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化成一缕幽魂飘走了,所以有爱恨情仇,皆一笔勾销。只愿她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天边隐隐滚过一道轻雷,沈孟青抬头望了一眼,对苏思琪说:“要下雨了,走吧。”
    苏思琪点点头,一手挽着父亲,一手牵着妹妹,默然朝山下走去。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纷纷下山,钻进各自的车里,扬尘而去。
    苏思琪打开车门,让父亲和妹妹坐进去,叮嘱了司机一声才和沈孟青上了另一辆车。
    一坐进去,沈孟青就握住了她的手,微凉,他把外套敞开,把女人裹进怀里,“冷吗?”
    “山上风大,有点。”苏思琪偎依在他怀里,轻声说:“不过现在不冷了。”
    沈孟青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掠过对面的山顶,薜惜雨就葬在那里,没有她在后面阴魂不散,他们的日子总算会好过一些了。
    “这几天我很忙,也没顾上你,腿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没看到我不用人扶了吗?”
    男人微微笑了笑,把她的手牵到唇边轻吻:“等我把公司的事处理好,我们就回s市。”
    “好,”苏思琪应了一声,只是一想到要见到萧筱,头就疼起来。
    阿野的葬礼早两天已经举行过了,她犹豫许久,还是选择不告诉萧筱,或许萧筱知道后会怪她,怪就怪吧,最近太多悲伤,她已经要被这种无尽的悲痛淹没了,不愿意看到好朋友也陷入这种情绪里。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的依偎在一起,默然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窗玻里上出现一条水丝,很快又有一条,一条接一条,重重叠叠的交织在一起,已经下雨了。
    天色越发暗了,雷声滚过头顶,有白光闪过,雨一下大了起来,噼里叭啦打在窗子上。
    苏思琪贴紧了男人,正要说话,沈孟青的手机却响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脸色一凛,说:“医院打来的。”
    “快接。”苏思琪手一抬,把手机推到他耳朵边。
    沈孟青听着电话,嗯了两声就挂掉了。
    “医院怎么说?”
    “医院说爸爸醒了,想见我。”
    “我一起去。”
    沈孟青踌躇了一下,“陈教授在电话里强调只要我一个人去,或许爸爸是有什么关于公司的事情要跟我说。”
    “那好吧,”苏思琪不是不懂事的人,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正要打电话叫前面的车子停下,她好过去,沈孟青却将她拉回去,深深的吻住。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他们许久未曾亲热,熟悉的气息一下笼罩下来,让苏思琪心里一跳,勾住男人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他。
    只是一个短暂的吻,却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分开的时侯两人都有点意犹未尽,望向对方的眼神透着些许意味。
    苏思琪红了脸,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沈贝儿,让他们靠边停一下,她要过去。
    沈孟青在边上说:“还是算了,这么大的雨,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医院。”
    “别,伯父醒来一定想很快见到你,挨得这么近,淋不了什么雨的。”说着,她推开车门:“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你等会,我打伞送你。”男人从另一边下了车,打着伞过来把苏思琪接到沈贝儿的车上,然后返回来,吩咐司机去医院。
    父亲醒了当然是好事,可沈孟青心里有一丝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陈教授的语气里好象透着那么一点沉重。
    是父亲的病情出现了状况?听说有些昏睡很久的病人突然苏醒,其实是一种回光返照,他很担心。
    另一件担心的事,是薜惜雨的死,要不要告诉父亲?
    父亲视薜惜雨如生命,如果这个时侯告诉他,会要了他的命吧?
    沈孟青闭着眼睛胡乱想着,听到司机说:“少爷,到医院了。”他打伞下来替沈孟青开了车门,把他送到台阶上。
    沈孟青搭电梯,到了顶层,虽然沈铭儒的身份现在是阶下囚,但他依然享受着原来的vip病房的待遇,陈教授也一直负责他的治疗。
    沈孟青到了病区,先去办公室找陈教授了解情况。推开门,陈教授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孟青,你来了。”
    沈孟青点点头:“陈教授,我爸什么时侯醒的?”
    “给你打电话前的五分钟,他刚苏醒过来,要我找你过来。”
    “我爸醒了,是不是表示危险过去了。”
    “这个很难说,你爸爸的病情凶险,这次我以为他会挺不过去,没想到他还是挨过去了,他很坚强,一直没有放弃。”陈教授欲言又止:“你去见见你爸爸吧,他一直在等你。”
    “好,我先去见爸爸,回头再找您。”沈孟青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沈铭儒的房门是虚掩的,有一个护士从里面轻手轻脚的出来。看到沈孟青低声打了个招呼。
    沈孟青问她:“病人醒着吗?”
    “是的,他在等你,很着急的样子,都问了我三遍了。”
    沈孟青推开门,大步走进去。看到病床上的沈铭儒动了动,显得有些激动,手朝他伸过来。
    沈孟青大步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爸,我来了。”
    沈铭儒的脸上戴着氧气罩,他扯着沈孟青的手往下拉,好象是要说什么话。
    沈孟青怕他太激动,拍拍他的手:“爸,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我听着。”说着,他俯身下去,把沈铭儒的氧气罩拿开一点,凑近去听。
    “孟,青,你,不,能,跟,跟,思,琪,一起。”
    沈铭儒费了很大的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
    沈孟青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父亲这么着急要见他,就为了说这样一句话。知道苏思琪是薜惜雨的女儿后,父亲并没有太反对他们在一起,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不敢跟病重的沈铭儒唱反调,只好转移话题:“爸,你好生养病,这些事先别管,中泰我帮你看着呢,你放心养病。”
    “不是,不,不,不是,”沈铭儒很激动,死死拽住了沈孟青的手不放,脸上晕出不健康的红色,他费力的说:“思琪是我的,女儿,她是你,你的亲妹妹。”
    第399章 石破天惊的真相
    低哑的一句话,却如同石破天惊,震得沈孟青血色全无。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沈铭儒:“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沈铭儒放缓了声音,喘了起来,沈孟青忙把氧气罩给他戴上,等他平息了一些,再拿开。
    沈铭儒平静了一些,说话也连串起来:“我在里面见过薜惜雨一次,是她亲口承认的,她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思琪身上,认为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无论如何,她要毁了思琪。”
    沈孟青缓缓抬起身子,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孩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爸爸也是,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爸爸觉得天都塌了,一口气喘不上来,所以才晕过的,可是爸爸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有事,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告诉你这件事……”一下说这么多话,沈铭儒又喘了,见沈孟青坐着没动,自己抖着手把氧气罩移到鼻子上,慢慢吸了几口,接着说:“孟青,薜惜雨愚昧,我们不能愚昧,你不能和思琪在一起了,既然错了就要纠正过来。”
    沈孟青呆呆坐着,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铭儒便说:“你安排思琪出国,让,让她走得,远远的,从此,不要再回来。”
    沈孟青面无表情的说:“这样就行了吗?就可以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
    “孩子,咳咳,”沈铭儒吸了几口氧气,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只能这么做。”
    沈孟青低下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半响,他突然站起来,“这件事情必须得到证实。”
    沈铭儒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你采我的血,跟,思琪验,dna。”
    沈孟青看着他枯瘦的手指,俯下身来,在枕边捡了几根头发用纸巾包好,走了出去。
    来的时侯,他大步流星,回的时侯,步履匆忙又显得有些零乱,冷着脸,眼神空洞。
    司机坐在车里,见他出来,赶紧撑伞来接他,沈孟青却把手一伸:“钥匙。”
    司机愣了一下,才知道沈孟青是问他要车钥匙,忙说:“钥匙在车里。”
    沈孟青便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点火加油,车子顿时象箭一样弹了出去,留下司机一脸愕然站在雨里。
    沈孟青一路急驰,飞快的超着车,可是看到红灯,他居然也耐着性子踩了刹车。
    灯一变绿,车子就跟飞了起来似的,弄得旁边车道的车都纷纷避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上去。可沈孟青还嫌不够快,他恨不得一下秒就到了家门口。
    大雨哗哗落下,象天破了个大洞,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因为视线不好,所有的车子都小心翼翼减慢速度,只有他,一路飞驰。
    终于,路的尽头拐弯就到了家门口,他把油门踩到底,在风雨中肆虐狂奔,正好有一辆车迎面开来,见他这阵式,直接停在原地不敢走,待他刷一下过去,才骂骂咧咧的按着喇叭踩油门起步。
    拐了弯,沈孟青一脚急刹把车停住,那样快的速度突然停下来,他被惯力推得往前撞了一下。方向盘抵着胸口,可是一点也不疼,因为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今天在山上的时侯,他还决定原谅薜惜雨,毕竟是她把苏思琪带到这个世上来的。可现在,他恨她,恨不得把她从坟墓里拖出来暴打一顿,为什么死了还不安生?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谎言来骗沈铭儒?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为什么?倒底是为什么?
    他狠狠的打了几下方向盘,激起连连喇叭声,似乎在同这漫天风雨比试高低。
    最后他趴在方向盘上,无力的垂着头,闭上眼睛。他告诉自己,这个时侯不能乱,千万不能乱,他得把事情弄清楚,他要用事实来戳破薜惜雨的谎言。
    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手机拿出来给沈贝儿打电话。
    一接通他立刻说:“如果边上有人,立刻挂掉说打错了,马上回到房间打来给我。”
    沈贝儿愣了一下,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象是自言自语:“什么王丽丽,打错了吧。”
    苏思琪说:“打错了挂了就是,不用理那么多。”
    沈贝儿点点头,“姐,我有点累,想上去躺会,吃饭再叫我。”
    “好,你去吧。”苏思琪心疼的看着妹妹,毕竟是薜惜雨的葬礼,沈贝儿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让她一个人呆着也好。
    沈贝儿快步上了楼,心里却是纳闷,沈孟青怎么这样奇怪?他打电话回来连苏思琪也不能告诉吗?不过她向来听哥哥的话,所以他说什么,她都照做。
    回到房间,把门关好,沈贝儿坐在床边拔通了沈孟青的手机。
    “哥,怎么啦?”
    “思琪在哪?”
    “她在楼下和爸爸在一起。”
    “好,你现在去她的卧房,把她的梳子悄悄拿出来给我。记住,不要动梳子上的任何东西。”
    沈贝儿越发纳闷:“哥,你要姐姐的梳子做什么?”
    “你不用问那么多,悄悄拿出来给我就是,你出门右拐,我就在路边,”沈孟青吩咐她:“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思琪,记住了没有?”
    “好,我记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沈贝儿突然有些慌乱起来,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因为沈孟青的声音和语气都太奇怪了!
    挂了电话,她吁了一口气,打开门很镇定的走出去,佣人们一般不上楼来,所以她很顺利的溜进了苏思琪的房间,在她的梳妆台上取走了梳子。
    梳子上缠着几根零碎头发,她本想扯下来扔掉,记起沈孟青的话,又没动,找了个袋子把梳子装起来塞在自己包里。象做贼一样溜出来,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真跟做贼似的。紧张得她心砰砰直跳。
    外面下着雨,她怎么找借口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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