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顽强生长的小玫瑰, 春天来了, 还可以看见她吗?
    那枚袖扣的故事,从这里开启。
    —2016.4.12
    —她今天给了我一颗糖,以后我要给她买很多很多的糖。
    —2016.5.6
    —她说她喜欢我,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希望能有一架时空穿梭机, 我到达未来的彼岸, 给她买一座带花园的小房子, 牵着她的手告诉她, 其实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她。
    —2017.1.1
    —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盛大灿烂的未来。
    在每一篇简短的日记下, 姜黎含笑静静看着窗外黎明初生。
    她在等待。
    透过这些隔了时光的字, 她好像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少年藏于笔尖的含蓄顿挫。他把爱意尽数藏于无人知的日记本中, 用虔诚的等待, 来铸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明天。
    日记本的夹层里, 夹着一张过废的机票。
    机票日期显示是在他回国的第二天, 也就是姜家晚宴的后一天。
    是去江宁的机票。
    他要去江宁找她。
    姜黎很轻的笑了一下, 她从钱包里也抽出一张同样的机票, 从京市机场到江宁,他们巧妙的定了同一场航班。
    听到他回国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定下了这般航班。
    她要去江宁找他。
    命运的齿轮其实早就开始运转,虔诚的等待会等来上天的降福。
    有缘人终将在时空的缝隙里相遇。
    他们永远相爱。
    —
    等待两个字的含义在这一刻变得明朗。
    可她终究没有等到她的爱人。
    凌晨五点,阮星蘅登上了归国的最后一班飞机。
    姜黎突发昏厥,被紧急送往医院就诊。
    天被红烧云染成了赤红色,就像明朗的爱意艳丽,顷刻间又被压下来的乌云重重覆盖。
    icu的重症病房外,空气里的气氛安静的可以立刻听见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阮星蘅静静地伫立在门外,他微微低垂着头,视线很轻地透过玻璃窗在看里面的女孩。
    她一直很安静的沉睡着,苍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唇,像是被抽干生命力的破布娃娃。
    只是两天的事情而已。
    她鲜活生动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
    她脆弱的,让他有了抓不住的感觉。
    是真的抓不住的感觉。
    没有人比医生更懂得生命的脆弱和转瞬即逝。
    阮星蘅曾经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姜黎有一天会厌烦了他,她会说分手,会离开,会跑到很远的地方去。
    但是这些他都不在意。
    因为只要他还爱着她。
    就永远可以朝着她的方向前进。
    心电监护仪平稳的运行着,阮星蘅像一座僵硬的雕塑,刻板地守在门外,一刻也不敢松懈地盯着她。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苍白干裂的唇抿了一下,睫毛挣扎着颤起。
    阮星蘅立刻贴近玻璃窗看向她,厚重的玻璃窗挡住了一切言语,他的目光穿透这层禁锢,怜爱的而又参杂着愧意轻轻飘落在她身上。
    姜黎转过头,她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阮星蘅。
    他的唇发白,很用力的抿起,清冷倔强的神色,只有她心疼。
    这个家伙心里不知道要有多难受。
    好可惜,这次她不能再出去哄他了。
    姜黎冲他扯出了一抹笑,她很困难的抬了抬手,对着床边的小护士耳语了两句。
    小护士出来了,抬头看见了阮星蘅,轻轻道,“阮医生,姜小姐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她说,就知道醒来第一眼会看见你,所以不要难过,她会很努力活下去的。”
    icu的病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那就让风把她的爱意告诉他吧。
    一米八几的男人毫无征兆的蹲了下去,小护士惊愕地看着他。
    阮星蘅单手扶着墙边,背脊完全弯折下去,又像是故意让自己的身形消失在玻璃窗的视角里。
    他单膝硬生生折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落泪无声,清明的眼通红一片,紧攥的拳忽然狠狠捶向墙面。
    像是自罚。
    小护士不理解,她自然听过阮星蘅的名字,全院上下谁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小妻子宠的无法无天。
    听闻妻子生病的消息,更是从最重要的一场国际交流会连夜赶了回来。
    又在病房外守了一天一.夜未曾合眼。
    阮星蘅双十在唇边紧握,他深深闭上眼睛,像是对着医院的墙祈祷,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忙于项目实验而一直忽略了她的身体健康。
    对不起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她没有那么的爱他。
    有太多的对不起要说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短暂,医院冰凉的瓷砖墙面隔绝了所有想说的话语。
    探视的时间到了末尾。
    阮星蘅掏出了口袋里的钢笔,恳求小护士给她带一张字条进去。
    icu的一扇小小的窗户,抬头刚好能看见天边的一轮新月。
    于是他写道——
    【见不了面的话,就抬头看看月亮。】
    因为我用这样的方式,思念了一载又一载。
    后面这句话阮星蘅没有写上去,因为他觉得,姜黎在某一时刻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爱。
    他们的灵魂真正共舞。
    -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那一天,姜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受到过那么多的人群注目。
    姜父姜母站在她面前,靠近手便是就一大堆熟悉的面孔,顾川野穿着黑色夹克,手里还捧了一束向日葵。李明成手里拎着果篮,神情略有紧张地盯着她的心电图看。
    姜黎扑哧笑了出来。
    “能看懂吗,目不转睛的,上学课本都没见你盯得那么认真。”
    姜黎从床上起来,宋丽萍立刻给她腰后塞了一个软枕。
    她有点不习惯这突然的亲昵,差异地看了宋丽萍一样,忽然觉得人生大病一场如梦幻影,很多东西就在那个时刻一霎那就变了。
    要不怎么说,人生就是一场大梦呢。
    “送花干什么,我马上都要出院了。”
    姜黎瞥了一眼顾川野,一米八几的硬汉,脸上挂了一副深黑色的墨镜,不像来医院探视的,倒像是来抢劫的。
    她嗤笑一声,手往前面一指,“顾川野,快点给我洗个苹果,我一天没吃饭了。”
    “得了,大小姐我来伺候你。”顾川野认命放下花,认真从果篮里挑了一个成色最好的苹果到洗手台去洗。
    轰走了一堆狐朋狗友,姜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
    他们脸上有很明显的疲倦和操劳,原先神采奕奕的眼睛一下子好像多了很多同龄人的那种苍老。姜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语气略有生疏地看向他们,“我没什么事,你们要不然先回去休息吧。”
    “妈妈留下来照顾你吧。”
    宋丽萍手忙脚乱的,她接过顾川野手里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又发现自己不会削皮。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又没有话可以讲,只能略有尴尬的站在原地。
    姜黎轻轻笑了笑,“你们回家吧。”
    她指了指门外:“有人陪着我。”
    宋丽萍起初不明白,后来被姜父的目光一提醒,她立刻就想起来了。
    她连忙道:“哦哦,那你赶紧喊小阮进来吧,人家在医院守了你两天。”
    宋丽萍其实一直对阮星蘅没有什么不满。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任性妄为,所以对她找到人都不满意。
    后来一次旅途结束,阮星蘅亲自来机场接了他们二人回京市。
    宋丽萍对他的改观从此而来。
    分别的时候,阮星蘅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想阿姨您并不了解您的女儿,所以也不该对她有任何定论。我今日是以她丈夫的身份而来,我希望您可以放下心里的一些想法,试着用看待别人的女儿的视角来看看她。”
    少年不卑不亢,眉眼间温柔和睦,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完全没有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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