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文干脆放下筷子,伸出五根手指点着:“一个一毛钱,两个一毛钱。我有两个一毛钱,一个五分钱!爸爸,我有两个半毛钱,你记得给我!”
    “请问和我下午说的有什么不一样?我都说是2毛五分了,你偏不信!”
    刘千文讪笑着捧起碗,给刘广进夹了一块绿茄子。为了做到雨露均沾,还分别给刘老太和黄秋菊夹了块猪头肉。
    刘广进看着自己碗里的绿茄子,长叹了口气说:“这女儿可真没白养,都会给妈妈奶奶夹肉吃了。”
    刘老太敲打他:“一晚上就你的嘴最多,赶紧吃饭!”
    一家人坐在店门口摇着扇子乘凉,高奎在隔壁喊:“广进哥,你快过来一下!”
    刘广进剔着牙走过去,问:“你们这是准备搬走?”
    高奎面对一室凌乱的文件也无从下手,愁绪难掩的说:“广进哥,我们在算这大半年的账。”
    刘广进取下牙签问:“怎么不找宋会计做?”
    高奎递出一叠收据单说:“你看看,宋会计做私人公司账单收费越来越贵了。我们公司的账平时都靠小黑记。小黑也是个半桶水,做出来的账只有他自己看得明白。我看还是请个会做账又会写文书的人来更划算,我们也能好好干下去。”
    刘广进翻着收据单,数额的确是越来越多。凝神思考片刻,也苦着脸说:“这样的人才去哪找呀,还要信得过。要不先在门口贴一张招人启示,让周围的街坊介绍介绍,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高奎也没什么好办法,唯有马上写张招人启示用浆糊黏在两店之间的墙柱上。
    在门口乘凉的街坊都跑去看那张红纸,有人还没靠近就问:“怎么啦?高奎你们要搬走,不租啦?”
    高奎扭头说:“不是,张老板。我们打算招一个会打算盘又会写文章的人来做事。你有亲戚会这行的可以介绍来我们这做,肯定不亏待人!”
    “那你们可不得了呀,整条街都还没有招人做事的铺子,你们亨通货运果然够亨通!”
    高奎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自己把账做得糊里糊涂的,有些钱还是要给别人赚的。”
    刘千文也去凑热闹,问:“奎叔叔,做这个工作会有很多钱吗?”
    刘广进嬉笑着说:“会有很多钱,还可以数一数,每天摸一摸。”
    “哇!我今天学会算五分钱的加法了,能不能等我长大了来做?”
    “盼着你长大,还不如让你奎叔叔快点找个老婆帮他忙呢!哈哈哈!”陈彩凤笑道。
    刘千文看到豆豆也跟着出来了,刚想过去摸摸。百万从刘老太脚下窜出来,对着豆豆发出狠厉地“喵喵”声,连背都弓了起来,不断用前爪抓地。
    豆豆完全不想理会百万这只小豆丁,高冷地窝在一边。不过百万实在手欠,不停地伸爪抓挠豆豆。
    刘千文都不敢去抱走正在战斗状态的百万。
    陈彩凤习以为常道:“百万自从看到豆豆会抓老鼠后,就一直和豆豆不对付。这小东西是把这地头认作自己地盘了吧。”
    话音刚落,豆豆的吠叫声,百万的惨叫声一高一低此起彼伏。
    全部人围观了一场猫狗大战,刘广进连忙进店里拿扫帚分开它们。百万的耳朵被咬伤,豆豆的前腿也被抓伤了。
    黄秋菊看着躺在刘千文怀里的百万,摇摇头说:“这猫每次都干伤人伤己的事,刘千文你去拿紫药水出来给百万和豆豆涂几下。”
    刘千文对这一猫一狗都是心头肉,抱着因为打架输了而精神萎靡的百万,又看看委屈的豆豆。
    自己也心疼地掉泪,放下百万。去屋里拿它专属的紫药水出来,用棉签沾一些,轻轻地给百万上药。
    百万被药水刺激了一下,微弱地“喵”了一声。刘千文骂道:“你又打不过豆豆,每次都去惹它!”
    再给豆豆上药就乖多了,全程一声不吭。陈彩凤说:“这俩猫狗打架都是家常便饭了,哪天不打反而稀奇了。”
    刘千文扭头问:“奶奶,你不是说公鸡阉了就不会打架嘛。那把百万也阉了,是不是就不会找豆豆打架了?”
    百·垂死伤中惊坐起·万:喵!!!!!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我黑挡你光了?
    又是一年熬人的酷暑天, 店里的吊扇在死命地发出“呼呼”声。
    “刘千文,你都第三次报画画班了!!!你们学校每年暑假都只办画画班吗?”刘广进给钱的手都收回去了,用强烈怀疑的眼神盯着刘千文瞧。
    刘千文咧开嘴, 尽量让自己显得单纯又无辜:“爸爸,我还是想学画画。你可不可以找个老师, 让我下个学期开学也能去学画画呀?欣怡姐姐她不但去学画画还学电子琴。我也想学!”
    刘广进皱着眉想了想, 斜着眼盯着她,犹豫地问:“你真的想学?”
    刘千文肯定的点头:“嗯!嗯!我看到同学上台表演弹钢琴, 多威风!”
    刘广进扶额:“就你那爪子还弹钢琴,怕是琴键都会被你摁烂。你都跟着高奎学拳击了, 这又学画画又学钢琴的, 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吗?我今年和你妈猜拳输了, 等你下学期上三年级还是我去家长会啊!你能给我长长脸嘛!”
    刘千文低着头, 双手背在身后,左脚尖不停地划着半圆。面对那一如既往的垫底成绩, 也有了一丁点的羞耻心,觉得羞于启齿。
    刘广进看她这心虚地动作,打着商量说:“这样吧,我先问过你妈,她同意的话就去让找三伯娘给你介绍专业的老师。她不同意的话.......”
    刘千文心急如焚地说:“妈妈不同意的话, 你同意就行啦!”
    “呿!那遭殃的不成了我?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就看你能不能说通你妈了。”
    刘千文烦躁地咬牙挠头发, 周嘉朗一到周末就去学珠算, 现在都找不到人可以出主意。把货架顶上的百万用鸡毛掸子引下来,憋闷地逗着猫。
    刘老太拎着一篮子菜, 拿手帕抹着脸上的汗快步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怨:“这日头都能把人晒化了, 菜市场的菜看着都干恹恹的, 还是6点去买菜最新鲜又不晒。”
    “妈,这门口就有不少人担菜来摆着卖,您偏要折腾自己每天把三条街逛个遍才买好菜。大热天跑来跑去,人万一中暑了。省下来的菜钱都不知道够不够给您看医生。”刘广进唠叨个没完。
    刘老太唬这脸说:“买菜不用货比三家呀!这钱一年到头省下来还少吗?有些摊子的菜,泥都没冲干净就上秤,只有你这种大傻子才会花钱买。千文怎么焉了吧唧的?”
    刘千文嘟着嘴,挨近刘老太说:“奶奶,我想学画画和弹钢琴。”
    刘老太说:“诶哟,那些东西可烧钱了。我看欣怡那个老师就随便在纸上用那个毛笔扫几下,一节课就过去了,这钱收得轻松啊!还有那电子琴,每个键都是一样的,该摁哪个还要先数数。我看欣怡都不爱上那电子琴课。还是你三伯娘守在一旁才肯动手指。”
    刘千文撒娇道:“嗯~奶奶,我就想学嘛~你帮我向妈妈求求情,昂!”
    刘老太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刘千文一把推开,无情地说:“我不说,那些课这么贵,都够我们一年的花用了。天气热,你找凉快的地待着。”
    刘千文仿佛成了那凄惨的小白菜,求助无门。被刘老太推开后,顺势趴到百万滚圆滚圆的身上开始卖力的抽泣。
    可惜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观众欣赏的苦情戏,刘老太拎起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进厨房开始做饭。
    刘广进闭着眼睛,翘起脚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跟着收音机哼:“啊~啊~啊~送你,送你~祝福永不断~”
    刘千文揪着百万背上干燥的猫毛,听着刘广进越唱越投入。
    “嗒!”
    “叮嘱清风~奉上......”刘广进停下拍子,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嘿!我这正唱到高潮部分,你怎么给我关了!!!”
    刘千文抢在刘广进前把收音机抱在怀里,气鼓鼓地说:“你唱的太难听!连百万都学会了用爪子捂住耳朵!”
    百万抬起脖子:“喵?”
    刘广进:“......没有你这样打击报复无辜群众的啊!又不是我不同意,我只是保持中立,一切让你妈决定。”
    “略略略~”刘千文伸出舌头做鬼脸,扬起下巴说:“哼!就是不给你听!”
    “喂!你要抱着我的收音机去哪?现在都有录放机了,收音机不值钱,你不要拿我的去二手店卖了啊!”刘广进大声喊道,刘千文已经抱着收音机冲了出去。
    罗子杰哈欠连天,揉着眼角的眼屎说:“刘文,你这么早找我干什么?还抱着个收音机?”
    刘千文挥着拳头威胁:“再叫我刘文,就揍得你阿妈都不认得!”
    罗子杰讪笑着说:“这都喊习惯了,一时顺口,一时顺口,请您有怪莫怪。”
    “今天心情不好,就暂时放过你了。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妈答应让我学画画和钢琴呀?”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学那么多东西呀?!!!”罗子杰那细长的丹凤眼震惊得都瞪出比平时两倍大的效果。
    刘千文鄙视地上下打量一番罗子杰,说:“算了,你这种在这个点还在睡觉的人,是不明白我想追求的理想的。”
    “切!还理想!还不是你看到周嘉朗和方潼都有份上台表演,羡慕人家了。”
    “那凭什么周嘉朗吹个笛子,还有方潼弹一下古筝就可以上台表演!我表演军体拳就不让......”刘千文委屈道。
    罗子杰看淡了世界的纷纷扰扰,平静地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黑吧。”
    刘千文:“!!!”把收音机放到墙根,吹了吹拳头。
    “大侠!大哥!山鸡哥!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开玩笑!你不要揍我啊!啊!啊!妈妈,救我!”
    刘千文放下拳头,收回腿。弯腰抱起收音机,潇洒地留了一个背影给趴在地上哭唧唧的罗子杰。
    “妈妈怎么还没下班?爸爸,我可以去医院找妈妈吗?”刘千文坐在小板凳上跺着脚问。
    刘广进在进行一日一次的盘账时间,夹紧眉头嘀咕着数额多少。
    被刘千文这一喊,又打断了进度。没好气地说:“你去不是找妈,是找骂!不要出声!再打断我好不容易算出来的数,我就先打你一顿!”
    “老板,海带多少钱一斤?”
    刘千文坐在门口捂嘴偷笑。
    刘广进泄气地扔下算盘,抬起头说:“10块一斤,买得多就便宜点给您!”
    “诶哟!这不是广进吗?原来这是你开的店呀!好多年不见了。”
    刘广进定睛一看,扬起声音说:“原来是大发婶您呀!吃了没?怎么这么晚才来买菜?”
    大发婶笑着说:“我家住在上源街那边,都没来腾云街这边逛过。吃饱饭趁天还亮就溜达到这边,看你这店还开着就过来看看,你家的海带够厚呀!同村一场,就3块钱一斤算了!是不是买得多还有优惠?再给我称点咸鱼吧!”说着用手想去捏开咸鱼肉看看。
    刘广进面不改色地把咸鱼收进框里,说:“大发婶,3块钱一斤,您去到海货批发市场都找不到这个价。更何况我还要算油费,灯油火蜡也要钱。这些成本都算进去,真的就赚个辛苦费。”
    “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你把全家的花销都算进去了肯定赚少了呀!我看这样吧,一人退一步,就三块五一斤吧!”
    刘广进被大发婶的厚颜无耻惊得连退两步,说:“婶子,不是我不想卖,这价格是要我倒贴钱送你啊!”
    大发婶笑着说:“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送我一点,祝你生意兴隆呀!”
    刘千文也被这位老婆婆的“妙语连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瞥到刘广进递来一个眼色,刘千文马上跑去兴发街那边的榕树下,找到在那乘凉的刘老太,着急地说:“奶奶,店里来了一个想吃霸王餐的老婆婆,你快点回去骂跑她!”
    “广进,你看婶子说了这么久,就是诚心买的。你就给婶子算优惠点啦!”大发婶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刘广进。
    “你要多少优惠?”刘老太一路被刘千文拽着往店里赶,声音里带着微喘说。
    “啊?原来大嫂你也搬来县城住了?这么巧,我今天在腾云街这边溜达,没想到大嫂你几个儿子都这么出息,听说保田现在都是个大老板了。”
    刘老太盯着面前的人仔细瞧了瞧,问道:“你是谁?我好像都没见过你。”
    大发婶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僵硬了一下,再次把嘴角提拉上去说:“诶哟!大嫂,我是上围刘生产的老婆啊!我儿子少/军还是广进的小学同学呢!”
    刘老太扇着扇子说:“真是不好意思,年纪越来越大,都没力气再翻过山去上围看看,不太认得你们那边的人了。难得今天碰上面,看你也不是那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我作个主,广进,那些海带碎不是还堆在阁楼吗?你拿下来一斤算5块钱卖给你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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