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知道了彭子维的银行卡密码密码,明明他可以转账自己可以代付的,但彭子维的动作凭空在二人之间添了亲密。
    护士全程旁观,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转着,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办完住院,来到神经外科。
    来的值班医生是个年轻人,个子高瘦,皮肤很白,唇红齿白的那种白,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干净。
    徐冉听护士叫他沈医生。
    他说话是一种专业中慢声细语、娓娓道来的节奏,很平和,很细心,让人交谈起来很舒服。
    对方安排彭子维做了脑ct,又做了其他几个项目,让他们等等结果。
    --
    周迦南下去挪车,再回到急诊室时,发现病床已经空了。
    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但没人通知他一声。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拨通徐冉的号码,但回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提示音响起前嘟了两声后,代表他是被拒接了。
    周迦南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一时发怔,他从没有像这刻一样,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闯入者。
    他在急诊科外走廊的长椅坐下,裤脚发重,衬衫半潮,头发上沁着水珠,外面小雨缠绵,一时下一时停,就像他今夜的心。
    等了大概五分钟,徐冉回拨了过来。
    “不好意思,刚正在和医生聊病情,不太方便接电话,你上来了?”
    “嗯。”
    徐冉听出周迦南情绪不高,顿了下,道:“你下去的时候,医生过来了,说他的伤还要再观察一下,就从急诊转了住院,在13楼神经外科,左边电梯左拐第一间病房。”
    “我知道了。”
    周迦南答,声音平静地没有起伏。
    徐冉犹豫了一下,问:“你还要过来吗?要不然,你直接回去吧,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你呢?”
    “我今天陪护,先不回去了。”
    回答她的是沉默。
    徐冉的心莫名坠下来,虽然周迦南话少的时候很多,但她一直能够感知他的情绪,是生气、冷静、还是不高兴,泾渭分明。
    只这一刻,隔着电话线她竟有些摸不准。
    明明今天晚上的他,是那么无礼、跋扈、嚣张,可当他整个人突然沉下来,徐冉发现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飘在了半空,很难再开心起来。
    “我过去一趟。”
    周迦南没有说他要过来干什么,只是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徐冉盯着戛然而止的通话界面,发了下呆,转身回了病房。
    这次是单间的病房,里面还有陪护椅。
    其实彭子维没有要她留下,是她心里在惴惴不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让她不安的不是彭子维的病情,或者说,不止是彭子维的病情。
    今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局面好像在朝着她看不到的方向狂奔。
    病房里,彭子维正在等她。
    见她进来,问:“这家的饺子很有名,我点了两份,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起点上。”
    徐冉不挑食,加上一晚上没吃饭有点饿过去了,没什么胃口,只是应道:“你点就好了,我都可以。”
    彭子维没有让她做选择,说了声好,干脆地下了单。
    他一直这样干脆。
    徐冉其实有点羡慕。
    病房很安静,彭子维点完餐,见她似是有心事,放下手机正对向徐冉,主动打破了沉默:“今晚,怎么会和他一起过来?”
    这个‘他’,说的是周迦南。
    “我打算搬家,被他在路上截住了。”
    徐冉没有说得太详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得详细,这件事本身就很暧昧,怎么说都暧昧,在她看来,多说不如少说。
    彭子维和她一样,是律师。
    职业buff让他们拥有比一般行业的人更熟练的逻辑推断能力,也因此,事件发展的并不难拼凑。
    “你在为这个闷闷不乐?”彭子维忽问。
    “不是。”徐冉坦诚地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了要搬走,就不会再为这点动摇,我只是,只是觉得今晚的一切有种失控的感觉。”
    说到这里,徐冉也不再掩饰,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劲都说了出来:“我和他说我要答应别人的追求,但他很坚持地不同意我搬走。我原先觉得,我们之间有执念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但好像,是我们两个人,只是我们的执念不一样,我在意的是以前,他在意的是现在……”
    彭子维闻言,神色敛正,“你说的要答应别人的追求,是我吗?”
    徐冉点头,既然选择了坦诚,就没有再撒谎的必要。
    “你是在激他?”
    “不是。”
    ……
    “那是?”
    “是真的这么想。”
    霎时间,空气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彭子维直直地望着她,似在确定她不是一时冲动,徐冉说完这句话,虽不后悔,却觉得自己有些冒失,眼下的氛围好像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她垂下头,没敢回视彭子维的眼神,脑子里还在思考自己刚才的话,不知道彭子维会不会觉得她是在病急乱投医、利用自己?刚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都说了,也许是受不了把所有话都憋在心里,想要为自己找个出口?也许吧?
    但,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没有一丝作伪。
    半分钟后,男人的手倏地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温暖的触感瞬间传递过来,徐冉像被定住,一动不动,彭子维用左手牵住了她的右手,很轻的一下。
    徐冉心跳得很快,她想到了楼下,周迦南正在上来。
    也许已经走到了门口,但她不敢回头。
    彭子维见她紧张的不像样子,很快笑了下,松开,“我知道了,有人胆子很小,要慢慢追。”
    ……
    周迦南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彭子维的手从徐冉的手上拿开。
    他一直单方面以为,自己一次次的努力和尝试,让自己离她更近了,但其实,只是把她推的更远。
    他以为五年的时间,用真心就能弥补。五年的错误,用努力就可以挽回。
    但也许,她早就不需要他的真心和努力了。
    是他太骄傲,太自我,太不清醒。
    愚蠢地以为抓住曾经的爱,就可以作为他们之间的救命稻草,但时间很公平,它会在每个人的身上留下痕迹,在你以为安然无恙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刀。
    周迦南转身,无声无息站到走廊的尽头,取出了打火机,又摸出一个烟盒,但里面是空的,他没有和徐冉说过,从这次见到她以后,他开始戒烟。
    打火机被扣动,小簇的火苗明明灭灭,幽蓝火焰印在走廊的玻璃窗上,和周迦南的脸一起陷入窗外半暗的夜色。
    这时,门开了。
    离最近那件诊室穿出一道白色的高瘦身影,一个年轻的男医生正拿着病历本往出走,抬眼,和侧身站着的周迦南对上。
    二人目光俱是一寂。
    顿了顿,周迦南开口:“好久不见。”
    对面也轻点了下头,声音礼貌而温淡。
    “好久不见。”
    年轻男人干净崭新的白大褂上,胸口处别着证件——神经外科,主治医师,沈宴安。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完整段剧情一起发,但怕拖太晚,下一章我争取快马加鞭写完就发,但大家不用等,宝宝们都早点睡!
    对啦,大家可以猜猜沈医生是哪位?
    第55章
    沈宴安目光在他手里的烟盒停了一瞬, 想了想,还是道:“走廊禁止吸烟。”
    “嗯,我知道。”
    周迦南笑了, 打开空着的烟盒把玩。
    “我先走了, 还有个病人。”沈宴安没有多聊的意思,颔首以示作别。
    “姓彭?”
    沈宴安停下,看他。
    周迦南又问:“他怎么样?有事吗?”
    “有,不严重。”沈宴安答,但如果有了解他的人在场, 听到这句话恐怕会十分意外。
    沈宴安为人素来正直不阿,极讲规矩, 寻常想从他嘴里套话特别是病人的信息, 比登天还难。但现在他并没有问周迦南和对方是什么关系,就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没什么要问我的?”周迦南单手插进兜里,漫不经心地试探。
    沈宴安眼中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但很快被他压下,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周迦南没再追问他, 放人离开。
    沈宴安又走出一段路, 进了彭子维的病房。
    ct显示, 彭子维的后脑部位有一个血块, 但没有压迫到神经, 可以保守治疗, 也可以做手术, 这在神外不算什么问题, 就是多住几天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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