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伤,还好说。
    重伤,就可能涉及到过当防卫了。
    当然,对正当或是过当的判定还有其他要件。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井守成伤得越轻,对周迦南越有利。
    “谢谢。”
    徐冉没有拒绝,事发不久,她一个人去看,的确不是没有心理阴影,哪怕知道这是医院,大庭广众之下,井守成可能连床都下不了。
    王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沉默。
    但听到徐冉要去,二话没说,直接起身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除了结束任务的女警都跟了过来。
    井守成被120送到急诊后,治疗了半天,现在已被拖回了病房。
    他的父母老婆儿子女儿都在国外,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有个司机。但司机又签不了同意书,只能找来他的岳母。
    徐冉他们到就诊台时,老太太正和护士说完要走。
    上了年纪的脸皱纹深刻,面目板正,人很瘦抬眼间却有种强势威压,一看就不好惹,但当得知他们就是当事人,老太太的意料却与他们想的不同。
    老太太只说了一句话:
    “没死,可惜了,你们走吧……”
    徐冉一时愣住,但又想找医生问问情况,并未离开。
    朱正则主动在她身后说:“我去找医生。”
    转瞬,这里只剩下三人,还有一个瞠目结舌的小护士。
    老太太见徐冉不走,布袋子往身上贴了贴,踩着小脚离开了,边走边喃声道:“死了才好,白让老婆子跑一遭……”
    一直等人消失在电梯。
    王琛才开口,说了自己知道的情况:“我听郑律说,井守成的老婆是单亲家庭,他岳母当年很反对女儿嫁给井守成,为此差点和女儿断绝母子关系。后来,井守成老婆受不了他婚后乱搞,移民国外,可能岳母年纪大了,就留下了?至于他父母,跟着小儿子也去了国外,很少回来……”
    徐冉了悟。
    想到了四个字,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朱正回来后,带回了打听到的话:“医生说他伤得不轻,但应该不至于成立重伤,具体的还要等伤情鉴定出来。”
    徐冉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点。
    然而,下一秒,井守成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二三,好几个眼熟的保镖,正前后拥着周岚成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门关上,周岚成也看见了她。
    “周董。”
    “周董。”
    三人连声开口。
    周岚成披了披黑色大衣,朝他们点点头,全程没有说一句话,面无表情地往另个方向离开,身后保镖跟上,一拥而散……
    但,有时候。
    没有说话,就是在说话。
    作为员工,作为险被侵犯的受害者,他没有问徐冉半个字,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徐冉大脑怔怔发木,这时,朱正才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徐律师,我刚忘了说,周董知道这件事了,他和我问了医院,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没事。”
    徐冉失神笑笑,强装无事。
    换了她,也会这样。
    不是吗?
    周岚成没有当众羞辱责怪她,已经是很给她面子,这明明是可以想见的、意料之中的情形。
    但,她还是有一点难受。
    一点点。
    或许,不止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注:当她有人疼,有人爱,你会真心真意地祝福她,永远幸福,快乐。原句from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台词。
    第72章
    不久后, 井守成的伤情鉴定就出来了。
    全身多处受伤,鼻骨粉碎性骨折、听骨脱位、肢体大关节韧带断裂构成轻伤二级;头皮、左尺骨损伤程度构成轻伤一级;肝脏破裂、腹部损伤引起感染性休克构成重伤二级。
    比徐冉想的还严重。
    但她作为律师,很清楚现实中判定正当防卫有不小难度, 条件苛刻, 不是有了录音就万事大吉这么简单。
    幸而有周岚成及时出手,亲自找到钱力,不知怎么说服了他愿意出面作证……
    最后,井守成被认定为不法侵害人,有录音及目击证人钱某作证, 被立案起诉。这次防卫也被鉴定为正当防卫。
    周迦南一点事都没有。
    井守成却被打了个半残废,只能取保候审。
    这件事的发生, 就像一颗种子在心里种下, 一点点生根发芽,让徐冉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欺骗自己早就忘了周迦南。
    这段时间, 她几乎每天都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 也睡不踏实。
    有好几次, 她半夜从梦中惊醒, 一头虚汗, 要么就是梦中突然呓语, 喊着不要, 陪她一起睡的徐母以为是为那天发生的意外, 又自责又心疼却不敢多问。
    但其实, 徐冉是梦到了周迦南, 梦到他被自己连累, 梦到井守成死了, 梦到他一点一点在悬崖边消失, 自己怎么抓都抓不住……
    短短十几天,徐冉瘦了八斤。
    巴掌大的脸上越发显得只剩一双大眼睛,多了种脆弱感,看的人心疼。
    直到事情尘埃落定,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至于她自己差点遭遇的不测,不知是潜意识选择了刻意封闭,还是心的位置有限,已经被这件事覆盖占据,她其实没有过多去想。
    但,就在一切看似冥冥中有了转变时,周岚成的突然到访,让她不得不面对另一个现实。
    周岚成来了辜青这里。
    在没有拜访的情况下,来找徐冉。
    很巧的是,那天辜青和徐母都不在,徐冉正一个人在别墅里浇花。
    周岚成的电话打过来,说他已经到了门外,问徐冉方不方便和他谈谈。
    那一瞬,徐冉预感到了什么,手里的喷壶猛然倾斜,喷涌出的水在花田一处不停溉进去,很快如遭了雨冲。
    徐冉回过神,答了声好,披上外套出了门。
    周岚成的车就停在外面。
    打着双闪,格外显眼。
    徐冉一路走过去,上了后驾驶座,静静等着周岚成的开口,但,与她想的不同,周岚成没有扔出那些让她难堪的话,只是问了她个问题,是否知道周迦南的母亲回来了?
    徐冉愣住,摇头。
    这段时间她和周迦南虽然没见面,但一直有联系。周迦南会告诉她案子的最新进展,让她不要担心,语气怀着克制,却也有隐忍的关心。
    他还以为,她和彭子维仍在一起。
    徐冉没有解释。
    因为有的话一旦说出口,就是不一样的意义。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却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听从自己的心……
    但,哪怕他们时常联系,周迦南却从没有和她提过,他的母亲回来了。
    徐冉咬着唇,试探地看向周岚成,想要了解他此行的目的,说这句话的目的。
    周岚成也没有兜圈子:“他母亲这些年在欧洲边游历边治病,情况好转不少,这次回来的很突然,我们父子俩提前都不知道,也许会住上一个多月,也许更久……”
    徐冉不禁语塞,良久还是问:“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她,知道这件事了吗?”
    “正常,还不知道。”
    “……”
    “徐律师,迦南他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是吗?”
    “嗯。”
    徐冉清楚,自己也没有立场知道这些,知道了又怎么样?她难道可以去见吗?她的身份,岂止是尴尬?
    “徐律师,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可以直说。”
    周岚成沉凝一秒,郑重道:“你可以离开周合,回金岸工作吗?”
    徐冉微滞,脸上不见血色。
    大脑嗡地响了声。
    “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如果没这些事,我想,我会很乐意看到你成为我们周家的儿媳。但,有些隔阂是很难消弭的……
    这次,钱力之所以愿意作证,是我们花了不少力气,做了一点让步的结果,但我想告诉你,即使这样,我仍然心有余悸。
    从你的角度讲,这也许很感动。可相信我,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看自己的孩子不顾后果的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但抱歉,我的确因这件事对你心有成见……”
    周岚成的话音落下,难得带了丝愠怒。
    徐冉始终没有说话。
    周岚成缓了缓,又道:“他母亲的事,是我的过错,但辜青是你的亲人,有这道关系夹在中间,我们两个家庭能成为正常和睦的关系吗?人年轻时,年少气盛,总以为能为彼此放下所有芥蒂,但十年二十年以后呢?你能保证吗?他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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