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野拧紧碘伏的瓶盖, 漫不经心开了腔:“我可以帮你考。”
    林悄悄:“你真幽默。”
    时闻野:“我也可以帮你把成绩表偷过来, 偷偷改成及格分。”
    “……”林悄悄咬唇, 过后很客气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时闻野挑眉:“没事, 举手之劳。”
    医生上完洗手间回到医务室,推开门就看见床边的两个学生。
    他当即也没多想,按照惯例询问:“哪儿不舒服?”
    时闻野帮她回答:“她摔着膝盖了。”
    医生解开纱布看了眼,“不是很严重,过两天就能好。”
    说完拿出一瓶新的碘伏,还有一袋干净的绵团,“回家多擦了两遍,记得不要碰水。”
    林悄悄乖巧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时闻野顺手扯过一个干净的塑料袋,装好了药,垂眸看她,问:“回教室?”
    林悄悄点点头:“嗯。”
    时闻野垂眸扫了眼她的腿,“我背你?”
    林悄悄连忙摆手,“我能走。”
    她真的就只是刮破了点皮,涂了碘伏后已经没有起初那么痛。
    时闻野伸手去扶她,医生还看着他们两个,林悄悄的胳膊下意识往后藏了藏,时闻野一声不吭抿直了唇,缓缓收回了手,双手插着兜,当做无事发生。
    穿过医务室的走廊,林悄悄忽然间停了下来,时闻野的脚步也随着她停在了原地,“怎么了?”
    林悄悄犹豫半晌,伸手指了指套在他腕间装着药的袋子,“我的药。”
    时闻野这会儿没有刚才在医务室里那么好说话,薄唇微掀,不咸不淡开了口:“我给你拿。”
    林悄悄怕被同学看见,怕从他身上得到的那些关注,还有别人猜忌的眼神。她不想要活在目光中心。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怕累着你。”林悄悄生拉硬扯出这句话,吐字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虚。
    时闻野扯起了个淡淡的笑,轻描淡写堵住她说的话:“放心,累不死。”
    林悄悄:“……”
    亏得体育课间,走廊和教室的同学都不多。体测结束后男生一窝蜂跑去篮球场打篮球,女生绕到开足了空调的食堂二楼咖啡厅。
    林悄悄跟在时闻野的身后,埋着头走路差点撞到了他的背,她讪讪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又抬头望着他的背影。
    他只有在体育课才会换上运动服,白色的宽松短袖,白色的发带。林悄悄其实特别、特别喜欢他戴着发带的样子,额前落下几缕乌黑柔软的碎发,乖戾帅气,平易近人许多。
    两个人经过别班教室窗外的时候,坐在窗边的同学视线几乎跟着他们移动。时闻野走在前面,林悄悄跟在后面两三步远的距离,看起来并不亲密,但是落在别人眼里,偏有种无法形容的和谐。
    如果非要用四个字来描述,就是——
    天生一对、男才女貌。
    学校里传说的门面和他们班班花,前脚后擦肩而过的画面,都万分登对养眼。半点风吹草动,都是接下来半个月的八卦谈资。
    “太子爷的女朋友?”
    “不一定吧。”
    她们躲在书堆后面小声嘀嘀咕咕,压着嗓子偷偷议论,不敢太明目张胆开小差,躲不过老师的法眼,还会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一班体育课,估计是凑巧一起回教室。”
    “啊?可他们看起来就像男女朋友诶。反正时闻野一定是在谈了的。”
    女生附和:“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命好了。”
    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教室也显得突兀。
    老师在讲台上假咳了两声,讲桌下面的学生顿时像夹着尾巴的老鼠,老实了几分。
    一班的教室里没人。
    时闻野进教室后顺手开了风扇,林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紧张就开始喝水,杯子里的温水早上就被她喝完了,她拿着空杯子,装模作样的假喝。
    过了几分钟,陆续有同学回教室喝水。
    男生个个满头大汗,手里的篮球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差点砸到人。
    喧嚣吵闹的教室,终结在程年远拿着卷子进门的瞬间。
    程年远看见他们这幅老实样子都想笑,“只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们。”
    有人扯着嗓子大声的哀嚎:“老师,我们不想听。”
    程年远呵呵的冷笑:“最后一门历史卷子刚才改完了,全年级的总分排序也已经出了名单。”
    没人想关心月考成绩。
    听得多了真的要伤心了。
    程年远每次看见他们懒懒散散的样子都恨铁不成钢,想用棒槌把好好学习四个字塞进他们的嘴巴里,咽下去之后再牢牢记住。
    他在公布成绩之前像个叭叭的喇叭开始说教:“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要以为自己家里条件好,就能随便混日子,说句难听的话,以后家里出了变故,你们有能力好好生活吗?”
    这个年纪的男孩,叛逆到觉得全世界都是他们的。
    有人冒出来顶嘴:“老师,没关系啊,家里破产还能进厂打工。”
    底下哄堂大笑,又有人附和:“宇宙的尽头是电子厂!”
    程年远扯都扯不过他们,被反将一军,脸色气得青白交措,“看你们知道自己的成绩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这次月考,年级前十我们班占了三个,还不错,但是——”程年远的话忽然拐了个弯,“年级倒数十名,我们班占了八个,你们真给高一(1)班长了脸,了不起。”
    程年远让历史课代表把卷子发了下去,南华的传统是不公布全校前五十后面的名次和成绩。
    “我们班的林悄悄是这回考试的年级第一;时闻野年级第三;刘新杰年级第七,分差都不大,第一和第三也就差了0.5分。”
    “大家要向他们学习。”程年远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时闻野上课也不好好听,课后还目无法纪:“咳咳咳,向林悄悄和刘新杰学习就够了。”
    陆北撞了撞时闻野的胳膊,“你不是会算分?这次怎么考了个第三,你没认真吧?”
    时闻野转着手里的笔,挑了挑眉,语气有点暴躁,“她坐在我前面我怎么认真考啊?”
    “草了。”陆北感觉自己像是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的狗粮,对他竖起大拇指:“666。”
    *
    月考结束后所有人的精神都得到了松懈。
    林悄悄拿到了南华发的月度奖学金,五千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周五去班主任的办公室领取了奖学金,是用白色信封装好的现金。
    林悄悄回家后就把钱给了她妈妈。
    林凤给女儿留了五百,林悄悄把这五百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存钱小猪里,她的存钱罐已经慢慢鼓了起来,里面是她日积月累存下的小金库。
    周末的两天,林悄悄去她妈妈上班的杂货店里帮忙整理杂物,两天赚了三百块钱。到了周一,照常坐公交去学校上课。
    林悄悄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赖床,每天早上起床都有点小小的拖延症,五分钟后再磨五分钟。
    每天上学几乎都是踩点到,有时候赶不上公交就叫妈妈骑电瓶车送她到学校。
    周一早晨又是兵荒马乱,林凤怕她又丢三落四,再三询问她有没有落东西?林悄悄检查了两遍:“没有。”
    骑电瓶车比坐公交要快十分钟,林悄悄踏着铃声赶到教室,早自习结束就是晨间的早操。
    每个礼拜,只有周一的早晨才需要去操场集合。
    每个班都会有逃操的同学,不喜欢听校领导在国旗下的说话,不想听死板的演讲,总是各有各的理由和借口。
    刚开学时,班主任还推荐过林悄悄去前面领操,被她拒绝了。
    清晨韶光灿烂,头顶的太阳好像悬挂在旗杆顶端。烈烈的风吹着升起的国旗。
    校长拿着话筒在国旗下讲话,内容简短,三两句就带过重点内容。中心思想还是希望所有同学都能好好学习。
    升旗仪式结束,按部就班回到各自的教室。
    林悄悄和王皖豫结伴去了趟洗手间,洗完手出来,走廊很拥挤。
    栏杆靠满了人,一班和二班的同学关系比较亲近,两个班级基本山都是相同的任课老师。三班和四班的关系也更好。
    林悄悄刚回教室,徐向南从后门冲到陆北身边,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走啊,看热闹去。”
    陆北好像没什么兴趣,“你不怕死?”
    徐向南刚从操场回来,“这种看这么多人出丑的机会真的不多,我奉劝你好好把握。”
    陆北想了想:“爱卿说的有理。”
    他起身,将手里的笔一扔:“走!”
    教室里嚷着要去操场看热闹的人也多,刘歆歆就被周书颜拖着胳膊扯了出去。
    林悄悄一脸茫然,王皖豫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消息传得很快,过了没多久,王皖豫就听说了是怎么回事。
    “笑死了。”王皖豫说:“时闻野他们逃了早操,在楼道口抽烟被教务处主任逮了个正着,主任凶巴巴拉着他们要杀鸡儆猴。”
    林悄悄早自习没看见时闻野,以为他迟到了。
    迟到早退对他都是家常便饭。
    没想到他只是逃课了。
    南华的学生都很怕铁面无私的教导主任,严厉的中年男人,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不讲情面。
    “现在他们那些人被提到操场罚站了,教导主任还要他们重新做一遍操,哈哈哈。”
    林悄悄也低头笑了笑。
    王皖豫拉着她的胳膊,“大家都冲去了操场,我们也去看看。”
    林悄悄想了想:“嗯。”
    操场正前方是个很大的站台,旗杆的红旗飘飘,迎着夏末的风。
    时闻野一脸冷漠站在旗杆下,穿着校服,又高又帅,被太阳晒到的皮肤薄嫩白皙,像毫无瑕疵的舶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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