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莫恙后知后觉发现,灵舟上没有吃的,不要说鸡汤炒肉,就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只有隔几天发一次的辟谷丹。
    一天一天下来,让人身心俱疲。
    五日后,就在竹逍要疯了的时候,吴管事终于派人来到了癸字号房。傍晚莫恙回来的时候,发现竹逍和花荣花茂装扮一新,竹逍还擦了唇脂,气色好了很多。
    竹逍离开的时候,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对莫恙道:你就留在这里受苦吧。
    当晚他们就没有再回来。
    其他杂役露出暧昧的笑,打量莫恙,还有人说:这兔儿爷真是有本事,在哪儿都能往金洞里钻,不比我们,生来下贱,当牛做马的命。
    他们消息灵通,知道竹逍和那双子是傍上了同一个人,那人可是内门的精英弟子,吴管事只要避过这阵风,等回到门派后,就又可以高升了。
    第二天干活的时候,癸号房的小头目心知莫恙已经被彻底放弃,没了最后一点顾忌,加之收了竹逍的好处,便骂得越来越狠,最后扭着莫恙的头,让他爬到船桨上去擦灰。
    船桨收回船舱的时候,也离地有两三米高,加上本身的厚度,最上面离地起码有七八米。莫恙爬的很小心,但他毕竟是凡人,身体素质远没有这些引气入体的杂役好,爬到一半双脚都在发抖。
    而且没有安全绳。
    动作快点!小头目在下面怒吼。
    莫恙只能继续往上爬,最后到顶的时候,他双膝紧紧地磕在船桨上,摊开抹布,一点一点擦起来。
    但小头目一直在下面骂他动作慢,莫恙被迫加快速度,咬牙坚持,努力不出一丝错。
    终于他把船桨上端都擦好了,接下来只要站回安全区,让其他人扳动机关,把船桨翻过来,再擦另一面,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莫恙小心翼翼退回安全区,可忽的,他感到天地一阵倒转,身体比意识先反应过来,浑身的血都凉了他本能地用双手紧紧抓住一片船桨的边缘,阻止自己往下掉。
    这个老银币没等他到安全区,直接把船桨翻过来了!
    莫恙直接悬空在了天上,下面离地足有十米,他用了吃奶的力气抓着船桨,手心被割出鲜血淋漓的口子,手指泛青,却还是在一点点往下滑。
    莫恙你在干什么,掰坏船桨,你赔得起吗!
    把机关复原!不然我死之前一定先用灵气切了船桨,到时候你也要滚莫恙用最后的力气往下吼。
    其他杂役有灵力护体摔下去死不了,可他不是!
    小头目暗骂了一声,只能把机关掰回了原位,莫恙被翻转的船桨重新抬起,横在船桨上,大口大口喘气。
    *
    莫恙下来后被小头目打了一拳,好在有旁人拦着,把两人分开了。
    虎哥冷静,要是闹出人命惊动了管事,你我就完了!一个杂役劝道。
    小头目,也就是李虎喘着粗气,阴鸷地盯着莫恙:你给虎爷等着,我还治不了了你。
    莫恙也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第6章 眼泪
    一豆灯火慢悠悠的亮起来,映亮了方寸之地,但它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把它拿起,就被其他人呵斥:
    莫恙,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点灯,赶紧熄了。睡在莫恙旁边的杂役不耐烦地把被子卷到脸上,还睡不睡了!
    莫恙脸色苍白,看着泡了一天污水,伤口越来越糟糕的手心,慢慢下了床。
    他把油灯吹灭了,拿着之前存在背包里的伤药,离开了癸字号房。
    一层也有甲板,而且是三层甲板里最大的,不过在很前面,莫恙抱着药,穿过走廊,小心打开了去甲板的门。
    微凉的夜风卷了他满怀,把走廊里又臭又闷的空气都吹散了。灵舟正对着万里月光,明亮的月色流水一样混在流云里,往弯弯的甲板上扑。
    莫恙看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走到甲板中间坐下,一边吹风,一边借着月光,想给自己上药。
    他觉得自己可聪明,还知道带药上来,现在就用上了。
    李虎在他差点摔下来后,还要他继续干活,莫恙看着自己的手,就像冬天他爱吃的小红萝卜一样,红红胖胖,只是伤口泛着腐烂的白。
    不仅手心,他的膝盖、腿、手臂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左眼眶下骨头那一块也黑了,被李虎打的。
    今天他也没有洗澡,只用帕子擦了擦手脚。
    莫恙慢慢给自己上药,上着上着眼睛就有些湿,却不知道该想什么。
    他想家了。
    莫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在哪里都能狗下去,爸妈说他没心没肺也好,笨蛋心宽体胖,过得快乐。
    可莫恙这时候却想,妈妈知道他在这里受苦吗,她知道他在这里做苦工被人骂吗。
    莫恙记得小时候的一件事,记了很久。他小学发烧生病,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妈妈就在旁边哭着摸他的头,说怎么办啊,要是她老了,不在了,她的宝贝也老了,却没有人照顾,一个人躺在床上受苦,没人管,该怎么办啊。
    稍想一想,她的心都要碎了。
    莫恙那个时候不懂,朝妈妈撒娇要小火车,现在明白了,却只能望着月亮,轻轻抽噎。
    为什么要他一个废物穿越,他只会做题、看小说、打游戏,毕业之后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一顿还能吃三碗。
    莫恙很少伤心,但他真的伤心了,也不会大喊大叫,就默默的流泪,一点声音也不会发出。
    发泄够了,他就45仰望天空,把情绪慢慢收回去。
    但忽的,莫恙还全是水的眼睛茫然地凝在了一点这月亮怎么怪怪的,上面的黑点还带动的?
    莫恙擦了擦眼睛,凝神细看,终于发现了高高的桅杆上,屈膝依靠、喝酒赏月的人。
    主角!
    燕凌云喝了一口酒,低头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
    莫恙觉得自己似乎对上了燕凌云的视线,不过离得太远,他看不太清,也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抬头久了脖子酸,莫恙稍微揉了揉脖子,但就这一走神,桅杆上的身影就消失了。
    莫恙失望不已,他还没蹭上点好感度呢,怎么就走了。
    虽然燕凌云之前在山门狂的没边,但莫恙觉得他不是个小人,相反还挺有原则,自己努力努力,忍辱负重,应该能做个摇旗小弟。
    江湖名他都想好了,就叫波奔儿莫。
    莫恙回到癸字号房,半眯半醒过了一夜,如果不是睡在甲板会着凉,他真想在甲板睡觉,又宽敞又舒服。
    第二天日头刚起来,李虎又叫他们去干活了,而且又把莫恙指派到最脏最累的地方。
    莫恙抿紧了唇,心想,忍一忍,到了秘境,只要多采几株灵草续命,他就回村里做肥皂致富。
    他也只能忍,因为他打不过李虎。
    可就在这个时候,林大管事来到了他们工作的船舱。
    癸字号房的杂役是船上食物链底端,平时不要说大管事,小管事都难得一见。之前吴管事被罚去看一层,已经是十分严重的惩罚。
    众人战战兢兢,不只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虎脑子里转几圈,率先跪下:林大管事饶命,昨天都是莫恙这小兔崽子办事不力,才弄坏了船桨,不管我们的事啊!
    林大管事皱眉:什么有的没有。
    李虎却愣住了,林大管事不是为这个来,还能是为哪个来?昨天他亲自去查看了莫恙挂过的船桨,虽然刮了点痕迹,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林大管事懒得理会这些杂役的弯弯绕绕,路过他,直接停在了莫恙前面:你跟我上去一趟,不用在这干活了。
    癸字号房的人不约而同都看了过去,目光里有嫉恨,有羡慕,眼睁睁看着莫恙跟着林大管事离开。唯有李虎,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莫恙忐忑的跟在林大管事后面,他以为上到二层就够了,却没想到他带着他直接往三层走去。
    你不用紧张,林大管事声音传来,是好事。
    莫恙松了一口气。
    凌云房里缺一个端茶送水,近身侍奉的童子,今日我看了一圈,你看着最顺眼,所以便把这个机会给你。不过事先说好,端茶便端茶,不要把吴龄那里不入流的手段搬上来。林大管事嗓音微沉。
    吴龄就是吴管事,燕凌云最厌恶营营苟且、男娼女盗之事,最看不起自轻自贱之人。别人他不管,自己身边是容不下的。
    林大管事说得都是诚恳话,莫恙从峰回路转的惊喜中回过神,乖巧的点点头。
    日出你便来三层侍奉,日落就回去,我已经提前交代下去,护卫不会为难你。
    两人上了三层,三层的布置明显和下两层不是一个层次,铺地的木头皆是上等的灵梨花木,墙壁边竖着长信宫灯,不过雕塑的侍女托举的不是普通灯火,而是海底人鱼熬炼成的灯油,又香又亮。
    走廊的帷幔拂起,外面是柔和明亮的天光。
    莫恙甚至发现,墙壁的木头镶嵌着碎晶,有一点光便会反射,所以三楼长廊尽管深,却一点也不显压抑。
    林管事带他来到最左边的房间,这里虽不是最大的,但靠着边,有很多窗户,视野开阔。
    凌云世侄,人已经带来了。林管事说。
    里面传来青年低沉却利落的声音:世叔进来吧。
    他声音算不上低哑,声律却微微与旁人有所不同,口音十分的雅正,却不突兀,像天生带着的一样。
    林大管事推开了门,把莫恙送进去后,就道有事,匆匆离开了。
    只留下莫恙一个人对着燕凌云。
    燕凌云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身上的傲气很盛,一举一动都透着种凛冽的味道。他正在写字,除了练剑打坐之外,他每日都会花上半个时辰写字凝心,效果斐然。
    莫恙在一边观察他。
    燕凌云放下笔:倒茶吧。
    莫恙赶紧去泡茶,他还是会泡茶的,不过仅限于会,再精就没有了。燕凌云也不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于他看来,水就是水,做成何样都是水。
    莫恙泡好茶,想端给他,但茶杯没有把柄,他手心又有伤,因此乍然端起来,被烫得一缩手。
    茶杯掉下去,洒了大半。
    莫恙本能把手指含进嘴里吐气,又后知后觉慌忙用袖子擦桌子。
    燕凌云皱眉:下去。
    莫恙退后了几步,惴惴不安,不过燕凌云没有惩罚他,只让他在旁边站着。
    燕凌云收好纸,问莫恙:你叫什么名字?
    莫恙。
    哪里人士?
    唔,莫恙想了一下,就是沂水城附近望水村的。
    剩下的燕凌云便不再问了,莫恙年龄一望便知,约莫十六七岁,而被选上做杂役的,天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观莫恙周身气机,没有半点灵力波动,连引气入体都没有达到。
    还这么小,燕凌云心想。
    那偶尔走错弯路,也是寻常事。
    今日你便记住我的日常起居,除了卧室之外,其余都随你打理。燕凌云缓和了语气,柜子后有上品伤药,自己拿来敷吧。
    莫恙微怔,然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主角真好,他竟然穿到一本伟光正起点文里了吗?
    莫恙乖乖去开了柜子,找到了金疮药。这些都是伤药不是丹药,但显然也是带品级的,闻起来药香味浓郁,莫恙轻轻抹在手心,原本一直钝痛的伤口,马上就变得凉丝丝的,舒服多了。
    他的眼睛都弯了,又快乐起来。
    *
    燕凌云看上去冷,但意外的好相处,练完字后,他就去内室打坐修炼了。莫恙更加自在,从站在外面,变成偷偷坐在角落摸鱼。
    这一天难得的轻松愉快,莫恙借着阳光做手势玩影子,把手变成鸟又变成猪,很小声地里哼着歌。
    夕阳西下,他就可以回去了。
    虽然还住在一层,但莫恙很明显的发现,周围人都不敢正眼看他了,就算路过,也是匆匆擦身而过,生怕碰到他。
    癸字号房的人更夸张,不仅睡在他旁边的人换了位置,给他留了好大的空白,就连他洗澡,都有人自告奋勇给他提水,还在浴室用麻布给他单独围出了一块区域。
    莫恙洗了那么多天大澡堂,忽然多出一个独卫,还挺不习惯的。
    夜里睡觉打呼声都小了。
    睡前李虎一直想找机会跟莫恙说话,脸上还挂着僵硬尴尬的笑。
    早知道莫恙能傍上燕凌云,他作什么死去收竹逍的钱!这下好了,得罪了个大的!李虎心里暗恨,仅仅一天,莫恙被选去侍奉燕凌云的消息就传开了,燕凌云那是谁,下界无双的天才,留情剑派首座师兄,还是掌门钦定的继承人。
    他虽是孤儿,可从小由掌门抚养大,单金灵根,悟性奇高,三岁入道、十二岁练气十层大圆满、十四筑基、二十化元、如今二十七岁,已经化元后期巅峰,距离金丹一步之遥。
    更恐怖的是,他筑基就领悟了十万中无一的剑意,有传言他是天生剑体,剑道天赋不可限量。
    渺渺人世多少人,一辈子都蹉跎在练气,筑基无望,朝生暮死。
    燕凌云是真真正正的天纵之资。
    李虎越想越绝望,莫恙却不想理他,自己蒙头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了。
    第7章 叶秋水
    第二天天刚亮,莫恙就摸着床铺起来了,云海上已经泛起了金光,他洗漱过后,就小跑去了三层。
    莫恙觉得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但燕凌云比他起的更早。他到的时候,青年已经在三层的甲板上练剑了,而且已经练了好一会儿。
    三层风声涛涛,云外万丈霞光,云下千丈裂谷,燕凌云一身白衣似要腾空而起,剑法慷慨激昂,如天河倾泻,瀑布奔腾,凝练成白色的清光。
    但他的剑招其实并不复杂,莫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察觉出他练的是基础剑招,不过环环相扣,又快得惊人,所以让人一时没看出来他在重复。
    擦着边进房间,莫恙很认真的泡了一壶茶,然后用托盘托着,回到了甲板。
    刚好燕凌云练完,就自然走过来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出门在外修炼不便,他练剑的时间也被压缩了,就日出这一会儿。
    因为茶水温度刚好,他就又倒了一杯。
    莫恙乖乖端着,视线落到了青年的手上。主角的手当然是好看的,又长又有力量感,骨节分明,倒茶的样子都潇洒的不得了。不过手指上很多老茧,来证明他的日夜苦修。
    回去吧。燕凌云说,把剑拿在手上,走在了前面。
    稍微整理仪容后,就是练字。
    莫恙无聊的在旁边看着,站得腿酸,又不能坐,就悄悄靠在柱子边,心里神游。
    但忽的,燕凌云问他:你可识字?
    莫恙回神,点头:我懂的。
    燕凌云嗯了一声,又说:柜上有书。
    莫恙怕会错了意,小心翼翼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看吗?
    燕凌云:可以,不用在这里干站着,有需我会叫你。
    他一向独来独往,在留情剑派主峰结庐而住,日子清苦惯了,一蒲团一木床足矣,懒得叫人侍奉。
    那夜他对月饮酒,却发现少年哭的可怜,一时动了隐忍之心,才叫他上来。
    他并没有要莫恙如何如何侍奉,如果莫恙能自己打发时间,他也不想拘束。光阴如梭,怎能浪费。
    至于收做炉鼎,那更不可能,燕凌云思忖,他对美色不感兴趣。
    *
    莫恙得了话,就美滋滋去书柜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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