门,却像天堑将他们远远隔开。
    宋恒轩动了下手腕,手背上被磕上的地方传来一阵疼痛,让他蓦地清醒了下,赶紧敲敲车玻璃,动作间有些焦急。
    宋浔南循声望去,只看到模糊宋恒轩开合的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也没兴趣知道。
    下一秒,车辆离弦之箭般轰鸣着飞驰而去。
    宋恒轩那句话被淹没在了滚滚尾气中:我给你买了礼物,是你喜欢的那款电脑。
    他这句话最终没送到收礼人耳中。
    宋恒轩站在原地没动。
    小小玻璃球里的液体流淌在地上。
    阳光一晒,就蒸发了。
    第10章
    闻今然已经从后视镜中看了宋浔南好几眼。
    他刚刚目睹了全过程,在驾驶座上坐立难安,最后憋不住问了:哥,你真想好了?不会后悔?
    这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宋浔南嘴角带笑,难得轻松,走,想吃什么玩什么,我请客。
    你现在钱都没有我多吧。闻今然小声嘀咕。
    自己好歹还是个富二代,宋浔南还是个大学生,就要开始养家糊口了。自己还跟中介说找好房子看,也不知道宋浔南能不能支付得起房租。
    还行,昨天卖了个软件,卖了宋浔南打开手机看了眼转账记录,卖了二十八万。
    闻今然倒吸口冷气:没听说哥你最近做软件啊。
    他还以为宋浔南得冷静一段时间呢,怎么转眼就化悲愤为动力赚钱去了?
    宋浔南随口应声:昨天太无聊,做出来玩。
    闻今然震惊:一天时间?!你做了个售价28万的软件??
    宋浔南点点头,丝毫不在意这给对方带来多大的心理震撼。
    他毕竟是从三年后重生的,科技这东西日新月异,发展神速。把三年后的技术拿出来运用,对宋浔南来说轻而易举。
    闻今然深吸口气,觉得他应该担忧自己的钱包。
    宋浔南将手肘放在车门框上,眯眼吹着风。
    他刚才想起自己亲生父母的资产还在宋溪手里,不能让他玷污。
    直接找律师来谈吧。
    闻今然偷偷去看他,只能看到宋浔南向后飞舞的发丝,还有半张被落日霞光笼罩的侧脸,一时拿不准宋浔南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将心事藏在心底。
    看我干吗?
    闻今然说:哥,咱们去喝酒吧。
    一醉解千愁,无论宋浔南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闻今然都能想象出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做的就是作为朋友陪在宋浔南身边。
    等改天吧,我一会还有事。
    闻今然:什么事啊,比你快活还重要。
    搬家。宋浔南转过脸来笑,笑容比晚霞还灿烂。
    *
    闻今然本想跟宋浔南一起看房子的,但临时有事,把宋浔南送到中介那里就回去了。
    中介开着车带宋浔南把看好的房子全转了一遍。
    先生,这是咱们今天看上的最后一间了,中介不遗余力地推荐,您看,这房子朝向合适,视野开阔,还是落地窗。地段临近您的大学城,出门就是地铁站和大型购物商场,是咱们今天看得最好的一栋了。
    宋浔南看了一圈,很满意。
    这房子本来是房东买了自己住的,但是孩子在国外买了房把家人接过去了,这才急着出租,价格也合理。
    宋浔南点头:那就这栋,能现在签合同吗?
    当然可以,您随我回趟中介所办好流程,当天就能入住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口出去,摁下电梯键。
    宋浔南刚才听到了对面开门的声音,往旁边一瞥:对门住的什么人,有没有小孩子?
    中介赶紧保证:对门这位先生也是刚刚入住的,目前单身,没有孩子。而且我们房子隔音效果极好,不会扰民。
    宋浔南嗯了声,更满意了。
    他跟着中介回去签好合同,当天就拿到钥匙请了个清洁工打扫卫生,顺便把自己的东西全搬了进去,晚上就住到了新家。
    房子是房东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处处透着家的温馨,沙发上有胖胖的布艺抱枕。宋浔南对这种软软柔柔的东西不感冒,但是盯着看了良久最后还是留下了。
    中介有一点没说错,这里视野确实开阔。
    卧室里灯光柔和,宋浔南洗完澡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倦懒的斜坐在飘窗上看向灯火通明的城市街道。
    楼高22层,远处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将冰凉的玻璃杯抵在额头上,蓦地轻笑一声,笑容浅淡。
    现在,终于有一盏灯是为他自己而亮了。
    白天闻今然问他会不会后悔。
    他的答案一如既往,从不后悔。
    宋浔南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就算磕得头破血流都不会回头。
    ===
    此时的宋家,宋煜清参加完晚宴刚刚回来。
    孙叔早就回去休息了,此时别墅沉寂在了黑暗中。
    宋煜清皱了下眉,进门口啪嗒一声打开了门后的开关。
    灯亮了。
    只不过整个一层空无一人,仅有二楼书房的灯亮着。
    宋煜清去厨房找温着的醒酒汤,翻了半天没看到才想起来宋浔南可能不在家。
    以往宋浔南都会在他晚回家时往厨房上温上碗醒酒汤,有这个习惯是因为宋煜清出去应酬一般少有不喝酒的,而他喝了酒第二天又容易头疼。
    宋浔南表面上看上去跟刺猬一样扎人,但是只有相处久了的宋家人才知道对方也是会照顾人的。那种温柔虽然少表露,但都是带着真心和暖意的。
    可今晚不但别墅里没亮灯,就连醒酒汤都没有。
    这一事实让宋煜清有些心烦。
    他将领带扯下来扔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了几口,勉强压下酒气翻涌的恶心。
    但这只是暂时的。冰凉的液体滚过灼烧的胃,熨贴之后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疼痛。
    宋煜清不管不顾喝光后又倒了杯,端着水上了二楼。经过书房时他没有敲门,而是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恒轩正在伏案办公,他手上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
    今天怎么这么晚?宋煜清懒散的倚着门,下巴点点书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
    宋恒轩可是个工作狂,就连年末最忙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拖拉着事情办不完只能回家处理的情况,一般上班时就准时完成任务了,为此他都可以不吃饭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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