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天一天过去,头领部落这边都暂时没有死亡病例。有病情严重的,可依然还活着。每每想到次,缪什卡的手都忍不住颤抖。是因为穆大师吧,是因为有穆大师,所以他们扛过了第一天。
    泰瑟尔刚走出帐篷,对讲机就传来了有人要通话的嘶嘶声。他打开对讲机,里面传来阿必沃焦急的声音:阿父!阿蒙达发热了!
    泰瑟尔握紧对讲机拔腿就往朵帐跑,刚跑出去没几步,又猛地停下。想起穆仲夏的叮嘱,他先紧急联系额松。
    阿蒙达发热好似是一个信号,紧接着不久,赫索伦也发热了。得到消息的穆仲夏当机立断,让泰瑟尔带人在泰拉逽的朶帐旁边搭一个组合小朶帐。就是一个朶帐套一个朶帐,每个朶帐的面积只要3到4个平米即可,就像套房一样。每个小朶帐(套间)有单独的门,但整体上又是一个大朶帐。穆仲夏把他的意思详细告诉给泰瑟尔,问泰瑟尔有没有技术难度,泰瑟尔表示都交给他。
    赫索伦发热,塔琪兰当场就崩溃了。穆仲夏一边要安抚她,一边要快速吩咐下去怎么照顾两个孩子。阿蒙达和赫索伦先一起集中在阿必沃的那个朶帐,照顾赫索伦的两个海奴也集中在那里,阿必沃单独隔离在两位阿父的朶帐。
    穆仲夏给自己灌了两杯浓茶提神,从塔琪兰的术宝箱里翻出她放在朶帐里的所有草药,一边在脑袋里复述这些草药的药理。结合自己上辈子的那一点中药药理学还是他得病之后自学的再挑选出这里的与之相近的药理习性的草药,穆仲夏在纸上配比新的汤药。这种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先进的西医,没有消炎药,没有治疗痘疮的合适的外用药,他们手里的草药是目前用药的唯一希望。但草药应该用多少分量,穆仲夏不是中医,他也只能自己估量着来。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穆仲夏还有心情调侃一下自己,自己上辈子是农学老师,还生了那样一场罕见疾病,为的是不是就是穿越这一场?
    塔琪兰这个时候已经废了,见不到赫索伦,不知道孩子的情况,她完全没心思做别的。穆仲夏也没有埋怨她。塔琪兰当时对不能生育的耿耿于怀与怀孕的执着他一直看在眼里。赫索伦出生后,塔琪兰是如何亲力亲为的照顾赫索伦,他也是了解的。说赫索伦是塔琪兰从那一段悲惨的感情中彻底走出来的救赎也不为过。赫索伦现在病了,塔琪兰承受不住煎熬完全正常。
    穆仲夏由着塔琪兰借助对讲机从照顾赫索伦的海奴那里不时了解赫索伦的情况。耶合仍旧在发烧,但确实没有昨天烧得那么厉害。弟弟也病了,耶合很自责,她觉得是她传染给了弟弟。穆仲夏写完了他认为最合理的草药用量配比,联系额松,让她把用量详细记下来,继续熬药。没有症状的,用量减半,10岁以下的孩子,用量按照1/3;10到15岁的孩子,用量也是减半。反正儿童用药不能和成人比,虽然穆仲夏挑选出的药草都是很温和的,但他也确实不是真正的医生,不敢对孩子随便用药。敢用1/3也是基于草药的药理性和帝玛塔儿童先天的强壮体质。而没有发病的孩子,穆仲夏还是要求不要给他们喝汤药,以营养药剂为主。
    交代完额松,穆仲夏就听到塔琪兰说话:阿蒙达身上开始起红疹了。
    穆仲夏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闷地点点头。他很担心阿蒙达,但塔琪兰已经崩溃了,他必须稳住。他也可以想见泰瑟尔现在是多么的心焦。
    穆仲夏回头,就见塔琪兰在哭,他想了想,没有去安慰。这种时候越安慰,塔琪兰只会越伤心。下意识地去看耶合,就看到她背对着他们躺着,露在外的肩膀在发颤。穆仲夏起身走过去,蹲下一看,却看到耶合咬着被子,在无声地哭泣。
    穆仲夏心窝酸痛,他戴上消过毒的手套拿了手帕给耶合擦泪,嘴里却是对塔琪兰说:我觉得,痘疮这种疫病对儿童的传染性要高于成年人。成年人身上染上了病毒,但只要自身免疫力足够强,不一定会有症状,可能过几天染上的病毒也会自行消失。可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身体的各项器官本身就还在生长阶段,自身的免疫力也没有完全成熟,所以对成年人没有什么效用的病毒落在他们身上,就可能会引起严重的疾病,疫病病毒更是如此。
    穆仲夏真的是越看痘疮越觉得就是严重一点的水痘。塔琪兰擦着眼泪,看了过来。耶合也扭过身体,渴望地看着穆阿坦。希望穆阿坦告诉她,弟弟生病不是因为她。
    穆仲夏用艾草水拧了毛巾给耶合擦脸、脖子和手,继续说:这一次的痘疮疫病,应该是有成年人身上携带了痘疮病毒,因为自身没有症状,这种病毒就潜伏了起来。所以才会先从耶合这样的孩子身上先表现出来。但再可怕的病毒,我们也能消除。现在整个部落上下都在严格消毒,孩子们的痘疮病毒发出来,对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塔琪兰带着哭腔反问:能有什么好处?
    穆仲夏回过头:我认为,得过痘疮的人对痘疮会有免疫力。以后哪怕才爆发痘疮疫病,也不会再被感染上。
    塔琪兰一脸的震惊,就是耶合也忘了哭泣。
    穆仲夏蹙眉: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
    痘疮这种类似于水痘、天花的瘟疫,显然应该也具有水痘、天花那种得过之后就免疫的结果才对啊!
    塔琪兰呐呐,她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关心过。或者说没有术法师会关心这种事。穆仲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马上抓起手边的对讲机就联系泰瑟尔。泰瑟尔正带着人搭建穆仲夏要求的朶帐,对讲机响了他马上走到一边去接听。
    泰瑟尔!
    里面传来穆仲夏的声音,令焦躁的泰瑟尔的顿时冷静了许多。
    仲夏。
    泰瑟尔,部落有没有得过痘疮的族人?
    有。
    我认为,得过痘疮的人对痘疮的免疫性要高于没有得过的,更可能不会再被感染。你和头领商量一下,组织这些人去照顾已患病的。如果他们仍旧害怕,也不要强迫。另外,这件事你也告诉伊甸和威尼大部那边,他们带来的人里如果有以前得过痘疮的,可以出来帮忙。
    泰瑟尔对自己的拿笯十分的信服,当即就说:我去找头领。
    泰瑟尔,阿蒙达会没事的。医护人员把阿蒙达送过来时,顺便让他们把咱们家里的营养药剂都带过来。还有家里的草药,我会告诉阿必沃带哪些,让他提前准备好。
    我知道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你也是。要按时喝药汤和营养剂,保证自己的身体足够强壮才行。
    嗯,我会的。你也是,多吃饭。
    嗯。
    两人都很想见对方一面,但也心知现在不行。没有再浪费泰瑟尔的时间,穆仲夏先结束了通话。泰瑟尔看着手里的对讲机深吸了一口气,去见头领。
    得过痘疮的人可能会对痘疮免疫?得到来自寨拉穆部落的通知,奥拉大公的眉目间是深思。想了想,他用对讲机联系缪什卡,直接就问:缪什卡头领,你们是从哪里得出,得过痘疮的人很可能不会再被痘疮感染的这一结论的?
    缪什卡没有隐瞒:是穆大师说的。
    奥拉大公眼神深沉:穆大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缪什卡:穆大师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我们相信穆大师。
    奥拉大公只觉得胸口一股气上不来又下不去。也不能怪这个世界的人不清楚,得过疫病的人下一次遇到疫病第一个反应绝对是远远的躲开,而不会仗着自己曾经得过而主动凑过去。穆仲夏之前就认为这个世界的人更重视术法师研究出来的药剂,对专业的医学反而关注很少。也因为他们过于相信药剂,反而阻碍了医学的正常发展。
    在上辈子的古代都知道得过天花的人不会再得天花。可这个世界的人却没有就疫病这种可怕的疾病做更深入的了解。他们认为术法师研究出来的药剂不能治疗疫病,那疫病就是无解的,得了疫病就只能等死。哪怕侥幸活下来,那也只能是幸运。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对于穆仲夏的这一可谓是天方夜谭的结论,奥拉大公始终拿不定注意。他带来的人中当然有得过痘疮的,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不愿意拿自己人的生命来冒险,就仅凭一句穆大师说的。
    奥拉大公这边没有准信,威尼大部那边带来的人中有30多个都是以前是得过痘疮的,集中在随行人员中,机械师和术法师中只有两个中年男性年轻时得过痘疮。这两个人塔琪兰让他们呆在朶帐内照顾好自己和同伴,其他人塔琪兰一声命下,要他们出去帮张。
    这些人虽然胆战心惊,但他们下意识地对机械师和术法师的尊重,让他们不能违背塔琪兰的命令。这30多个人里,塔琪兰分出了一半的人去找威尼大部这边染病的机械师和术法师,孟日和乌云琪大师那边分别分过去2人。威尼大部这边多了30多个帮手,还是以前得过痘疮的,寨拉穆部落这边相对减轻了一点负担。
    缪什卡不理会奥拉大公愿不愿意割爱。头领部落送信的战马又一波波地派出去,把这件事通知下去。亚罕有不少以前得过痘疮后侥幸活下来的。穆大师说了这样的人可能会免疫,他就相信!
    第二百零七章 你在吗?
    半天的工夫,穆仲夏要求的套间朶帐就搭建好了,一共有9个小房间,这是能搭建的最大的朶帐了。其中6个房间用来安置病患,另外3个分别用作储物间、治疗间和休息间,也都是按照穆仲夏的要求。等整个朶帐全部消毒完毕后,阿蒙达、赫索伦、耶合还有另外3个同样染病的孩子被紧急送了过来。
    阿蒙达被送过来的时候,坠在后面的泰瑟尔和穆仲夏见了一面。穆仲夏全身喷了消毒水,在户外的低温中,斗篷上残留了一颗颗冰粒。阿蒙达被送入了朶帐,穆仲夏遥遥看着戴着口罩的泰瑟尔说:阿蒙达交给我,你去忙你的。阿必沃就在朶帐里隔离,他说他自己会去种植朶帐摘菜吃。
    泰瑟尔:我知道,你照顾好你自己。阿必沃那边只要他没有发热,泰瑟尔和穆仲夏都不必特别管他。
    两人眼里对对方的担忧在空中纠缠了一番,穆仲夏转身大步进了隔离朶帐。今天,他和塔琪兰就搬到这边来。泰拉逽的朶帐也进行一次更全面的消毒。泰瑟尔目送穆仲夏进了隔离朶帐后这才离开,继续带人搭建套间朶帐。这样的朶帐用来隔离确实方便。
    傍晚的时候,古安哭着联络穆仲夏,丽雅和穆沙吉也发热了。穆仲夏把储物间里的东西转移到旁边泰拉逽的朶帐内,把休息间也空了出来,联系医护人员去古安那里把两个孩子接过来。泰拉逽的朶帐已经消毒完毕,穆仲夏和塔琪兰就辛苦一些,晚上留一个人在这边值班,另一个人过去那边休息。穆仲夏也没让医护留人在这边,现在医护人员不够,他和塔琪兰暂时还忙的过来。羽口整口兮口理口。
    又给自己灌了两大杯浓茶,穆仲夏在治疗间里熬药。送过来的几个孩子都陆陆续续开始出疹子了。穆仲夏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帝玛塔的孩子,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别的孩子要强,他们一定能顺利挺过这一关的!
    通旭在得知自己的两个宝贝出现了发热症状后就立刻赶回了朶帐。两个孩子被送去了穆哥那里,古安一个人在朶帐内还算是平静,不停告诉自己有穆哥在,丽雅和穆沙吉一定能活下来。可一见到冲进来的通旭,古安死死压抑的恐慌就再也压不住了。
    通旭还没来得及询问,古安就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通旭通旭丽雅和穆沙吉发热了我害怕,我害怕
    通旭只顾得上拉下捂着口鼻的围巾,眼圈红红地说:没事的,丽雅和穆沙吉一定没事的。有老师在,老师一定能让我们的丽雅和穆沙吉平安的
    通旭也害怕,可他现在是丈夫、是父亲,他如果也吓得软了手脚,那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该怎么办?
    通旭一身的84消毒水的气味,可古安不仅不觉得难闻,反而希望整个部落都能弥漫这样的气味,这样她的孩子可能就不会被传染了。
    通旭抚着古安的后背,安抚她说:你在家里等着,我去老师那里看看孩子。
    古安不哭了,反倒担忧了:穆哥说,不让我们,过去。
    通旭:我没事。他扯扯自己的斗篷,你看,我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病毒靠近不了我。病毒这个词当然是跟穆仲夏学来的了。
    古安想要通旭去看看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又怕通旭也被传染上,左右为难。通旭再安抚道:老师也说了,孩子更容易被传染,我就在窗户边看看。放心。
    古安:那,那你戴好口罩,不要靠太近。
    好。你在家等我。
    古安的眼泪流了下来,却摇摇头:你去忙你的,我没事的。
    部落里现在只有通旭、乌哈根和穆希会制作84消毒液,古安再担惊受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拖通旭的后腿。通旭也知道他是不能休息的,自己的女人这么理解支持自己,还是在两个孩子都被传染上的时候,通旭又感动又自责。自责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把家里的事情,两个孩子的抚养交给了古安,这种时候却又不能陪着古安,也不能近身照顾孩子。
    通旭握住古安的双手:相信老师,丽雅和穆沙吉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家里,就交给你了。
    古安流着泪用力点头。
    吻了吻古安的嘴,通旭蒙好口鼻,出去了。
    朶帐内,年龄最小的赫索伦、丽雅和穆沙吉在哭。发烧、起疹子,还要喝药,对年幼的孩子来说哪个都是会令他们大哭不止的难受。阿蒙达、耶合和另外两个被送进来的孩子都是10岁左右,很懂事。穆仲夏跟他们说身上再痒,也不能抓,他们也能忍住不抓。穆仲夏看的是又心疼又心酸。
    赫索伦哭闹的时候有塔琪兰。丽雅和穆沙吉这边穆仲夏一个人顾不过来。他索性用兽皮和布做了一个兜子挂在身前,再把体重最轻的丽雅放在里面,再带着丽雅一起照顾穆沙吉。可能是见到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妹妹了,穆沙吉的情绪缓解了许多,不过除非睡着了,不然醒着就还是会哭。
    通旭来到朶帐附近就被拦了下来。阿蒙达几个孩子在的朶帐附近都被化成了禁区。通旭用对讲机联络老师,听到对讲机里明显是穆沙吉和丽雅的哭声,他难受极了。
    孩子们会没事的,放心交给老师。他们刚喝了药,所以才会哭,你也知道药很苦。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老师温柔的声音,通旭的眼泪涌出,急忙擦掉。
    老师,丽雅和,穆沙吉,就交给,您了,我去,工作室。
    交给老师吧,你自己也不要累坏了。
    我知道。
    凝视了几秒儿子和女儿所在的朶帐,通旭转身,大步离开。朶帐内,刚被喂完药的穆沙吉和丽雅哭累了,在穆仲夏的轻拍下一前一后睡了。穆仲夏把丽雅从兜子里慢慢抱出来,放回她的小病房睡台上,随后去了阿蒙达的病房。
    穆阿父。
    穆仲夏过去摸了摸阿蒙达的额头,还是滚烫。原本健康的小脸被烧得不正常泛红,眼睛也烧的亮汪汪的。穆仲夏用究竟消毒了手,拉开阿蒙达的睡衣,身上的疹子比之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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