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他身上,风落在他身上,雪也落在他的身上。
    少年身形萧瑟挺拔,迎着风雪而立,单薄的却又似松柏那么顽固,眼睛也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
    林悄悄叫他不要再来了。
    他说好的。
    过了半个月,他还是来了。
    时闻野好像对她也没有了耐心,用力掐着她的腕骨,满眼的红血丝,压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是不是真的要我滚?”
    林悄悄撇开了脸,心脏又开始痛了,氧气经过喉管将嗓子割得生疼,她用力挤出一个字:“是。”
    少年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慢慢讥讽似的笑了起来,他盯着她脸颊上的泪痕,红着眼发了狠:“滚就滚。”
    他咬着牙,想把擦掉脸上的泪又忍了下来,“这世上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从那天之后。
    时闻野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滴——”出租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林悄悄,她看了眼渐渐黑沉的天色,权衡之下选择了打车。
    林悄悄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过着无聊但是随和的日子。
    偶尔,她会点开时闻野的朋友圈看看,当然是一无所获。
    林悄悄承认她有私心,做不到对前任完全不好奇,也会想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有了新女友。
    但他并不热衷发朋友圈,即便是没有设置时间权限,也找不出一条朋友圈。
    天气预报说苔青市即将有暴风雨过境,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林悄悄上了几个夜班,日夜颠倒后难得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这天下班看着忽然下起的狂风暴雨,愣了一会儿。
    早上出门还是大晴天,这个天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变得比翻书还快。
    暴雨如注,乌云从远处倾轧,天色阴沉。
    林悄悄在一楼大厅里等了会儿,雨势依然凶猛,打车软件上排队也排上许久。她迟疑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懒散的,带着点揶揄。
    “林医生?”
    林悄悄闻声回头,目光一顿,她下意识抿直了唇线。
    时闻野低垂睫毛,神色平静温和,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雨伞,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衫,勾勒着男人优越的身材,窄腰肩宽,腿长又直,冷肃的五官透些秀气的清冷,他歪了下头,懒洋洋开腔问:“下班了?”
    林悄悄攥紧手指,“嗯。”
    她还没问,男人主动作答:“我刚送人来医院,顺便送你一程吧。”
    林悄悄本想客套,听着大厅外被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时闻野的车停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库,还是上次那辆车。
    一路沉默无言。
    开到半路,林悄悄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他报地址了。
    时闻野以为她还住在采薇巷,刚才就没有过问。
    巷口和从前相比依然没什么变化,葱郁的树,干净的旧房子。
    打开车门,一阵凛冽的寒意。
    风中夹着暴雨袭来。
    时闻野撑起雨伞,对她抬了抬下巴,“走吧。”
    林悄悄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肩膀,表情有些不自然,风大雨大,男人手里的雨伞一大半都朝她倾斜,不动声色为她挡住了风雨。
    自己的肩膀,不知不觉被雨水浸透。
    白色棉质t恤宽松套在身上,下摆被风掀起一角,腰腹间的肌肉线条清晰明显。
    林悄悄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穿的这么少不会冷吗?
    时闻野的外套落在了车里,穿的很单薄,冷倒是没觉得多冷。
    只不过短短的一段路。
    他身上的衣服就湿的差不多了。
    时闻野将她送回家门口,看见她进屋之后,还在门口的屋檐下站了片刻,微垂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悄悄关上门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长时间紧扣在掌心的指甲,缓缓松开,掐出几个月牙印。
    她背靠着门,没有急着进屋。
    世界安静,唯有暴雨砸在地砖上的声音。
    冰冷的潮气贴着她的皮肤,她有点冷。
    林悄悄正准备进屋,院门响了几声。
    笃笃的很有规律。
    她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提起精神拉开了门,有几分诧异:“还有事吗?”
    时闻野身上的t恤已经湿的差不多,他掀了眼睫,抿唇淡道:“忘记带钥匙了,能不能在你家躲个雨?”
    林悄悄迟疑几秒,问道:“你外婆不在家吗?”
    时闻野淡然道:“不在。”
    犹豫许久,林悄悄松了口:“你进来吧。”
    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了。
    时闻野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客人,进屋换好鞋子后,直接开口问她:“你的房间在哪儿?”
    林悄悄还没问他想做什么,时闻野淡定道:“衣服湿了,我想借用下你的房间擦擦。”
    林悄悄望着他身上的衣服看了会儿,垂下了眼:“你去洗手间。”
    时闻野点点头:“我就是这么个打算。”
    林悄悄无奈只能带他去二楼,自己的房间。
    她最近太忙,就算是休息也很少回家。
    房间没怎么住,依然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有淡淡的香味。
    时闻野被她推进狭小的洗手间,一会儿问有没有干毛巾,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吹风机。总之事情多的很。
    林悄悄被他烦得不行,从衣柜里找出干毛巾给他送进去。
    时闻野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腕,伸出脚顺便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他身形高大,冷冽的气息缓缓朝她压了过来。
    林悄悄被他逼得贴着门,扭过了脸。
    时闻野忽然间笑了声,“你别紧张。”
    林悄悄反驳:“我没有。”
    时闻野:“好吧,你没有。”
    很敷衍,像是在哄人。
    男人叼着t恤的下摆,腰腹上的人鱼线清清楚楚,流畅的线条比起少年时期更有让人遐想的张力,黑色的长裤,腰间扣着皮带,金属扣显得色气无比。
    他低头,睫毛轻垂,鼻梁高挺,近在迟尺的五官越看越好看。
    他漫不经心擦去身上的水珠,等整理完自己,抬眸看了眼少女,忍不住闷笑了声,“你躲什么?”
    林悄悄否认:“我没有躲。”
    时闻野轻啧了一声,“没躲你看啊。”
    他的气息压得很近,呼吸撩过少女的耳侧,“想摸也能摸。”
    林悄悄深呼吸,反击道:“谁要摸你。”
    时闻野回道:“那还挺多的。”
    他似乎沉思了那么会儿:“数不过来。”
    楼下忽然有声音传来,林凤看见女儿的包和鞋,才知道她今天回了家。
    上楼敲了敲她的门,“悄悄?”
    林悄悄后背紧绷,含糊回答:“妈,我在洗手间。”
    林凤没进她的卧室,“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忘了。”
    “我去做饭,等好了叫你。”
    “好。”
    林悄悄推开时闻野,走出洗手间,又有点凶的走回他面前,“你别发出声音,就在这里老实待着。”
    时闻野没意见,他笑了笑,眼尾漾着勾人的神色,“林医生这是要金屋藏娇?”
    林悄悄气红了脸,不再理他,下楼去帮她妈妈准备晚饭。
    时闻野在卧室里待得无聊,顺便擦了擦头发。
    他这才有空看手机,未接电话有几个,微信消息也有不少。
    时闻野选择性忽略不重要的消息,没有回复。
    群里面已经聊了不少。
    江措把时闻野的群昵称改成了——人间渣男时闻野。
    他挑眉,顺手改了回来——纯情处男时闻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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